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亿万男神宠上瘾宫北冥 抗战之亮剑重生txt下载_清宫红尘尽处

序文

常常看书,作者们往往说序文有多么难写、多么痛苦,等到自己出书时,觉得有好多话想说。

《红尘尽处》的诞生,完全是在我意料之外的。我不曾受过写作训练、或参加过什么作文比赛,进入历史系后,我原本希望能走上研究的路,在几次偶然中写了一些中短篇的历史人物速写,从而深深感觉到做为人类生活过程的历史,是不可以缺乏”人”的,人的思想影响行为,随后影响了社会,一些具有影响力与实权的人物更是如此。

2006年初我开始写唐代背景的小说《大唐花谱.芙蓉》,这是出自我对唐代的迷恋,写着写着,不知不觉就累积了二十万字的稿件,可是太频繁的写作让我觉得十分倦怠,加上后面故事的资料收集不足,自己在检视过程中,也开始反省是否有些“见树不见林”,到底什么是真正的唐代?当读者与作者太投入小细节的时候,我们是不是都忘记了什么是唐代的核心价值?

这个反省让我觉得很沮丧,开始发懒不写,幷试图写些短篇恢复功力,可是总觉得力不从心。五月中,写中短篇的目标移到了康熙身上,把很久以前写的一个开头拿出来,写着写着,瞬间福至心灵,找回了卯起来写的手感,很迅速地花了三个月时间,完成了二十万字左右的《红尘尽处》。

然而,放了一阵子后再回头看自己的故事,发现太聚焦在爱情上,有时候觉得我写的康熙除了撒娇幼稚又花心外,整体形象太过薄弱。这样一个杰出的皇帝、一个拥有复杂心理的男人,是不能用这样片面的写作来带过的,故而开始了修改的工作。

修改版在清代的社会风俗、生活上也有许多细节加入,希望能更清晰地呈现出那一个矛盾而充满庶民色彩的时代,如果能使读者因而对清代的社会更感兴趣,真是功德无量了,不过我对清史所知有限,有什么不足之处尚待指正。

我对自己的故事通常会有个简单的提要,《清河芙蓉》是“两朝江山”,而《红尘尽处》原本只是“人间情痴”。但在修改版中,《红尘尽处》的提要变成“官场倾轧、人间情痴”。

官场倾轧,是修改版会出现的一条主线。重读史料后,康熙朝其实从开始到结束都有党争,康熙皇帝的后妃大多是这些官员的姊妹儿孙,因此我将官场倾轧导入后宫争斗,康熙的地位超然于争斗之上,他像一个天平,居中平衡,确保帝国不致一面倒。

同时,为防止读者也跟着一面倒向盛世的光明面,也在康熙巡游的旅程中,安排了怀念故国的明末遗老、对民族大义充满矛盾的圣人后裔、繁华热闹的苏州夜生活、溜须拍马的官夫人、身世凄凉的军妓等等小人物,带领读者去看不同面向的康熙时代。

人间情痴,是修改版与原版相去不远的。

康熙是个令人着迷的人物,他确实雄才大略,具有开创时代的恢宏气魄与眼光;他也确实宽仁大度,拥有君王少有的仁慈与悲悯之心。但是,他幷不是个滥好人,他对危险十分警醒,对帝国的一切都密切注意,对于敌人与不听话的臣子会给予沉重的打击,在施行这些权术与必要的暴力手段后,他又会觉得良心难安,这为他的晚年带来许多心灵与身体上的痛苦,他是一个矛盾的人物,一个男人中的男人、帝王中的帝王、君子中的君子、小人中的小人。

留瑕的原型则是康熙九年就夭折的慧妃,她还来不及成为康熙的女人就死去,成为康熙陵寝的第一个入葬者。或许可以说是“借尸还魂”,我用了她的出身背景,创造了留瑕,一个具有传统美德、也免不了有点小奸小坏的可爱女子。

