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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型会议桌厂家 刘海瑞 邓小荷_归去来兮辞

流川飘渺拦下了维特的马车。

几句强势的话语看似挑衅,其实是另一种暗示态度的方式,阇城之主果然出声放行。

阇城的马车定然是另有玄机的,流川飘渺上了车才发现车内已有人在,乃是一位清贵俊秀的公子哥。

【难道龙首为保险起见,派了两拨人来?没理由啊……】

这是他的第一念头。

这想法当然是错误的。不说他记忆里完全没有这样一号人,英明神武的龙首大人也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

不知对方身份,不知西蒙意图,法不传六耳的密谋,连正主都没见到,却先被人看破形迹,流川飘渺的脸色顿时一沉。

那人一看便是久居高位的贵人,淡漠的面容看不出喜怒。抬眼看到同行人的脸色,知他心中忌惮,便浅浅欠了欠身。

“小子昌意,受阇皇之邀前来阇城做客。这位大人,有礼了。”

自报家门,也是表明立场。此人大约是被西蒙掳来的,态度冷淡也情有可原——何况这种情景叫人怎么个热情法。于是流川飘渺点了点头,以示河水不犯井水,接着整个车厢便陷入了沉默。

尴尬的状态没有持续几息,马车很快便到达了目的地。西蒙要先见流川飘渺,维特只有十分歉意地表示昌意公子请稍等片刻。昌意挑了挑眉,并没有多说什么。

与西蒙的对话非常顺利,流川飘渺很快就得到了心满意足的答复,这便要离开了。

昌意公子自然是在殿外等着。大约是此人风姿与儒门太过相似,流川飘渺对他升不起恶感,心中虽有无限疑虑,形势所迫,他只有点个头权作示好。

“他真要这么做?”

刚准备跨上马车离开,昌意忽然开口了。

流川飘渺愣了愣,没意识到他是在和自己说话,昌意便补充道:

“与西蒙合作,不啻于与虎谋皮,他真的要这么做?”

流川飘渺瞳孔猛的一缩,眼中顿时杀意弥散,死死盯住锦衣华服的贵公子。

昌意毫无畏惧坦然回望,未被面具遮盖的左眼是沉静漆黑的深潭,波澜不兴。

气氛一时僵持,维特额头生汗,讷讷正想要开口打圆场,昌意却是率先移开了视线,一声轻笑,执扇浅浅一礼。

“呵,是吾多事了。请。”

流川飘渺:……

流川飘渺:???

遭遇劫持却沉着冷静,武功平平却不惧杀气,一言未谈却透析他的来意,这贵公子如此神秘,流川飘渺带着满腹疑问,离开了天禁不日城。

看着对方登上马车离开,昌意不着痕迹皱了皱眉。

有些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比如看到弄三平的那出戏,昌意的第一反应便是那人可以以此为契机与傲笑翻脸,从而背离“正道”潜入阇城;比如一看到流川飘渺,即使不曾通名他也猜到是谁所派,而红尘剑谱一事居然是真的……

啧,人生黑点么这是?

一旦涉及那人,昌意的心情就是五味杂陈,难以厘清。不过,他实在不能否认,其中有一种滋味,名叫幸灾乐祸。

——傲笑红尘那刚正的性格,某人注定是要多吃点苦头了。哈~

折扇一收,昌意悠然踏进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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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禁不日城大殿,冰爵褆摩守卫在阇皇身边,座下正是前来阇城做客的昌意。

锦绣公子衣锦绣、吐珠玑,用字正腔圆的儒音,表达了对阇城的不满。

邀人做客,当仪礼齐备,登门送帖,征求客人同意,提前约定日期。阇皇这般拦路相邀,着实失礼失格。更不提客人至,竟使人门外久候,实非待客之道。正所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想阇皇雄踞一方,胸怀旷远,阇城待人接物的格调却未曾随之提升,实在遗憾。

冰爵褆摩是见不得别人说阇皇不好的,没听两句脸色就沉了下来,撸袖子要开打,却西蒙伸手拦了下来,示意他耐下性子慢慢听。

昌意公子扇轻摇,袖挥洒,分成三个方面、八大项、十二小点,对阇城的待客礼仪提出了极有建设性的意见。

褆摩的脸色慢慢变得诡异起来,好像见鬼一般。

“……所以礼者,经国家,定社稷,序民人,利后嗣,实乃经国之大事也,望阇皇慎之重……昌意拜上。”

昌意洒然一礼,终于结束了长篇大论。

褆摩不着痕迹舒了口气。

阇城之主一直似笑非笑地听着,见他说完,才幽幽开了口。

“锦绣公子,恩?”

