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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稚大将在睡觉。
至少从直观上来看，他像是在睡觉。训练场上的动静一点儿都不能影响他的睡眠。
在围观的海军的呼声中，一个人被一胳膊肘捅在肚子上，随后整个人都被掀起来，朝着半空中扔去，随后身体撞击地面的沉闷声音让人听起来就有些牙痛。
但被甩飞的黄色头发的女海军并没有泄露出太多声音，只在撞击地面时发出一声闷哼，几乎淹没在其他人的叫好声里。
占了上风的家伙举起双手挑衅似得嚎了一声，立刻引起其他人的呼应。他显得很兴奋，两只眼充斥着血丝儿：“我是为你好——没有能力的人充任少尉可是会死在战场上的！”
他这话是朝着地上的塞西莉亚说的，一副真情意切的模样，让周围的海军发出一阵嘲讽般的嗤笑。
但这嘲笑声还没有持续几秒，那举着双臂的大块头整个人被一脚踹在了脸上——这一脚来的太快了，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刚才还被揍倒在地的塞西莉亚几乎是刚以落地就已经弹起，以惊人的速度和对自己身体的操控能力进行了强有力的反击。她的军靴踹在大块头的脸上，整个人的肌肉崩紧，几乎不给人回神的时间，一扭腰另一只脚又踹了过去。
砰砰砰三声响，那是军靴跺在人脑袋和胸口的声音，黄色头发的女海军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最后一脚扫过对方的双腿，将其绊倒在地。
大块头那在一般海军里显得壮硕的身体晃都不晃的倒在地上，塞西莉亚蛮横的不像是女人一样的力气让她在第一脚的时候就踹掉了他的门牙，随后的几脚让他直接丧失了反抗的能力。
刚才还欢呼叫好的海军们在看到地上的大块头那张还带着脚印子的脸时像是被人一把揪住了喉咙，没想到只是短短的几秒钟，胜负的结果就彻底被扭转过来。
“我的确没搞懂你们那个招数，白白挨了几拳……不过现在我有点儿感觉了。”塞西莉亚用手背漫不经心的擦掉自己的鼻血，心脏还因为紧张和兴奋而剧烈跳动，但她的脸上却没有多少表露，“跑的再快，我也跟得上，不仅跟得上，我还能预测的到。”
和支部的环境不同，大将直属的作战部队有着塞西莉亚没见过的招式。虽然还没搞懂，但似乎是饱含快速移动、身体硬度强化等在内的一套体系，根据人的能力不同，学会的程度也不同。“剃”“铁块”“指枪”等字眼是塞西莉亚从这帮人嘴里听到的关键词。
没有学会这些技能的塞西莉亚自然是落了下风，但她赢在长期生活在海上经历过大大小小各类实战的洗礼，身体的耐击打程度和精神意志比这帮本部的下级海军强了很多。
一开始还无法控制接受的那个什么见鬼的见闻色霸气总是在她紧张的时候对她的感觉造成影响，她总是会感受到很多杂乱的东西，但随着身体和精神的逐渐习惯，从这些电波一样的杂乱里分辨出真正需要的信息也不再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围观的海军里有几个回过神儿来，下意识不服的喊道：“喂……喂！新来的，你这混蛋，你——”
塞西莉亚飞起一脚，将脚边地上躺着的大块头直接踢飞，并且连带着砸翻了那个开口的海军。她抬手指着对方的鼻子，有些沙哑的声音还因为刚才的打斗而略有些不稳，但仍旧清晰洪亮：“说话给老子注意点儿，不然老子把你脑壳子打飞！”
无论是这冷漠无情把人踢飞的一脚，还是说话间透出来的夹带着来自常年在海上作战的成熟海军才有的硝烟味儿，都让本部这群刚刚重新集结成新队伍的没有太多战斗经验的海军们感到一丝畏惧。
青稚默许下进行的这场以多欺少的格斗训练从一开始黄头发海军被压着打至今，突然发生了逆转。
年轻的准尉用手随便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刘海，那张带着些淤青和血渍的脸上五官端正分明，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好看，却在眉宇间充斥着浓重的□□气息。一道象征着战斗至今的老伤疤刻在她的脸上，让这张不错的脸上横生出一丝刀刃般的凛冽。
“不是还没结束吗，格斗训练。来，别傻站着，继续吧。”她抬起手扯掉自己那套脏兮兮的海军制服，黑色的无袖衫包裹着的躯体比想象里女性的躯体要更加强健有力，也更加伤痕累累。子弹留下的伤口、刀伤、撕裂状的伤疤，在这具身体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虽然是个女性，却依旧不输给大海上驰骋过的任何男人。
凌乱的黄色刘海下那双年轻却沉淀着冷意和凶狠的眼睛让站在青稚身边的莱恩觉得有些陌生——在他离开罗格镇支部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塞西莉亚。