留瑕与康熙有一样的血缘,也与他一样在少时就爹死娘亡,他们一开始给予对方的是亲情、友情,但是当留瑕从少女逐渐成为女人,康熙除了兄长、父亲似的角色外,也慢慢便变成了托付爱情的情人。经过这样长时间的相处,亲人、朋友与情人,这复杂的牵系,使他们成为对方生命中不可割舍的一部分。

这样深重的情缘,在无数的风雨考验中,最终如同张爱玲说的,成为一个“美丽而苍凉的手势”,承干宫的梨花拉开了故事的序幕,也是故事的结束。不否认有些老套,可是人间情缘,往往是“怅望千秋一洒泪、萧条异代不同时”。

《红尘尽处》是我第一部完成的小说,它的出版,算是送给我大学生涯的一个礼物、一个标记,写作的过程带给我许多乐趣,像在拼一幅长长的画卷,透过编年的篇目安排,也希望能带给读者如画卷一般缓缓展开的阅读趣味。

最后,不能免俗要来大感谢一下,首先要感谢我的编辑们,因为有她们的热心与鼓励,才有这本书的问世,很高兴与你们合作。其次是我的室友们,谢谢你们忍受我三更半夜不睡觉写故事,很幸运能跟你们住在一起。再者是所有的读者,若不是各位的鼓励,必定是没有今天这本书的,很荣幸遇见大家。还有成功大学历史系的师长们,在温文古雅的府城,何其有幸能得到各位师长的指导。最后是我的爹娘跟我的两只猫,爹娘的支持让我能专心于写作与历史研究,两只猫的笨样成为文中那只规矩的原型。我特别感谢一个神秘人士,谢谢他/她给我的鼓励与支持(如果自觉没被我感谢到的人,不要难过,我就是在感谢你啦!)。

再写下去,只怕要嫌啰唆,至于书名为什么要叫《红尘尽处》?相信读者一开始也会觉得疑惑,但我希望各位看到最后,会有个完整的答案。

爆走金鱼

2006年12月,于台湾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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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年仅十岁的小显亲王丹臻在紫禁城里迷路了,他听见乳母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想跑过去,却越跑越远,乳母焦急的嗓音慢慢地低下去,再也听不见了。

这就是走丢吗?丹臻看着自己身上那身刚做的簇新袍褂,石青色的缎面补服上,前后左右绣着四个团龙花纹。补服里面还有蟒袍、中衣,加上刚才走得太急,热得冒汗,丹臻拿下了头上的朝冠,红宝石顶子在阳光下一闪一闪。他抓着朝冠,想起额娘说过,如果走丢了,就在原地别动。他左右一看,前面有个打开的门,小心翼翼地走过去,门里没有人,青砖地里冒着短短的草跟蓝色的二月兰,四方小院里,一个大大的陶缸,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丹臻怕热,坐在高高的门槛上,脚上那双黑色的朝靴,在朱红的门槛上一踢一踢,乳母什么时候才会找过来呢?

丹臻他想起照顾他的太监说,皇上叔叔住的地方,从第一间屋子住到最后一间,每一间睡一个晚上,要花二十年才住得完。

“好热……”丹臻有点想哭了,他拿出袖子里藏的翻花绳儿,玩了一阵,觉得很没意思。

一只粉白蝶轻盈地飞过他身边,缓缓地进了小院子,却又不继续往前,反飞回来,有一搭没一搭地绕着丹臻转,直到他站起来,跟着小白蝶走。

“你要带我去哪里啊!”丹臻压低了声音问,抓着朝冠,紧张兮兮地说:“我……我不能跑太远,嬷嬷会找不到我的。”

小白蝶不管他,只管自个儿上下乱飞,丹臻跟着它绕了一圈,来到后院,那里长着一树海棠,两旁生着翠竹,竹叶摇曳中,一个梳着包包头的小女孩站在树下,听见声响,转过头来。

“你是谁啊?”“你是谁?”

