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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哭闹时被扔到床上_第100章 力驳非议/刹时红瘦

这一眼看上去,竟然觉得眼熟,十一娘略微愣怔,好一阵搜索记忆,才想起那一桩往事。

那时她才是豆蔻年华,应当小崔后与当今太后的斗争尚还如火如荼胜负未分,正逢小崔后父亲崔牧寿辰,大宴宾客,裴府也得邀帖,故而她与母亲登门道贺,就见着这位刘氏,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她当时在场大放厥词——

“要我说,韦郡王妃竟敢对夫人不敬,就该喝斥,她无非是仗贵妃撑腰罢了,可皇后才是后宫之主,夫人是皇后生母,为郡王妃长辈,郡王妃本该礼敬。”

当时韦郡王妃正在现场,于是……这刘氏就挨了一个耳光,被郡王妃身边仆妪动手扇得无比干脆利落。

为这桩事,崔府大为不满,因而还引发了一场御史弹劾风波,韦郡王妃挨了训斥,刘氏似乎也没落着什么好,各打五十大板终结。

原来这位竟然是柳直正妻?

十一娘心里默默替乔氏点一支白蜡。

不消说,当年柳正助长,柳直想来是为与柳正争权夺利,干脆助嫡,可太后与贺衍却是最终胜者,柳正命不好,没等品尝胜果就撒手人寰,柳直夫妇却贼心不死仍然企图族权,他们异想天开就不说了,关键乔氏为了一口怒火竟然暗助柳直一房……

倘若太后得知,心里会做何感想?

太后就算对太夫人心有芥蒂疑虑,也万万不会希望崔后曾经党羽柳直掌握柳氏族权,否则就不会寄望于柳姑丈“制衡”太夫人,乔氏这一手,显然是自掘坟墓。

也难怪太夫人心有成竹,这完全不需自己动手挖坑,只等着乔氏跳将入内填土就大功告成。

十一娘明白这一点后,当然缄默不语,长辈们理论,也不该她一个晚辈多话,她只需好好稳重端方张显名门闺范即可。

又说周老夫人,本是受刘氏挑唆来兴师问罪,然而一见十一娘聪慧不同凡俗便心生动摇,可礙于“公允”二字,这时也不便多说,但也没如刘氏所愿一般担当“冲锋陷阵”,颇有些坐壁上观意味。

韦太夫人却已觉趁心,自然并没寄望于周老夫人在前挡箭,气定神闲说道:“柳氏族规,可没一条限定庶女不得排行甚至入谱。”眼见刘氏就要不服,太夫人又压了压手臂:“我也知道娣妇意思,认为族规虽未限制,然自从誉宜一辈起,庶女都不排行更别说入谱,直到如今依然如是,可这也是因为条件限定,主要是族人众多,不少在地方为官,得了庶女,大多不愿劳师动众寄书告之族里,自然无法及时序齿排行,可这也有不足之处,不得排行,庶女便只能闭养,否则交际时无法引见称呼,莫说对外,眼下咱们孙女一辈庶出众多,便是族内称谓也甚为凌乱。”

其实眼下柳氏嫡宗还好,庶女除了柳茵如与十一娘,就只有柳瑾小妹,那位尚未成亲的柳仕宜,因为已经正式分家单过,他那些庶女们已经不能称为嫡宗一支了。

对比嫡宗,柳直一支则更显复杂,嫁出去的不算,柳直两个嫡子膝下庶女,生母为良人的就有五个,至于侍妾所生,只怕连柳直这个祖父都不一定数得过来,可以想见往日称呼何等麻烦。

“因而我其实一早就在寻思,各支各房还当有个规程,但凡良妾所生女儿,只要嫡母抑或当家主母认可,不妨告之族中序齿,称谓起来也不会混乱。”韦太夫人说道:“要论来,京都其余显望,庶女也都有排行,只不过我们一族庶女过多,从一开始才造成混乱,可这未必没有办法规范,不过麻烦一些而已。”

排行的问题“公允”了,接下来韦太夫人提及入谱:“倘若庶女当中,有才华出众者,将来未必不能高嫁,若真有这命数,一昧不许入谱岂非不合时宜?娣妇所称公允,本就是相对,比方来说,就论子侄,才品兼具与不学无术当然不能同样看待,就连朝廷取士,不也会经过科举试制?哪里会以嫡庶为重?故而我以为……今后各房但凡有庶女文才德品出众,由主母提荐,族中也都会考虑入谱,娣妇若有孙女五岁便能习诵千字文、孝经、论语,当然也能提荐族中由十房主妇共同考较后决定能否入谱。”