前几年的生活里塞西莉亚是十分幸运的，缩在本部的角落里当一只咸鱼，猛然被领去罗格镇时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软脚虾的窝囊气。在阿拉巴斯坦初露的锋芒固然刺目，却因为有比她更明亮的存在而并不显眼。她生活在斯摩格的庇护之下，达斯琪的经验和能力也比她更高一筹，这都让莱恩对她的预估下降了几个等级。
即使知道她还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成长，却无论如何都没有料到她会有重新回到本部并坦然的展现出新的面貌的时候。没有了斯摩格的保护，塞西莉亚最后那点儿允许自己软弱的理由都被斩断，从而爆发出新的力量。
果断清晰的头脑，适应力超强的身体，以及从罗格镇开始就无意识的从斯摩格身上学会的冷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显出一份别人没有的从容。
从容。莱恩苦笑了一下，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把这个词放在塞西莉亚身上。
虽然塞西莉亚那狂妄的态度让周围的海军十分不忿，但却再也没有人敢小瞧她。一对一的格斗训练比平时更加不计细节，不管是打成什么样都没人制止，塞西莉亚揍完一个就揍下一个，拳头的骨节上都泼皮流血，但整个人却像是已经习惯了战斗的模式而越战越勇。
一开始还对高速移动的剃没有办法，现在却像是已经可以捕捉甚至预判，果断的出拳攻击让所有想要从她手底下逃跑的海军都吃了亏，被揍得躺在地上爬不起来。
塞西莉亚一把扯住跳起身想要逃走的对手半空中的脚踝，用力把他摔在地上，那力气大的让莱恩都跟着倒吸凉气——他可是比这里的所有人都了解塞西莉亚，天生的好力气在她还是个菜鸟的时候就已经很少遇到敌手。
那像是预判一样的行为让莱恩愣住了，还在罗格镇支部的时候，他清楚的知道塞西莉亚是什么样的水平，虽然对于斯摩格或者是更高级的海军来说，对对手的行动做出预知是习惯性的事情，但塞西莉亚这样的行为却好像并不是用脑袋去判断，而是直觉。
“很让人惊讶，是吧？”青稚的声音忽然响起，让莱恩打了个哆嗦。
一直都躺在一张躺椅上带着眼罩的大将掀开了眼罩的一角，注视着不远处的打架斗殴，脸上的表情基本没有什么变化，但嘴角微微翘起的一点儿弧度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他有点儿感兴趣。
“啊，是。”莱恩回答道，“我和塞西莉亚从罗格镇的时候就认识了，真是没想到她现在……”顿了顿，似乎找不到什么好的形容词来描述，“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体格、力量、应对手段，还有那个预判能力。”
青稚打了一个哈欠，拖着长腔解释道：“见闻色霸气。”
“啊？”
“那个预判，是见闻色霸气。一般来说实力达到一定的水平之后通过训练可以拥有，不过少部分人天生就能推开那扇门。”青稚说着，一巴掌拍在莱恩的胳膊上，“你不觉得很不爽吗？！”
莱恩被拍了一巴掌，对青稚这种失风度又折身份的行为习惯已经习以为常，他木着脸回答：“其实我们对吃了恶魔果实的人也很不爽。”
青稚目光游移着当作没听到。
一声被揍到惨叫的声音让莱恩和青稚停止了谈话，两人向训练场上进行格斗训练的一群人看去。
被揍的那个被塞西莉亚一记撞膝狠狠击中腹部，因为攻击来的太突然，“铁块”都还没来得及用出来，就被揍的弯下腰直吐酸水，而黄发的准尉并没有因此就绕过他，两手握拳如同巨大的锤子一般从上而下砸在对方的后脑勺上，让他趴在地上彻底没了反抗能力。
“真记仇。”莱恩忍不住嘀咕，“刚才就是这家伙说塞西莉亚是支部来的软脚虾，所以被揍的最惨。”
本部的优越感从以前开始就存在，倒不是说没有原因。马林梵多的海军比起一些闲散支部的人更训练有素是真的，平时的训练量也不是小支部可以比的，但相对的，本部大量的驻兵也让这个地方十分太平，多少年来都没有发生过太大的战斗，导致新入队的很多海军都得不到实战训练。
加上是本部大将麾下的战斗部队，所以入队的人选都是从海军里挑出有过功绩活着成绩优秀的人加入，像塞西莉亚这种调职本部几周就得以升任少尉的真的是太少了，难免会有人觉得不服气。
不过塞西莉亚大概也早有心理准备，仔细想想，她可不是第一次跳级升官儿了，阿拉巴斯坦事件结束之后，她可是直接从一等兵升任准尉的，当时支部也是有人很不乐意，在实战里领教了她的拳头之后都闭上了嘴巴。
“斯摩格教出来的新人真可怕，还杀气腾腾的呢。”青稚吊儿郎当的声音。
三分之二的人都已经被打趴在地，还有力气的想要挣扎着站起来，但也只是徒劳。剩下的三分之一的人或多或少也都挨了打，不敢再上前，缩着脖子看着站在中央的黄色头发的年轻准尉，眼里的不服已经消散的不见踪影。
有些摇晃的站直身体，塞西莉亚的脑袋里还嗡嗡响着，见闻色霸气还是对她有不小的影响，她现在只想抱着马桶狂吐，但理智不允许她过多的显露出来。
她向前走了一步，周围的海军迅速后退，怕她随手捞一个过来打。
年轻的准尉脸上还带着煞气，似乎才刚刚打出些感觉，不能尽兴让她很焦躁。她环顾四周，脸上的淤青让她端正的五官蒙上一层血色。
四下里一片沉默，除了被揍的神志不清的人的哼哼声。