两个孩子同声大叫,又同时说“你先说”、“你先说”。

两个孩子都红了脸,丹臻毕竟大一点,他故作不在乎地说:“我是显亲王丹臻。”

“骗人,王爷们都留着老长的胡子,话也说不清楚,走路还发抖呢!你才多大呀!”小女孩笑了,白皙水嫩的鹅蛋脸上,有一双满蒙人都少见的大眼睛。丹臻此时才发现,她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浅蓝色的旗袍下是同色的裤子,湖色的比甲,她大约给丹臻瞧得有些不好意思,摇了摇手上抓的一颗梨:“你要不要吃梨?”

“你吃就成了。”丹臻说,其实他最喜欢吃梨,但是在这个比他还小的女孩子面前,怎么可以抢人家的梨吃呢?

小白蝶再也不管丹臻了,翩翩飞到海棠花上,小女孩一笑,垂着的两绺丝带便落下来,她走近丹臻:“帮我削梨。”

“梨还用削?一口咬下去就得了,你不懂,梨的皮,才好吃呢!”丹臻看着那颗又大又饱满的梨,梨上还系着红带子,咽了一口口水,“再说,哪来刀子削梨啊?”

“哪!”女孩子把梨子放到丹臻手上,不知从哪儿寻出一个明黄小包,里面放着一把打磨雪亮的小刀:“这是皇上给我阿玛的,说是红毛番的东西,可利着呢!”

“刀子给我,你拿梨,这刀看起来很利,要划伤,铁定疼得紧。”丹臻说,把刀小心地接过来,把梨子给那女孩。其实他不会削梨,左看右看,赖了一阵儿,说服那女孩带皮吃,可又犯难了,“哪来的水洗梨子呢?”

其实,系着红带的梨是各地督抚进上来的贡品,在送到太后、皇帝驾前就会洗干净,只是两个孩子不知道,一个抱着梨,一个拿着刀,开始在小院里到处找水。

小白蝶不知何时又飞了过来,上下盘旋,小女孩歪着头说,“这蝴蝶也怪,它缠着我们做什么?”

“会不会是它知道哪里有水呢?”丹臻也不解地看着白蝶乱飞着,他们两人对看一眼,决定跟着白蝶走。

小白蝶翩然飞出后院,带着两个孩子来到院子里的大陶缸前。丹臻比较高,攀着陶缸,往里看了一眼,小女孩问:“里面是什么?”

“是水。”丹臻低头看了她一眼,却又摇摇头说:“但是这水不能用吧?不知道放多久了?哎哟!”

小女孩错愕地看着丹臻,他脸上被溅了几点水珠,小女孩掏出帕子,给他擦了擦:“为什么会有水?”

“里头养着鱼呢!”丹臻的脸红红的,不知道是给太阳晒的,还是女孩擦得太大力。他转过身去,又攀着陶缸,小小声地说:“是条金鱼……”

“金鱼吗?我要看我要看!”

小女孩也要去攀陶缸,但是个子太小,又捧着梨,丹臻微笑:“要不,我抱你,这样就可以看到了。”

“嗯!”小女孩答应了一声。丹臻从她身后把她拦腰抱起,这才探头看见陶缸里,养着一朵含苞青莲,刚才那只小白蝶轻飘飘地降落在莲花上,收起翅膀;莲叶下,一只金红色的金鱼自在地悠游着。小女孩伸手进去,戳了它一下,金鱼尾鳍一翻,沉进水底,也溅了她几滴水珠。

丹臻放她下来,看见她脸上也有水花,伸马蹄袖给她擦掉。她笑了笑,一个小小酒窝掐在腮边,丹臻期期艾艾地说:“唉……这……这……水……这水不能拿来洗梨,可怎么办呢?”