所谓“十房”,是除宗长外嫡支长房抑或因为名望得族人尊崇者,当家男有权与宗长共同商讨决断族务,当家妇自然也有一定地位,眼下京兆柳十房主妇在座就三、四位,看她们意愿,自然都是追随韦太夫人,至于刘氏,丈夫柳直是庶支,德行又饱受争议,当初因有小崔后提携,两个嫡子虽得官身,然而贺衍登基后却相继被“架空”,现今都正游手好闲,刘氏自然被摒除在十房主妇之外。

韦太夫人这提议当然不利于刘氏,不过她根本就没打算征询刘氏意愿,直接请教周老夫人:“婶母以为如何?”

若为嫡母,或许不怎在意庶女们是否序齿入谱,可一旦为人祖母,孙女们是嫡出抑或庶出相对就不是特别重要了,眼下柳氏一族庶女众多,各位祖母个个顾及当然不能,然而一旦有别外贴心者,有这一条特例在前,至少将来也能为孙女争取更多利益,诸位当然不至于存在非议,便是周老夫人,这时也早没了“问罪”之心。

“这话有理!”一锤定音。

刘氏当然不服,可她眼下势单力孤,也只好接受趁兴而来扫兴而归的结果,不过回去之后,就莫名冲两个儿媳发起脾气来:“咱们一支,这么多庶女,难道就没一个敌得过十一娘?我看都是你们两个嫡母没有尽心!这回白白让嫡宗拣了便宜不说,且还句句占理!”

沈氏秉持一贯温顺听教,秦氏却连连撇着唇角,阿家今日是在世母面前没占上风,才迁怒于她罢了,对庶女尽心?也亏阿家说得出口,翁爹当年侍妾所出女儿,有好些个眼下可仍被当婢女使唤,连身份都不得承认更别说什么知书达礼,相比之下她足算贤良大度,虽说没怎么理会庶子庶女,可也娇养着衣食不缺。

阿家也真是,就算眼红嫡宗得势,也不该拿一庶女说事,十一娘序不序齿入不入谱与族权何干?就算入谱,也抹杀不了庶出事实,各大显望嫡宗哪里看得上,不过是企图嫁去勋贵抑或宗室罢了,撑死将来入宫为一妃嫔,可皇室选妃,与嫡庶本没关系,贵妃倒是嫡出,当年还不是为人媵妾,太后是庶出,眼下却是尊贵无双,只看各人命数罢了。

横竖反正,秦氏可不会为了争口闲气白白便宜庶女,简直就是吃饱了撑得慌。

就连柳直,这日好容易从平康坊归来,听得妻子碎碎叨叨一番抱怨后,也是瞪目一喝:“我看你是没事找事,你管嫡宗怎么抬举庶女?韦氏是个什么人你不知道,为这桩闲事哪能甘当有失公允非议,她既然心意已决,当然预先想到万无一失说法,你简直就是送上门去自找耻辱。”

刘氏一听这话,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可想到柳直一贯脾性,硬生生憋回怒火,只作委屈说道:“我还不是为你着想,是谁说当年翁爹不满兄长,先帝有意让兄长袭爵都被翁爹力辞?是谁说翁爹分明无意让兄长继承族长?是谁说当初兄长得掌族权都是阿家手段?又是谁不满阿家与兄长凉薄,翁爹尸骨未寒,就将咱们扫地出门,只分得这两进宅子些微田产?若不是你一直不服气力图与嫡宗争势,我何必劳心劳力。”

柳直心里那团怒火就被撩拨得越发旺盛:“父亲当年连爵位都不愿留给柳正,哪里会属意让他继承族长,父亲属意者明明是我!柳正不过是靠娶妻得力,袁氏也就罢了,韦氏更有一个好姐姐,为先帝生下长子!真是上苍无眼,竟然让庶长得储,倘若当年先帝立嫡,京兆柳族长之位早就非我莫属。”

“已经是这样,说这些还有何用?我今日之所以去宗宅理论,无非是想借这机会质疑嫡宗不公,即便动摇不得族长地位,将来咱们一房也能争取几分话事权而已,总比只是抱怨什么也不作为要强。”刘氏愤愤不平。

柳直却忽然想到一事:“你究竟怎么得知韦氏要让她那庶孙女入谱?韦氏一贯警慎,按理不会声张才对。”

刘氏被这一提醒,才重重一个合掌:“是信宜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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