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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我们班男生玩我胸 邪王嗜宠鬼医狂妃_华倾

林逸一夜几乎无眠,又是饥肠辘辘,捡了桌上的果子吃下肚,只觉生冷十分不合胃口。捱到天色薄青,这才重新将头发绾进帽子里,她甚不喜欢这一身男子装扮,偏又得不露痕迹做足模样,于是边绾发边皱着眉头一脸厌弃。

堪堪收拾妥当,门上便笃笃敲起来,她前去将门轻拉开一道细缝,见齐颐一把扇子遮住大半个面目,见了她眼角带笑,「林二爷这身起得忒早」,目光撇上她手背新伤,啧啧道,「林二爷这一夜似乎过得不大如意」。

林逸被这般调笑臊得面皮发紧,不由将手背往袖里勉力收一收,要全然遮住却是不能,只好索性由了它去,将齐颐让进屋来,「哪里的话。秦楼一夜,自是芙蓉帐暖无边消受。」

「如此甚好!」齐颐闻言大笑,前脚跨进屋门来,见到屋内光景「咦」了一声,后脚忽然转身反手一扇,「啪」地正正将林逸头顶小帽打落在地,扇柄似有若无拂过她头顶青丝万缕,轻笑道,「甚好」。林逸半点没脾气,不过弯身拾起帽子来,边掸落灰尘边言笑款款,「齐爷起了这么一个大早,总不会为了单找我这般闲磕牙吧?」

齐颐并不答她话,几个大步踱到床前,一把便将芸香整个儿捞在怀里。林逸一下愣住,下意识往前迈过两步又觉得不妥,只得退回到桌前,佯装端起夜间剩下的半盏茶送到唇边,低首不去看眼前情境。

齐颐捏住芸香肩膀斜卧在床榻间,拍着她脸颊笑道,「今儿倒是乖,不吵不闹也不急着寻死了?林二小姐真好手段」,林逸闻言又是一愣,抬头正见一双深不见底寒凉眼睛对上她双目,不惊不怒无喜无悲,望得她心头发懵,眼前哗啦啦闪过银光流泻杨花翻飞的四月天下,一双几乎模样无二的眼睛里铺天盖地的悲戚绵延而来,叫她眼瞎耳盲。

她心尖咔嚓一声几乎直直裂开,慌张摁住桌角起身来,不留神带翻茶水,淅淅沥沥打湿一整个鞋面,无声息的泪水般。抬头去看芸香时,芸香却眉睫低垂再不看她。她只得又给自己倒过一杯茶,茶水冰凉,入肠几是难耐,将将才压下一团乱麻心绪。她一时神魂出窍,半晌方道,「昨夜承齐爷美意,只是此轻言薄语之地,可否请齐爷借一步说话?」齐颐不领她情,只将扇子打得啪啪作响,「这话不妥,此处地绝纤尘茶熟香清,又有软玉温香在怀,神仙至此命也休矣,岂不是最好?!」

林逸心下知道齐颐欺她脸皮单薄,打定了要没羞没臊的主意。她从来并不受这般软刀子的气,此番屈膝求人,却是半点不由得她。只得坐定下来,乖巧容仪上一点颊红浅笑,心思却不得通络,竟无词可置,不过又端起茶杯来,喝一大口下去,就有一小口呛出来,呛得满面通红。她实在无法,将裕隆斋地契摸出来推到桌上,齐颐见状讥诮道,「裕隆斋无非平阳浅滩,我意趣本不在此,还给林二爷又如何?」

林逸听了此话忙起身来捋顺打皱袍脚,给齐颐做了个到底大揖,「齐爷如此美意,林逸岂是不识抬举的人?」齐颐见他这样,这边厢好歹起身来,扇柄将地契压在桌上,笑言,「先莫说谢我。我意不在裕隆斋,却想和林二爷搭伙做买卖。你瞧瞧现今市面这乱劲儿,京城早成了西人的国中之国,就说琉璃厂,哪个还有心思做正经买卖。林二爷如何妙人,你这样的身份身家,不与西人做生意岂非可惜?听闻西人时兴出资入股,林二爷的这张地契就权当作价入股三成,赚了咱们各自欢喜,赔了我便彻底收了裕隆斋,咱们两不相干,如何?」

齐颐原以为说服林逸颇得费些周章,不料风头一时转,林逸闻言竟眉开眼笑,立时摸出另一张地契,与先前那张并在一处,「林逸有何德能蒙齐爷青眼,齐爷既然意不在裕隆斋,又有这般豪义,不如让我入股五成,裕隆斋仍用原来的掌柜伙计,以全林家仁义罢。几间房子不值什么钱,齐爷却也不亏。」

齐颐听林逸把话讲得如此滴水不漏,齿润千花,不由放声大笑,一把扯住她手,「林二小姐这般出落人物,齐某求之不得」,林逸竟不挣脱,软润五指反而握住他手,「多谢齐爷成全」,口角波俏千般伶俐,两朵桃花宛宛上脸,尽是烂漫之态。齐颐大半生卧花眠柳,也不曾见过林逸这样一等一的美人胚子还有一等一这样性情,心中直觉爽乐之极,立时铺开文房四宝,刷刷数笔写就文书,手印交摁,契约乃成。末了不忘多言一句,「林二爷秦楼一夜的帐就记在齐某人头上吧,林二爷请早,告辞。」

林逸靠着门等齐颐走远许久,方才轻轻叹了一口气。两步走到床前去,轻扯被角露出锦缎被面后芸香一张小脸来,她胸中万千情丝涌动,七纵八横如缚上加绳,不由上前去牵过她手,在她掌心划拉道,「我叫做林逸,便是这样写的两个字。不要怕,我自然会救你」。

