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啊 师兄好大 穿书温柔女配_逐流
梅长苏不能离开金陵,这个时候他甚至不能指派更多的人去找阿英。
所以日落后,唯有两骑黑马顺着离开金陵的官道轻驰。
梅岭很远,越靠近就越是阴寒。
越是靠近也就越是觉得毫无希望。
蔺晨牵着两匹马,难得的没做声。
雪很厚,踉踉跄跄的,似乎越来越艰难。
轻踏着雪,即便是蔺晨,也没法再牵着两只不会飞的马。
于是他只好弃了这两匹日行千里的良驹。
快到梅岭的崖底。
满目皆白。
少年开始烦躁,疯了似的甩开蔺晨拉着他的那只手,然后对着这纷纷扬扬得大雪高声叫着:“阿英!阿英!!阿英!!!”
他听见无数的回声。
他的声音,小姑娘的名字。
很难受很难受。
找不到阿英飞流真的很难受很难受。
难受的眼睛疼,鼻子也疼。
“出来!出来!”
他大声的喊着:“输了!飞流输了!”
他掠着轻功,像一只最最灵巧的雪猿,拂过这一片大雪。
“阿英!”
少年大声喊着这个名字,然后一次又一次的避开蔺晨伸过来抓他的手臂。
阿英就在这里,他一定要把她找出来。
他盯着脚下的雪地,目光似乎能透过这些表层。
‘好冷……’
轻轻的,低低的,比雪花落下的声音还要静谧。
可是少年的胸腔里却一阵阵剧烈的颤抖起来,剧烈的让他开始感觉到痛。
‘好冷啊……’
“阿英?”
然后少年突然停了下来,毫无预兆的,开始蹲下扒着那片雪地。
他的动作近乎疯狂,可他的眼神却依然澄澈而专注。
“飞流你在做什么?!”
少年也不抬头,只是喊了一声:“阿英!”
“别挖了!”蔺少爷第不知道多少次被少年毫不留情的甩开手,鼻尖通红,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冻的:“我叫你别挖了!!”
少年没有搭理他。
“嘿?叫你别挖了你还挖上瘾了是怎么了?!”
少年睁大眼睛,很是认真的说:“阿英!”
蔺少爷两颊微颤,抖着嗓子吼道:“行行行!你挖你挖!”
少年也不想理他,专心致志的挖着地上的雪,手上磨出血来,可他似乎感觉不到那些痛,犹自挖的尽兴。
鲜红的血混着苍白的雪,怪异的和谐。
少年的嘴唇乌紫,眼神却清澈而坚定,可是他越挖越慢,双手被冻的几乎无知无觉,手上的鲜血渐渐的像是被冻住了,凝结在手背上。
太慢了。
少年开始发急,眼眶泛着红,大口大口的喘了起来,呼出的气雾腾腾的像是要结成冰渣子,可他依然倔强的不肯停手。
飞流整个身子伏在雪地上,他想用自己身体的温度去融化这片雪地。
嘴唇乌紫颤抖,这感觉带来一阵阵可怕的熟悉。
蔺晨终是看不过眼,浑身上下掏了半天才掏出一把扇子,左右是没什么用,只好也蹲下来,陪着少年一起挖。
“算是我欠了你们的!”
挖了很久,雪也下了很久。
直到看见一小块绯色的衣角。
*******
“你小子,是怎么知道臭丫头在下面的?”
少年好似不明白似的眨眨眼,欢喜的把小姑娘紧紧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脸颊去温暖小姑娘冰冷的脸。
他一遍遍的叫着她的名字,眉宇间泛着鲜活喜悦的神色。
“阿英!”
“阿英!”
他把小姑娘举起来,仔仔细细的看了看,皱皱眉,然后又小心翼翼的收回到怀里。
“阿英!”
冰雕似的一张脸因那份极致的喜悦而柔软鲜活起来,少年用力扯着嘴角,像是在努力的笑。
他用这种方式表达着自己的喜悦。
“阿英!”
哪怕小姑娘无知无觉,哪怕她此刻无法回应。
可是少年是那样的开心。
他找到她了。
这比什么都叫他高兴。
“阿英!”
他想了想说。
“回家!”
多好。
他要带着她回家了。
吉婶一定已经做好了清鲑鱼。
苏哥哥也在等着他们。
回家。
“飞流!飞流你快把她放下来,我给她看看!”
“不给!”少年警戒的盯着蔺晨,紧了紧手臂,把小姑娘牢牢的抱在怀里。
“我的!”
他说。
“我的!”
