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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抱能感觉到下面 拳 子宫 肚子_行人

人的一生这样长,独自艰辛是大多数,偶尔还是会有一些意料之外的善意从天而降。出于对一个醉鬼的关照,陶然把常铮带了回去,安置在自家客房里。

一开始常铮还想跟他道谢,后来逐渐觉得一声谢谢太过轻巧且廉价,不如不说。

一张陌生的床加上断断续续的胃疼,整个身体都在叫嚣着不舒服,然而酒精的力量太强大,挣扎了没多久,常铮还是睡着了。陶然过来看他怎么样的时候,他似乎清醒过那么一两分钟,回答了几句自己也记不清的话,转眼又陷进了过分柔软的枕头里

终于睡醒的时候,常铮扭头在枕边发现了一套半旧的卫衣卫裤,浴室里也放好了洗漱用品。温热的水流打在背上的时候,他忽然后知后觉地读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早。”

两个宿醉的男人在客厅里再次相见,气氛十分尴尬。

毕竟是在自己家里,陶然还是比他更快地缓了过来:“早?这会儿已经不早了。”

“哦,好吧,多谢收留。”

闻声回头,陶然对上了常铮满脸不适应的表情,突然觉得这事情确实滑稽得很。

“我还真是……”话到一半,陶然觉得跟自己半个上司说这个不太对劲,笑着打住了。

常铮正愁话说不下去,赶紧抓住:“真是什么。”

“真是从来没经历过现在这种,一早起来什么都没发生的情况。”

头痛带来的迟钝让常铮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然后他和陶然心照不宣地笑起来,彼此都终于找到了释然的契机。

从这个陌生人昨天进门开始就暗中观察的凯撒,仿佛被这笑声巧妙地安抚了,居然慢吞吞地走过来,弓起滚圆的身体,就着常铮的小腿懒洋洋地蹭了过去。

“他蹭过你,你就可以摸他了。”

常铮从善如流地揉了一下脚边的扁脸:“他叫什么?”

陶然递给他一个装了烤面包和煎蛋的盘子:“Gaius Julius Caesar.”

扁脸把常铮的膝头当成跳板,颇轻捷地上了桌,嫌弃地看了一眼那个形状不怎么好看的煎蛋,施施然走开了。

“你最喜欢凯撒吗?那部剧里我印象最深的,倒是屋大维。”

陶然顺口接话:“对,屋大维才是真国色。可你看看他这个样子,长成屋大维怕是没指望了,但愿稍微瘦一点,有张凯撒脸,我已经谢天谢地。”

常铮拿起软硬适中的面包,夹起煎蛋开始往嘴里塞:“他这样还凯撒?我看他倒像那个读广告的胖子。”

陶然笑得一脸怀念:“嗯罗马人的罗马面包,我每次看到这儿都觉得好笑。说起来,那都是十几年前的剧了,永远只在人脸上打一半光。”

“十几年……”十几年前跟某人窝在家里,趁着父母不在的一点点时间拥在一起看剧的残影一闪而过,常铮心神一凛:“你这么一说,我都快吃不下去了。”

“别啊,咖啡快好了,我一个人可喝不掉一壶。”

两人相对进食,中间公盘里跟鸡蛋一起煎的培根和香肠也很快一扫而空。几种肉类的热油混合在一起,散发出令人心醉神迷的香气,正是对饥饿极佳的抚慰。等咖啡机发出提示音,陶然起身回厨房,常铮莫名其妙地心念一动。

来不及思考,也懒得思考,常铮站起来,跟了过去。

谁都很难说清那几秒钟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常铮倚着门站在陶然身后,静静体味着自己刚才那一刻的感觉飞快地发生着变化,似乎即将演化成一种冲动。

其实他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又能做什么,尤其当陶然拿着咖啡壶转过身来,忽然望进他眼里的时候。

短短一瞬,什么都不必说,也什么都说尽了。

陶然与他擦肩而过。在衣料相互摩擦的声音里,常铮听见他说了一句话。

“常老板,一念地狱。”

……

抹掉了那一点旖旎,接下来的事情乏善可陈。常铮在喝咖啡期间,跟陶然探讨了一下一会儿进办公楼拿钥匙,是需要押身份证还是现金给一楼前台的问题,然后饭桌上充着电的手机屏幕亮了。

杜梁衡发来了三个字,我到了。

陶然扫一眼他恍然的表情,笑问:“怎么,约了人,忘了时间?”

常铮顺势站了起来:“不知不觉就这个时候了,我确实还有事,就先走了。”

“衣服别忘了带走。啊对了你这一身……我再借你双鞋?”

常铮看着门口自己那双皮鞋,只好大言不惭:“行吧多谢你,一会儿我出去买双运动鞋,再给你送回来?”

话音刚落,门铃响了。

陶然露出了几分钟前常铮刚有过的表情:“哦我也约了人……”

而且约在自己家里。常铮忍俊不禁,示意他赶紧去开门。

叶祺的脸出现在门外。他很快发现了常铮,并且一脸玩味地笑起来。

“陶然,你有客人,怎么不跟我改时间?”