小女孩看着梨子,脸上也红红的:“算了,顶多把皮丢掉成了。”

两人坐到门槛上,丹臻小心地用刀切了一片梨子,因为没有垫着的东西,不能直接切成两半,两人你一片、我一片,分吃着那颗大梨子。那只小白蝶又飞了过来,丹臻切了一小块,丢在地上,小白蝶就扑了过去,停在梨上。

“我说这只蝴蝶怪怪的,它是不是迷路啦?”丹臻不解地看着蝴蝶说。

小女孩吃着梨,耸了耸肩:“我也迷路啦!”

“你也迷路?”丹臻喊了一声,看见她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开心,他喜滋滋地吃着梨,半晌才说:“我好像也迷路了。”

“朕来带路。”一个沉稳的男人声音从背后传来,两个孩子回头,二十岁的康熙皇帝穿着月白长袍,腰间束着银白带子,外罩一件缎面天青巴图鲁背心,正笑吟吟地看着他们,一双明亮的眸子促狭地看着丹臻。

“皇上。”

丹臻喊了一声,康熙拾阶而上,拍了拍他:“小子,四下不见,你额娘都快急疯了,你倒好,跑英华殿来找小姑娘了!”

丹臻讷讷地低了头,却见那小女孩蹲身一福,郑重而优雅地说:“皇上吉祥。”

“吉祥,你是谁家的小姐?这深宫大院的,一个小姑娘乱跑,可多危险?”康熙和蔼地说。

丹臻虽然低着头,却聚精会神地听,他还没问她的姓名呢!只听女孩子口齿清晰地说:“奴婢是科尔沁三等台吉、江宁将军阿郁锡的女儿,博尔济吉特•留瑕。”

“哦?阿郁锡的女儿?那你是朕的小妹妹了,知道吗?你的阿玛跟朕的阿玛算是表兄弟呢。”康熙笑了起来,伸出手来,“来,朕看看你。”

留瑕怯怯地走上前去,雪白的小手,放在康熙长了硬茧的大手上,康熙仔细地看了看她,笑着说:“你长大了,一定会像太后、太皇太后那样,是个大美人儿。到时候,朕一定给你找个好婆家。”

留瑕羞红了脸,虽然还小,但是她给福晋、命妇们闹得有些烦了,这次随父母进京述职,大伙儿看见她,都说要给她找婆家。她挣开了康熙的手,躲到丹臻背后去,牵着他的补服下摆,不说话了。

“小妹子害臊了,要不,朕把你指给丹臻吧!”康熙朗声大笑,旁边的小太监过来,把丹臻手上的小刀收走,又不知从哪儿寻来了水,给两人洗手,康熙淡淡一笑,“走吧!”

两人跟着康熙走。英华殿供奉着佛像,在紫禁城的西北角,离主建筑有很远一段距离,康熙是来帮太皇太后祈福的,他的肩舆停在不远处。他上了肩舆,两个孩子本要跟着用走的,康熙却说:“丹臻是男孩子,锻炼一下,小妹子上来跟朕一起坐肩舆。”

留瑕让人抱上肩舆,坐在康熙腿上,康熙踢了踢栏杆,轿夫便抬起肩舆走了。肩舆虽然走得四平八稳,不过留瑕坐在康熙腿上,总觉得离地面很远。她向来怕高,又不敢去抓康熙的手,只能紧揪着袍子,有些畏惧地盯着地面。

康熙静静地看着她,凝脂般洁白的皮肤下透出健康的血色,脸上有细细的汗毛,给阳光一照,像鲜桃般甜净,他感觉到她在轻轻发抖,便问:“你怕?”

留瑕转过头,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康熙这才发现她眼睛水汪汪的,像是要哭似的,他柔声说:“不怕。”

留瑕似乎没有听见,依然紧盯着地面,肩舆轻轻一晃,她“呜”了一声就想放声大哭,但是一瞄见康熙,又忍住了。康熙一笑,他从没哄过孩子,孩子们一哭就让人抱去旁边,从来用不着他担心,可是留瑕那万分委屈的表情,却让康熙觉得怜爱。他将她抱近些:“不怕,颠不下去的,要真怕就抓着朕,嗯?”