******
阿英大概永远不会知道蔺晨大坏蛋是花了多长时间才把她从少年的怀里弄出来的。
阿英也不会知道在发现她的当天晚上,少年多吃了两碗饭。
少年忘记吃饭很久了,他不是故意的,可是和苏宅里所有人一样,总是会忘记。
不过当蔺晨的白鸽飞到金陵的时候。或许他们又能想起来,该吃饭的吃饭,该睡觉的睡觉。
大家就不会动不动就发呆,动不动就说被沙子蒙了眼睛了。
少年这么想着,安安静静的趴在窗台上,一眨不眨的看着里面。
就仿佛隔着帘幕,他也能看见床上睡着的小姑娘。
那是他的。
他的小姑娘。
他来带她回家。
*
“飞流……?”暖烘烘的怀抱,带着糕点的香甜气息,阿英颤了颤,却睁不开眼睛,虚弱至极的小脸上勾起一抹惨淡的笑。
又在做梦了。
可是好暖和。
好欢喜。
“阿英!不睡!”那个怀抱突然勒紧,叫她一阵钻心的痛,阿英心下纳罕,这梦可真够真实的。
“飞流?”她哑着声音叫。
“飞流在!”怀抱又紧了紧,那少年似乎把她整个头自己埋进怀里。
阿英有些透不过气来,脑子还是晕乎乎的:“飞流…松点,闷……”
在梦里她还是看不见的,只觉得少年轻轻把她扶起来,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就像真的一样。
真好。
真好的梦。
她不冷不饿,也不害怕了。
可是唯一不好的,她在梦里还是会痛。
但是她还是好喜欢好喜欢这个梦,因为梦里她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飞流,我疼。”
于是少年学着苏哥哥的模样攥住她的一只手,嘴里念叨着:“不痛不痛,阿英不痛了!”
她想笑,眼泪却先流下来。
“阿英不掉!”于是少年的声音中带上了惊慌,然后笨拙的为她抹掉眼泪:“不痛不哭。”
“亲亲我吧,”她费力的吸吸鼻子,挤出一个笑。
“亲亲……就不疼了。”
脸上忽然痒痒的,她猜,那大概是飞流俯下来时,他鬓角的碎发。
温暖而柔软的触感落在她的眉心,落在她的眼角,落在她的脸颊,又落在她的唇上。
“不痛!阿英不痛!”又是笨拙的抹去她眼角的水痕,少年用嘴唇蹭了蹭她闭着的眼睛:“不要疼!”
飞流好乖。
她模模糊糊的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好像迷迷糊糊的过了一阵子。
等她的梦再一次清晰起来,梦里已经没了飞流,可是她依旧不是一个人。
如果是她的梦,那一定是按照她最希望的那样。
“……苏哥哥。”她老早就想这么叫了。
如果是梦的话,她是不是可以像飞流一样趴在宗主的膝盖上撒娇?
可为什么她还是什么也看不见,为什么她还是动都动不了?
干燥的、有些冰凉的大手贴在她的额头,那温度刚刚好,很舒服。
还有她最熟悉的,清苦的药香。
“阿英乖。”
声音温温润润,也很好听。
多好。
多好的梦。
有飞流,还有宗主。
这梦里有她最舍不得的两个人。
眼睛干干涩涩的,她微微蹭了蹭那只微凉的手掌,然后忍不住皱起眉毛。
可是为什么那只手还是凉的?
为什么在她的梦里,宗主的病还是没能好起来?
“冷么?”那手收了回去。
她顿感失落的掘起嘴巴,然后感觉到那只手又抚了上来,却是暖和多了,伴随着一声轻笑。
“孩子气!”
她不服,却说不出来,只能在嘴里哼哼。
梅长苏眼里含着笑,话里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宠溺怜惜,“苏哥哥又说错了,我们阿英还是个孩子呢。”
不是呢,阿英才不是小孩子呢。
她皱皱鼻子想要证明自己很有用,她还想要保护他们。
不过转念一想,她好像真的没什么用了。
她要死了。
有些沮丧,但是,更多的却是满足的喜悦。
她死了不要紧,血蛊已经完成了。
等到她的手信传到琅琊山,她早就死的透透的了,等到蔺晨大坏蛋找到她的尸体按照她信里写的那样提炼出血蛊,宗主就能健健康康的活下去了。
飞流也不会伤心,大家都不用难受了。
还有那个什么靖王,他休想再欺负宗主!否则她做鬼也不要放过他!
这么想着,她又在那手上微微蹭了蹭,像是要把心里的话全传过去。
宗主要好好的,活得久久的,然后好好的照顾飞流。既然她不在了,宗主就要保护好飞流,不要让蔺晨大坏蛋欺负他。
要记得叫吉婶每天做一条清鲑鱼,还要多做些糕点,她不挑食的,这些都可以让飞流先挑。
记得一定要用樟木棺材!她不喜欢被虫子咬,活着被咬可不要死了再被啃光。
还有,霓凰姐姐很好的,以后会生许许多多的孩子,记得其中一个必须要叫‘阿英’……
无数的话在胸腔里打着转,最后困意再次的翻了上来。
“睡吧。”这时有谁摸摸她的额头。
这样陌生的感觉让她既生疏又觉温暖。她像个稚子一般慢慢蜷起身体,随即,一种强烈的需要休息的疲惫感便如潮水一般包裹了她,还来不及多想什么,便陷入了令人安心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