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男吃奶np 御书屋(御宅屋)自由小说_溯洄
肆贰
暴雨敲打着窗户，发出阵阵闷响。
室内没有开灯，走廊里泻入几许光线，染亮黑暗的边缘。
他抱着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个男人，身材高大、躯体结实的男人。他的头发蹭在他的鼻尖，发梢末端滴下几滴雨水落在他的脸颊上。他的皮肤带着浓浓的凉意，然而收紧怀抱，还是能够感受到那包裹在布料下、隐藏在血肉中的热度与生命。
他的心如坠落不止的纸鸢，急速的滑落，迷乱与无措、惶惶与焦急、苦涩与悔意、恐惧与渴冀。
他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才有勇气来到这里；然而，无论何时，佯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都是如此简单。与此相对，说出内心真正的想法，对于他来说却像一个艰巨的挑战。这或许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想法是什么，或许是因为自己已经揣度了答案所以不需要，或许是因为他宁愿自欺欺人将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东西。
但是有一件事，清晰无比，确定无误。
他不想放开怀中的人。
他想就这样抱着他慢慢闭上双眼，放缓呼吸，卸下伪装，汲取他身上的温度，然后让意识逐渐消散，真正地好眠一场。
但是，腹部一痛，怀里的人用一次肘击挣脱了他的怀抱，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光线一点点蔓上他的身体，勾勒出逐渐清晰的背影。
‘我们之间，结束了？’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疲惫、叹息、眷恋，包裹着最里面的只有一个清醒之人才会有的平静与冷静——那是明白一切无法挽回之后，最后一次的尝试——这给了他一种错觉，他其实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情景。
男人久久未有动作，却也未有一语。
刷刷的雨声像密发的尖针，贯穿水泥与石板，扎入纸鸢脆弱轻薄的羽翼，于是它整个开始急坠，急短的时间内，便跌落在湿软的泥土之中。
时间失去了意义，外部的知觉整个地被割离开来，他被困在黑暗虚无之中，眼睁睁地看着那最后一点点光线随着男人再次开始迈动的脚步慢慢消失。
景书昀在男人的背影里读出了被囚困在那具躯体中的情感，读出了毫无留恋、干脆利落之下的某种苍凉与悲伤。
可这依然不能阻止他的决绝。
整个人像浸入冰冷的海水，之前攫取的一点点温度快速地消散，很快，是蚀骨的寒冷与绝望。他什么也不能思考，只能感觉到有烈风自胸口的空洞前穿啸而过。
…………
景书昀睁开双眼，冰凉的泪水自眼角滑下，将已是一片湿凉的枕头浸湿的更糟。
有那么一会，他分不清自己人在何处，甚至记不起自己是谁。他全身上下，都被一种死寂的黑暗填埋得一丝缝隙都不留。
慢慢的，直到那种感觉开始像潮水一样从头顶、从指尖褪去，他才能感觉到自己还在呼吸，还有生命。
在这好像窒息一般的黑暗中，手机突兀的响起，景书昀下意识地一伸手，从另一只枕头下摸到了手机的背壳。
刺眼的亮光像梦境与现实的分界线，扯起了他大脑几丝运作的能力。屏幕上的时间显示此时正是纽约时间的清晨九点多，距离他睡下，大概七个多小时。
他本应该在一个小时前就起床的，想来也许真是这段时间太累了，才让他抵住时差一沾床铺就睡了过去，连什么时候按了表、开了手机也没留下一点印象。
睡不好就容易做噩梦么……
自我嘲讽般地扯了扯嘴角，可惜眼角的皮肤绷得死紧，只能是一个机械刻板的唇部运动。察觉到这一点，景书昀不觉皱起眉头，眼中浮出几分厌恶和嫌弃。
还是那个时候的噩梦。那个连自己要什么都不知道自己，真是……难看到极点，愚蠢无知，可笑天真。
坐在床边，额角的刺痛让景书昀脸色更加不善。一边点开短信，他一边决定还是将午餐推迟，再补一会觉。
可看完短信后，景书昀将这个行动推后。他打开落地灯，下床走到客厅，拿过笔记本电脑回到卧室，这才坐回床上，靠到床头。
登入邮箱，下载邮件的附件，趁着等待的空当，景书昀发了条短信给秦霆。
——工作结束了没？按时吃晚饭，别让我发现你又凑合。
秦霆回得很快。
——就算你信不过我，你也该对自己的厨艺有信心的。
——那是昨天的菜了，不准吃。
——味道挺好。
景书昀觉得头又更疼了，秦霆工作忙时若一个人吃饭就习惯性地乱凑合，不按时就罢了，对食物的要求也极低，最近的地方有什么吃什么，饿过了就直接不吃。这也是让景书昀只有能抽的出时间就去和对方一起吃饭的重要原因。
思索了一会，景书昀觉得还是不能放任对方如此下去。
——唐逸，这两天帮我一下，陪秦霆吃饭。
——我是“陪人型”机器人？……看在秦霆的面子上，答应你。
哼。
得了便宜还卖乖。
景书昀心里想到，注意力转到屏幕上，进度条显示，附件已经下好了。景书昀用视频播放器打开，很快，电脑屏幕上便出现了那个正在和他聊短信的男人的身影。
这明显是一段监控视频，边角上的时间日期显示，这段视频的内容发生在纽约的凌晨，正是景书昀噩梦连连的时间。