“可额娘说……要遇见了皇上,要有礼貌的……”留瑕凝视着康熙,认真得像个大人。

“小东西,你倒知礼。”

康熙微笑,轻轻一点她的鼻子,留瑕羞怯地对他笑了笑。那只小白蝶还在院子里飞来飞去,两个孩子与康熙一起走远了,千门万户的紫禁城中,时光悠悠地斜射在遍布着水痕的红墙上,像是凝固了。

紫禁城本身只有两个颜色——朱红与明黄,那样鲜明的色彩是属于国家的,在宏伟的人间天宫下,所有人变成了灰的、青的。太监穿藏青、宫女穿淡绿,就是王公大臣的朝服也是石青,黯淡得像随时可以隐没到阴影或者地底去。

中轴线上的三大殿、乾坤两宫由东西十二宫胁侍,穿过乾清宫东侧的景和门,就踏进了承乾宫地。一片朱红、明黄中,两树雪白从承乾宫的红墙内透出来,看不见树梢,看见的只有如飞鸟般远去的梨花花瓣,由着长风送入青云。

走进迤逦而开的履顺门、承乾门,阴暗的夹巷前端便是那两树梨花,前端的那扇门像一个画框,把这梨花院落框住,梨花冷香凝在空气里,像是吸进了冰水一般,凉得心肺一阵疼痛。

冷香默默地雕零了,满地梨花被收拾得干净,花季过后,承乾宫门被牢牢闭锁,一院的女人心事,被封在残余的香气中,静待着下一次宫门重启。

水溶溶的斜阳独自赏玩了多年的花开花落,宫外、城外的满天战尘,在花影摇曳间轻轻抖落,偶然有两个瘦削的身影穿过,轻轻说了一声“好香”,就离去了。也许其中一人顺手抿了抿鬓角,将鬓边的红绒小花按紧。顺着那乌黑发丝往后,一条油松大辫子梳得光亮,红绒扎的辫坠在腰后随着步伐轻轻晃动,晃动的还有青缎鞋尖缀的浅蓝绒线,擦过地面,几乎没有声音。

那样身影属于宫女,宫中从来没有独自行动的规矩,一来是怕摸鱼,二来是怕迷了路,三来也是互相监视、别教出了丑事。

那两个宫女快步穿过东长街,走过永安宫前,一穿过仁泽门就出了东六宫地,走进存放宫中各项所需物品的诸库,什么缎库、茶库、南果房,等等。

两个宫女走在路上,来往于道间的苏拉太监与粗使宫女们,就都退到道边,轻声说:“姑姑好。”这是原本在理的,但就是老一点的、有点身份的太监,也要喊一声“姑娘”,轻轻点一下头,微微一笑,带着一点点的讨好,侧身离去。这不是谁都能有的光景,只有太皇太后、太后身边的得意大宫女才能露这样的脸。

两人微仰着脸穿过苍震门,一进了仁宪太后1所住的宁寿宫地,仰着的脸就低下来,快步走进宫中。双双在太后跟前福身,用满语说:“老佛爷,奴婢回来缴旨了。”

“哦?给皇帝做的几样菜,他用了吗?合不合胃口?”太后也是一口流利的满语,她正剪着一丛盆花,头也不回地问。

“回老佛爷话,皇上说很受用。”

“嗯……受用就好,还有什么别的说的?”

“回老佛爷话,皇上说最近正拟着夏天要往口外避暑,问老佛爷可有想去的地方,还是想见什么亲戚朋友?皇上要张罗着给您办。”其中一个宫女将皇帝的话转述一遍。

太后点了点头,看着窗外,沉思良久,轻轻地一笑:“想见的人多了,一时也说不清爽。等皇帝明儿个来请安,我再跟他说。你们下去吧!”