“正是。”

他对自己的身份显然很是骄傲,昂然自信地回答。

褆摩嘴角又开始抽抽。

西蒙涵养极佳,依旧保持着优雅从容的风度。

“哈,可知吾请汝入阇城,所图为何?”

昌意挑了挑眉。

好么,轻飘飘一句话就把他刚才的长篇大论给揭过去了,当他在说废话?当下心里就有些不乐意,回话也就没那么客气了。

“愿闻其详。”

西蒙表示,其实是我儿子对你有兴趣,希望能跟你聊聊天,研究研究儒家之学。

昌意微微皱起了眉,表情很是严肃。

“原来是阇皇之子要向吾讨教?唔,邪子再怎么天赋异秉,终究童稚之年,六艺经卷之微言大义不甚了了也是情有可原……小子虽才疏学浅,与人蒙学尚可胜任。不知邪子学到何种程度了?《三字经》《百家姓》之流想必不在话下,《幼学琼林》可曾习?四书五经、扫洒进退,乃当前首要。至于经史子集,以幼童之心志尚不合适,当徐徐图之……”

——他,他就这么开始排课表了?!!

褆摩目瞪口呆。

西蒙优雅地按了按太阳穴。

昌意终于说完了,摇了摇扇子,看起来对自己排的课程很满意。他非常直接地表达了会见邪之子并尽快开启课程的意愿。

西蒙:……

伟大的阇皇表示,此事不急于一时。锦绣公子远道而来,车马劳顿,先好生歇息才是要紧。

昌意何等人,一听就知道邪之子不在城内,只怕是跑出去玩了。大费周章邀他入阇城,说是要见面,却让个半道上拦路的插了队,平白叫自己等了许久。嘴上说要他给邪之子上课,哪知道本尊根本人都不在!真是太失礼了!阇城的礼仪规范根本就是不及格!实在是……

“好了。维特,好好招待客人。”

见昌意振袖,西蒙赶忙召唤管家把人领走,免得他又滔滔不绝说个没完。

昌意满腹话语被堵在嘴边,张了张口,最后只得无奈施礼辞别,悻悻跟着维特走了,看模样十分之不甘心。

“汝看昌意此人……如何?”

西蒙似笑非笑看了身旁人一眼。

褆摩抽了抽嘴角。

“吾今日才知晓,原来酸儒的长篇大论,比和尚的念经还要可怕。”

“哈,酸儒么?是气节,还是迂腐,总要看到结果才能揭晓。邪之子少有玩伴,以此人之口舌,倒勉强可以做个陪读。”

西蒙看起来心情不错,显然昌意方才的表现很是娱乐了他一番。而且他好像还有点欣赏这小子?若换了平日,这就足够褆摩要把那人往死里整了,可换成了这个什么劳什子锦绣公子么……

褆摩一脸吞苍蝇的表情。

——神经病啊!这家伙比他还神经病啊!理他就有鬼了!!

虽然嗜血族不会出汗,褆摩此时,仍很想抹额汗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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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血族睡的是棺材,天禁不日城虽大,却没有像样的给人类睡眠的床铺,好在有维特这个万能管家。不必深究他是怎么做到的,总之小小收拾了几下之后,一间简约大气的卧室就此诞生,看得昌意啧啧赞叹。

维特并不知道他与西蒙谈了什么,但是这个看起来很弱的人类既然能身陷囹圄而怡然自得,一定有他的本事,说实话维特心里还有点佩服他。

——毕竟,不是每个人在这种环境下都能像大爷一样拽的是吧?