那双细薄的手掌跟苏钦也是像的,抖抖索索间累得她连字都划不稳当,只好用力捏住了,每笔下去都顺着她指尖窝进一条半深轮廓,十几笔写完便不会再叫人轻易忘了。林逸写完很是满意,却见芸香全然不为所动,仿若置她的诺言如草芥般。她心口发闷,半晌不知言语,想想又在身上摸索一阵,左右却只得一方苏钦叠给她贴身放着的绣花帕子,只好把那帕子捏到对面人手掌上,「你先替我收着,万不要丢了,改日我可得要回来」。回头又循着墙角寻回那一副带血簪子,勉强在身上擦过,笑道,「这个就归我了,总算公平。」

待到出门来天已大亮,妓馆是夜间营生,白日里便人烟冷清,林逸一路下来愣是没碰到半个人影,正急匆匆往外冲,不小心就跟迎面人撞了个满怀,把对面人怀里捧着的零碎玩意儿撞掉一地。林逸赶忙弯腰去捡,才抬头「对——」字出口,等到看清来人,就捏紧手上的犀角烟枪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二贵好一阵才认出面前人,魂飞魄散地「我」了几声,到底没我出个所以然来,惊急交迫间就听得身后纪渊声音道,「干嘛呢这是?!」

背脊里凉气一阵阵往上窜,如坠冰窟,窜到冰凉的后脑根,几乎凝成冰碴子扎得人一整个后背刺痛,白费了那一件上好的羊皮罩子。林逸与纪渊四目相对良久,将烟枪掩在袍袖中,自顾自跨出了门去,「回吧。」

天高云淡下大地茫茫,不知已经是京师今年落下的第几场雪了,阴风又刮将起来,无休无止的寒冬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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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钦自通州回来第二日里出了个平白无故的差错,抓药时生将一味白薇抓成了白术,偏白术与血热相恶,是绝不该出的岔子。这一出莫名差错叫苏钦觉着隐有不祥,半日里眼皮狂跳不得将息,于是早早关了荣泰堂想去林逸处寻个开解。孰料林家铁将军把门,到裕隆斋走了一趟也没见着她人影。方才晓得裕隆斋早已换了别姓人家新画梁,回来这许多时日林逸却从未对她提过只言片语,她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个梗探不明因由,解不开便如坐针毡没个安生。

这夜睡得就十分不安稳,早起又特特去了林家一番,站在巷口张望良久,但见影影绰绰一个人走近了,虽是做的男子装扮,苏钦一看身形便知是林逸无疑,忙迎上前去扯住她衣袖,「林逸?」

林逸昨日整宿未眠,一颗心跌高落重,困倦已极。昏昏沉沉间识得苏钦声音,勉强撑开眼皮,见苏钦踩着一路冰天雪地而来,一张脸冻得青白。她再多看一眼,整个人登时就醒了,忍不住连连跺脚,赶忙搓着手去捂她脸,「这么一大早的天儿你怎么过来了?看脸都冻成了冰坨子,赶紧跟我进屋去。」

苏钦偏头便瞅见她那只受伤的手,没做声。被林逸扯着进了屋,放下手上食盒笑道,「有两日没见着你了,我心里头挂念就来瞧瞧。把这山药栗子粥拿去温一温,可冻死我了。」

林逸应了一声,换身衣服就乖乖捧了食盒去温。苏钦见她一身衣服叠得潦草,不住上前去重新理过。抖开袍子就见一件物事叮叮当当摔到地上来,捡起来原是一支鎏金点翠桃花簪,自然不是她的东西,也不像林逸寻常喜欢的样式。她心念一动,才把簪子放下来,回头正见林逸端着粥面色有难,进退维谷,她并不去细看林逸表情,伸手将粥接过来,低头指尖搭上林逸手背,「你也算半个学医的,怎么扎成这个样子?」

林逸闷声「嗯」了一句,由着苏钦安顿了她在椅子上。苏钦指尖轻纵揭开她手背伤口,上药包扎就如日日所为一般,脸色安静,全无声色,被雪后初阳映进屋内的天光衬得与数九寒冬下的白茫大地无二。林逸抬头正对她下巴,两日里不见竟觉得她脸颊被削出了清瘦形状,惊得不能再继续安分坐下去。

「林逸」,苏钦将她蠢蠢欲动的手压将下来,九曲心肠仿若十二分揣透她心思,低头一缕额发正蹭在她眉间。林逸正正经经看清楚了,那张脸是怎样的婉转清净,既不娇媚也不生香,仍旧风过廊檐上的瓦棱草一般。她的苏钦——便是尘世万千里最举世无双的一株,谁都不像,也不像谁,她如何会,她如何会——天光愈发亮起来,终于将眼前人的五官轮廓都蒙起来,好似隔了烟水几万重,怎么也看不清。她眼眶酸涩,肩背一松将脸颊整个埋在苏钦颈窝里,喉间滚滚热意张口就要露出行迹来。

两个人俱都无话,这么过了一时半刻,林逸突然觉得脸颊濡湿冰凉,不用伸手去摸都知是苏钦淋淋的泪,哭得如同静夜下平淌江水般悄无声息,把不明所以的因由,连着所有的婉转心迹俱都埋在热络颈窝间,终究是不得吐露了。

彼时百里之外的通州,十几颗年轻的头颅正以同样无声无息的方式将一腔热血撒向了一地的青天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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