宫女们退下去,太后让人收了花剪,走到内间去,梳妆台上放着一串璎珞,她长长一叹,又叫了人进来:“去,把乌兰图雅寻来,我要她给拟个名单。”

等了一会儿,一个女孩子走进来,看见太后坐在炕边,望着窗外,她听见太后似悲又喜的声音说:“乌兰图雅,今年,你跟着回蒙古去看看吧……”

“奴婢遵命。”那女孩子蹲身一福,算是答应。

太后歪在炕边,指了指条桌上的笔砚:“我要拟个晋见的名单,你写。”

女孩子站在条桌边,将那锭只磨了一小段的新墨用力在砚台里磨了几下,援笔写下一行行直书的蒙文字。透过支起的窗外,可以看见几只麻雀在地上跳动着。太后向那些麻雀微笑,那女孩子已经将名单写好,吹干了捧上,太后看了一眼,挥挥手:“收着吧!出去的时候,让小玲子她们拿点干米,喂一喂麻雀。”

迟迟春日洒落在金砖地上,稀薄白云飘浮在蔚蓝的天幕,几个小宫女抱着细竹篮,麻雀拍着短短的翅膀来到她们附近,暗金色的米粒落在青灰色的砖地上,不一会儿就啄个精光。那砖地都用细泥浆澄过,米粒也嵌不进缝隙里,麻雀吃饱了,又拍着翅膀不知飞哪儿去。

宫女们没有主子命令是不能出宫门的,最多也就只能站在门外看看可有一同入宫的小姐妹们经过,除此之外,别无消遣。

温暖的春日下午,太后正在午睡,阳光照着寂静的宁寿宫。紫禁城中的诸宫都不只是一栋建筑,而是整个建筑群的集合词,每个宫都是由正殿、后殿、配殿与其他大大小小不等的建筑组成。宁寿宫中除了太后之外,还有先帝顺治留下的一些妃嫔。虽说是太后太妃,但是,使奴唤婢的威风下,是深沉的寡妇悲哀,守着一点过往的回忆,咀嚼着深宫中的寂寞,原本不老的,在那样的绝望中也要早早地雕零了……

乌兰图雅带着一个宫女走出宁寿宫地,她不像宫女们那样穿着淡绿色的袍子,而是灰府绸旗袍外罩秋香色坎肩,梳着旗头、踩着花盆底,往太皇太后的慈宁宫去。由于女眷不能走乾清门,她只能绕了好大一个弯,又从景和门绕过交泰殿、穿过西六宫与养心殿。走进慈宁宫时,早已过了午睡时分,送了太后要进给太皇太后的东西,又听太皇太后问了几句话,才准备退出,却听外头一声通禀:“老太太,圣驾到了。”

乌兰图雅听了,连忙起身告辞。她是太皇太后的族人,在太皇太后跟前一向不用自称奴婢:“皇上今儿请安迟了时辰,只怕等会儿就往太后宫去,我先告辞了。”

太皇太后见她如临大敌,笑了笑说:“急什么?皇帝又不是豺狼虎豹,能吃了你?就在这儿等着吧,一会儿跟皇帝一道去宁寿宫,跟着皇帝不用绕远路,省脚劲。”

乌兰图雅一蹲身,赔着笑说:“皇上是来给您老人家请安尽孝的,我杵在这里做什么呢?再说,我多走几步也不碍的。”

说着,她就走了,也不走正门,绕到右方的徽音门,一走进夹巷,她就后悔了。要躲着康熙,他偏从夹巷的那一头晃晃悠悠地走来,她只得侧身退在道边,康熙也没有多看一眼,径自往慈宁宫正殿去了。她偷眼瞄去,见康熙身后那一长串的太监、宫女都走过去了,才起身站直了回宁寿宫去。她轻轻地呼出一口长气,不知怎么,脸上这才终于带了一丝淡淡的笑、一种属于女孩子的轻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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