午夜正是嗜血族最活跃的时刻,昌意婉言谢绝了维特的宵夜邀请。夫子云,食有时。宵夜什么的,还是不要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昌意一人。

虽为化外之族,其能量的本质仍旧是暗能量。这样的所在对昌意无法构成任何威胁,即使面对阇皇西蒙,他也毫不慌张。只见他环视屋子一周,然后随意地坐上了椅子,掏出怀里的匕首把玩起来,又不甚庄重地翘起了椅子腿。这些行为与他平素恭谨自持的姿态迥然相异,或许即使是深受师长赞誉的乖巧孩童,在某些时候,也会不经意地流露出顽劣的本性吧。

匕首的刀刃闪烁着烛泪般缱绻的红芒,欲语还休,于是昌意微微勾起嘴角,心头细细盘算起来。

西蒙制造了邪之子,邪之子要吞噬邪兵卫。嗜血族不甘沉沦永夜,要与人类一争万物灵长之主导地位。若单纯如此那倒无妨,须知这世间本就优胜劣汰,强者为王。造物主化生万物,即使是所谓的恶,亦须得尊重其存在的意义。逐鹿天下,或是割地为王,这都不是不能容忍的事情。但是邪兵卫的力量足以改换天地,而西蒙身为嗜血族之王,如此无礼无理,只怕会滥用邪兵卫之力,以其掩尽三光。世间万物皆仰赖日光而存,草木首当其冲难以生长,随之鸟兽与人畜亦难以生存,这样一来,不出百年,世间能存活的物种,还有多少?

为一族生存灭绝他族生机,非仁恕之道。若西蒙当真欲以独夫之心犯天下之大不韪,他出手相抗,便是不违仁义的了。

今日的交谈,西蒙的态度基本可以确定,唯杀可以止杀。不过吸收邪兵卫的终究是邪之子。垂髫童子心志尚未成熟,理当仍有转圜之地,若受我儒家德行教化,以邪兵卫之力行圣王之道,倒也并无不可。

恩~只是邪之子似乎对佛门更感兴趣。佛言导人向善,本质上讲并无不可。然而经世济民,唯儒学可成之。嗜血者既有心入主中原,却不修礼乐、不设典章、不问民治,反而去研究什么正邪、什么光明黑暗,实在是舍本逐末,愚蠢至极。

垂髫童子,心智未开,西蒙竟就这么让他踏入了尘世。须知璞玉亦会蒙尘,若是当真事不可为,那也不能怪他走上极端了……

嗜血者的大本营,不见天日的古堡,阇城浓厚的暗夜气息丝丝侵入肌理,仿佛每一个细胞都蠢蠢欲动了起来。感受着加速流淌的血液,锦绣公子微微眯起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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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小活佛跟邪之子说了些什么,邪之子回来哭了一场,然后就跑去西佛国了,根本就不记得自己还跟父亲说要把一个血很香但就是咽不下的书生抓来做玩伴的事情。西蒙好像也把这号人给忘了,他对弱者没兴趣,没有战斗力的人类根本不必放在心上。凡事以西蒙为准则的冰爵大人当然也是眼角都懒的瞥一下。至于其他下等的血族,都是昼伏夜出的货色,昌意很乖觉不与他们碰面,于是一个人类就这么在嗜血族的大本营里住了下来。

阇城里除了西蒙给邪之子找的那些佛经,还有不少异域典籍。维特好心给他找了本字典,昌意更是埋首书山不亦乐乎。除了生活质量差了些,他的生活起居与平日竟是无甚差别。

今天的阇城又是一片寂静。

大部分的血族都在沉睡。西蒙应当是去西佛国了,褆摩当然是不会在这种时候留在阇城的。本来还有个大总管维特,但是这个总管事情实在多,除了管理内务,还要跟着阇皇出去跑任务,终于某次离开后再也没有回来。

昌意摇了摇头。

连他一个文弱书生都能在阇城里大摇大摆四处晃悠,无怪乎自家先辈的墓地都会轻易被外人侵入了。也不知道苦境人是人手不够呢,还是太绅士,这种时候来一帮人把阇城拆了西蒙都不知道呀……

咳,非礼勿动,非礼勿动。

昌意上上下下转了两圈,半个鬼影都没有看到。他计算了一下,自己没办法化光,驾车技术马马虎虎,超速只怕会出车祸,要逃跑只有靠两条腿了。按自己跑路的速度,好像没办法在太阳落山之前离开阇城太远……

战五渣公子无奈放弃了逃跑的计划。

确保阇城内除了他全在沉睡,昌意回到房内,小心的设置了一个结界,然后掏出了一面鎏金铜镜,割破手指,将鲜血滴上了镜面。光滑的镜面顿时泛起了层层波纹,好似石子投入湖面。昌意见状,赶忙止了血。