“他不是客人。”这么一说,好像更不对了,陶然觉得这事一言难尽,只好尽快送走一个:“不好意思,那……”

常铮自以为明白了什么,含笑两边一望,赶紧告辞走人。

叶祺一向是个礼数周全的人,应邀来做客,手上还提了一瓶红酒。陶然的脸色有点奇怪,他很识相地没提立刻开了这一瓶。

“你这真是,够乱的啊。”

陶然把沙发上扔着的几件衣服挪开,请他坐下:“不好意思,是乱了点。”

一语双关,本来应付过去也就算了,可叶祺破天荒地,不打算给他这个面子:“我不是说你家里乱,我是说我每次进你家门,碰见的都不是同一个人。”

老朋友面前,陶然产生了自暴自弃的心理:“最近……我这儿是有点……”

可怜他缄默太久,难得想倾诉了,居然说不出口。

叶祺懒得等,自己站起来四下看了一圈,拿了个杯子:“随你说不说啊,我可以问,你可以不说,这才公平。我先去找点水喝……行了你坐着吧,没跟你客气。”

说着不客气,自己刚吃完的陶然也不好意思让客人饿着,还是在厨房随便弄了点东西给他,然后趁叶祺正吃着的时候,用非常低的声音咕哝了一句。

“上次那个,是我前男友。刚才那个,是同事。”

叶祺咀嚼的动作随之一顿,然后兴致盎然地看着他:“前男友还能进得了家门,同事也相处得奇奇怪怪,陶然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啊。”

以前,多久以前呢。

陶然和叶祺成为朋友的本科四年,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个极为特殊的时期。高考之前的生活千篇一律,进了大学,一夜之间所有人都获得了真正开始生活的权利——至少是名义上。叶祺能想到的“以前”,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吧。

那个时候……的自己。

这个念头灼伤了陶然,只有沉默能掩盖这一刻。

叶祺今天不知是怎么,已经这样了还不肯礼貌地退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是。”陶然抬起头,眼里的光很冷,深处却有一丝坦然:“你才不是无缘无故会跟我提这些的人。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听着。”

叶祺叹了口气:“那就是我错了,你还是以前的你,至少,还是这么直接。我没有任何别的意思,你过得游刃有余总比捉襟见肘好,这不是我该插嘴的事情。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声,周喆也回来了,而且在找人打听你的近况。”

一时间,陶然不知自己该说什么好。

过了很久,等叶祺把面前的食物全都吃完,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找人是找了谁,找到你这儿了吗?”

叶祺看他一眼,倒不介意他明知故问:“对,他特意打了一个电话给我。要是他写邮件或者网上留言给我,我还能当没看见,但他电话过来,用的是我没存过的号码,我也躲不开了。”

“都是老同学了,躲什么,没必要。”

叶祺苦笑了一下:“你忘了毕业的时候,你自己说过什么了?”

怎么能忘。散伙饭那天,陶然忍无可忍,饭桌上指着周喆的鼻子叫他滚,对方真的滚了。然后他放话说,但凡是他的朋友,谁要是再来回传递消息,再给他和周喆乱牵线,那也一样有多远滚多远。

除了跟陶然的这点私事,周喆为人一向很好,好到当时桌上的人,绝大多数觉得这事为难得要死。显然跟陶然更亲近的叶祺等人,索性就渐渐断掉了跟周喆的联系,省得左右为难。

后来周喆也出国了,这一小群为他们担忧的朋友天各一方,时光渐使人情淡,倒也彼此相安。叶祺也没想到,周喆这会儿又直接找上了他,寒暄之后第一个实质性的问题,就是你跟陶然还有没有联系。

“哦,所以你怎么说的?”

叶祺有点心虚,但没有挪开目光:“我不太会说谎,就犹豫了一下,他自己听出来了。”

事已至此,陶然只好点头表示知道了。

“你们……”他们的过往,叶祺全程知情,所以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你们这点事,拖过这么多年,到底算什么。”

陶然站在落地窗边,望着楼下两排光秃秃的梧桐,淡淡地答:“什么都不算。我跟他,从来干干净净,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回答实在听着萧瑟,叶祺都替他觉得好一阵心冷,想了又想,没法接话。

陶然似乎沉浸在回忆里,倒也不在乎对方有没有反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回到茶几这儿来,捧起杯子抿了一口:“其实,觉得我跟他该有点关系的,一直都是你们。你看这次,你接过这个电话,又何必告诉我。”

“我不说,也许哪天他就直接来找你了。”

叶祺抬起眼睛,正巧撞上陶然露出一个十分奇异的笑容。那笑里有太多内容,每一个有过青春的人都见不得这种神情:经年累月的怀念和惆怅都已经冷透了,沉在那个嘴角微微上扬的动作里,倒像是最难堪的讽刺。

陶然轻声地说:“周喆这个人,总是利用你们来提醒我,他还没有死心。哪天他能直接站在我面前,跟我说这句话,那就不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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