“这就完了？还有谁上，”塞西莉亚听到自己嘶哑又嚣张的声音，几天来的憋屈在这一刻得到彻底的释放，身体上的疲劳和痛苦永远都比内心的空虚好。年轻的准尉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凌厉的目光扫过周围的人，“还有谁不服？”
没人吭声。
别以为谁都愿意在本部跟一群陌生人打没有生死危险的架。
如果没有之前的一堆破事儿，她现在应该还躺在斯摩格管理下的支部军舰的甲板上吹海风，或者是和熟悉的队友进行体能训练，最差也不过是在枪林弹雨里和一群海贼你死我活。哪一个都好过窝在歌舞升平的马林梵多！
但是塞西莉亚无法左右这一切——她不得不向上爬。
如果少尉比准尉能获得的权利大，那就去不惜任何代价的爬到这个位子上，以这个位子为垫脚石，爬去下一个更能得到权利的椅子上。
脑袋里的各种声音让她整个人都跟着痛苦起来，这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她再度想起司法岛上熊熊燃烧的烈火。压抑着的愤怒和不甘让这一场格斗训练变成了她单方面泄愤的发泄口。
年轻的准尉站直了身体，烈日下曾沐浴过暴风雨和巨浪、穿越过可以致人死亡的战场、在无数个枪口下活下来的躯体迸发出的压迫感让所有人为之一抖。她用手指了指剩下还能站着的海军们，那挑衅的意味溢于言表，却没人敢上前。
她微微的吐出一口气，继而爆发出一声嘶哑却让人畏惧的怒吼：“还有谁不服？！！”
大概是见闻色霸气的缘故，连莱恩都被这吼声震到心脏颤抖。充斥着难以被人驯服的桀骜和高傲的胆量，让那帮同样是刚调入大将直属下的战斗部队的海军们闭上了嘴巴。
实力虽然还没有将级海军那样坚不可摧，却已经初具一个海军军官应有的能力和魄力。早些年生活在本部的经历让塞西莉亚对这些本部海军的脾气摸的一清二楚，如果再把实力提高几个等级……莱恩有些理解本部将她塞进少尉这个职位的用意了。
青稚慢吞吞的将眼罩推到额头上，从躺椅上坐起身，懒懒散散的走到训练场上，看起来相当随意的将一只手拍在塞西莉亚的肩头：“看样子你们交流过感情了，嘛，感觉还不错吧？”
虽然只是轻飘飘的一拍，却让塞西莉亚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直觉让她迅速收敛了身上的杀气，像是等级低的动物遇到比自己更厉害的动物时的本能反应。她一个激灵，看着青稚干巴巴的笑了两声。
当然不错，她都把人家揍地上了。
“格斗训练的时间也差不多了，那就解散吧~”青稚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道，自顾自的先朝办公楼走了两步，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转过头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塞西莉亚的鼻子，“哦，顺便说一下，这位是前段时间刚刚调任本部的塞西莉亚，从今天开始，就是你们的少尉。”
*
“下次再有这种突然要我打架的事儿，提前通知我一下可以吗？”
塞西莉亚拿着一块创可贴往自己脸上的伤口贴，贴了几次都没贴上，最后干脆扔到一边，任由伤口自己结疤愈合。
“这能怪我吗？又不是我安排的，而且青稚大将不允许我说。”莱恩耸耸肩，“你就这么晾着伤口，也不怕感染？”
“我在船上的时候都习惯了，海上药品什么的都不够。而且就这点儿伤口，睡一觉起床就结疤了。”塞西莉亚一屁股坐在训练场边上的台阶上，把自己破破烂烂的制服拉倒脚边，“青稚大将不会还记着仇吧？”
“什么？”
塞西莉亚撇撇嘴：“前几天斯摩格准将把他给卖了，他跟赤犬大将因为办公楼的地板砖烂了谁掏钱补修的问题大打出手，后来被战国元帅各罚了一半薪水。”
“？？？”为什么会牵扯上斯摩格准将？地板砖烂了是什么鬼？难道这个不是公家掏钱修的吗？
一腔怒火发泄之后的塞西莉亚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些萎靡，她坐在地上抬头看着马林梵多湛蓝的天空，继而想起什么忽然道：“说起来，刚才那帮家伙一直说的‘剃’啊什么的都是干嘛的啊？奇怪的招数。”
莱恩拧开一瓶水，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的转过头：“你不知道‘六式’吗？！”
“……我该知道吗？”黄色头发的海军露出迷茫的表情。
“……”莱恩看了她几秒，在确定了她是真的不知道后，缓缓的捂住了自己的额头，“我现在明白为什么青稚大将会让我来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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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稚：“你知道本部的地砖一块多少钱吗？我知道。手动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