这铜镜名唤两仪镜,有阴阳两仪,封了一对蛊进去,以鲜血为媒,就能看见并听见对面的情形。这一对蛊虫是用昌意的血喂养的,也就只有他自己能开启。这么久以来他一直不敢妄动此物,实在是自己血液特殊,这里又是血族大本营,别又引来什么祸端。

待波动停止,镜面黑乎乎一团,既没有自己的影像,也没有对面的图案,昌意心知这是对面的镜子被盖起来了,便试探性喊了两声,对面很快便传来了一阵动静,然后昌意眼前一亮,镜中映出猫少年惊喜的脸庞。

“昌意哥哥?昌意哥哥是你吧!这几天你到哪里去了,一点消息也没有,少艾快急死啦!”

昌意微微皱了皱眉,便问阿九义父的情况,江湖上最近又发生了些什么事。

猫少年根本没注意昌意根本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毫无心机地把自己知道的竹筒倒豆般和盘托出。

江湖上的事情阿九知道的不多,基本就是大家都在传的。孩童的话语也不甚明了,不外乎嗜血者之间在打来打去,傲笑红尘被人捅刀伤得很重,送进儒门天下去了。

至于慕少艾,前两天发现昌意不见踪影后就到他平时经常去的地方转了一圈,没有找到人,今天又急匆匆出去找好友帮忙了。

信息并不多,不过还是能听出一些端倪。比如傲笑这件事,六成可能是那人下的黑手。要背弃正道也需要有个由头,傲笑红尘也算是撞到了枪口上。另外义父似乎并没有去寻他,那么自己的身份他应该尚不知情,他日若阇城相见,也免得尴尬……恩?

对面阿九见昌意面带沉吟,小心地唤了两声。

“昌意哥哥,你到底去哪里了啊?少艾真的很着急呢……羽叔叔也是!还有阿九,阿九也很担心你。”

昌意见他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由失笑。可惜隔着镜子,不然真想摸摸他的脑袋。

虽然这话说的生硬了些,但其间的心意,实在让人暖到心坎里呐~

小孩子是很敏感的,虽然大人的世界他不懂,但并不妨碍他察觉到微妙的异样。羽人非獍确实极少在自己面前出现,甚至会主动回避。鉴于两人的身世,他在别扭什么并不难猜。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摩擦或者不快,彼此之间心照不宣,倒是让阿九误会了。

至于义父的着急上火,昌意私心揣测,他这是担心自己会给某人背后捅刀。要知道自己以前也不是没有神隐过,消失个十天半个月也属正常,他哪一次管过了?

然而不论怎样,让长辈亲友担心,终究是他的不是。

昌意很认真地跟阿九道了声抱歉,这才告诉他,“这里是阇城。”

小阿九一听就激动了,眼睛里闪闪发光。

“阇城?嗜血者的大本营阇城?昌意你怎么到那里去了?发生了什么?见到西蒙了吗?他是怎么样的人?你不会变成嗜血者了吧?”

真是一连串的问题。昌意好脾气笑了笑,将被“请”来做客的经历简单叙述了一遍。

阿九疑惑地摸了摸耳朵。

“这么说了,你是被囚禁在这里了?他们没办法把你变成嗜血者?看你的样子很轻松嘛,他们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昌意无所谓撇了撇嘴。

“谁知道呢?大家都很忙的样子,好像没空理我。”

这真是奇之怪哉,嗜血者会有那么友善?阿九眼珠子骨碌一转,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我知道了,一定是昌意你太弱了,他们都不高兴咬你,连管都懒的管你,才随便你在阇城里乱跑。哈哈哈……额,我开玩笑的啦……”

阿九正笑得开心,视线一扫发现昌意哥哥正满面笑容看着自己,亮闪闪的牙齿晃得人眼晕,顿时一阵心虚,不但声音弱了下来,连耳朵都耷拉了,好象是犯了错的孩子。

昌意也没真生气。言归正传,他表示自己困在此处,短期内也是无法脱身的了,而且他也不敢随意放血,往后要联系可能还是有些困难。不过放心,他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阿九睁着大眼睛,明明白白写着担心。

昌意笑了笑。

“放心吧。嗜血者,伤不了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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