视频中，韩燕与男助理离开了，只留下秦霆和安宇昊两人。先是安宇昊突发的质问，再是秦霆的拥抱与为他包扎伤口，两个人的气氛从一开始安宇昊的责难、秦霆的沉默，到安宇昊的嘶吼、秦霆的正面回应，两个人之间的问题明显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等到秦霆替另一人包完伤口，一直处在暴怒边缘的男人也冷静了不少，可以稍微理智地面对自己的兄弟了。
“……还是你问我来答吧。”将药箱收好之后，秦霆面对安宇昊灼灼目光，沉默无语许久，才叹道。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安宇昊沉声道。
“如果是关于刚才你说的那些，没有。”秦霆轻轻摇头，显得愈发冷静，面上一片坦然，仿佛丝毫不觉得自己被好友指责的行为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样的表现刺激了内心一直在激烈交战的男人，刚刚包好的手掌再次不觉紧握，另一只手扒住吧台，逼向身前的秦霆：“我不相信！”
秦霆回看向他：“不管理由是什么，我做了的事情都不会变。我是和总裁有关系，他也确实给了我一些工作上的优待，这些都无可否认。”
“……你喜欢男人？”安宇昊盯他良久，突然问道。
“是。”秦霆早就做好了准备，微微停了下，答道。
“你把吴念当什么？你的挡箭牌吗？”虽然没见过对方，安宇昊的记忆却不会消失，他自然记得自己调侃男人时，对方并没有反驳。
“我们各取所需。”一问一答，秦霆回答的十分迅速，“她需要一个男朋友，而我，需要一个女朋友。”
安宇昊愕然，他一直以为，以秦霆的性子，是那种交一个女朋友、对她百般体贴温柔、然后一路甜蜜顺利地走入婚姻的典范，谁没料到，他居然会在这种事上伪装掩盖。
“很惊讶？”也许是安宇昊表现的太过明显，秦霆苦笑了一下，主动接道：“我没办法拒绝她的提议。她知道总裁的事，在她面前，我不用去伪装……”
“难道在我面前你就需要伪装吗？”他的话又戳到安宇昊这件事耿耿于怀的点上，男人低吼了句，“你为什么总是要在别人与你之间划条线出来，有人些能进去，剩下的那些就连没进去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我有时会觉得你根本不喜欢我！”
安宇昊蓦地起身，还想再吼些什么，临到边界又克制住了，只是用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狠狠瞪了男人几眼，便气势汹汹地走到一侧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去。
“艹，我TM才不管你愿不愿说！我今天就是要知道！你真跟那些蠢蛋一样，为了红就去爬总裁的床？！”
一口气终于把憋在胸口憋了几日的话和问题全扔出去，安宇昊双手抱膊，双腿搭在茶几上，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浪子样。
他果然不适合拐弯抹角！早在问到他最关心的问题前，他就得郁卒死！
“就结果来看，是。”秦霆眼神里含着安宇昊没法辨清的东西，他低下头，像是在回忆什么，“但那并不是我想要的。”
音乐与舞台，是他生命中脱出常轨的东西，他能在那里找到活着的感觉，感受欣喜、甜蜜、失望、伤心……诸般激烈浓重的感情。在他二十多年的生命中，它们是重要的载体，然而，并非唯一。
对他而言，景书昀有着十分接近的意义。
“——你喜欢总裁？！”
安宇昊一改往日的迟钝，在那一瞬，他在秦霆的目光中，看到了一闪而过，似曾相识的东西，脑中的想法自然而然地从口中溜出，下一秒，他就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
不不不！绝对不可能！这比发现自己好友是个GAY还要惊悚！
他抬头望着男人，期待对方给他一个否认的反应。
谁料，秦霆那张冷峻硬朗、一向冷静看不出什么太大表情波动的面容上，竟然缓缓露出一个糅合了甜蜜与苦涩的复杂笑容。
在这样的情境下，那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安宇昊整个人都冻结在原地，好半天，喉头动了动，咽下一口唾沫。
“……你……看上……他什么了？”
像是大梦初醒，一头乱糟糟短发的男人机械般的吐出问题，又在对方回答前，自己提供了备选答案：“脸？家世？”
“只是他而已。”秦霆朝客厅的窗户望出去，迎接他目光的是一片晴空。
他声音低沉悦耳，从每一个一如往常的咬字中，透露出点点滴滴的热度：
“很久以前见他第一眼，便如在这茫茫世界，找到了自己的定点。”他微笑着看向自己的好友，目光澄澈，眼神坦然，“算是一见钟情吧。”
安宇昊又咽了口唾沫，有些迟疑道：“可……”
“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
视频里，秦霆坐在吧台前的椅子上，根本不知道几个小时后，在大洋彼岸，昏暗的灯光里，另一人的目光焦着在他的身上。
“但感情本就没有理智可言。”他微微垂下眼帘，嘴角的笑容渐渐淡去，“虽然我知道我们不合适，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他的声音慢慢低下去，到最后，只闻几个模糊的音节，却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视频里，安宇昊陷入了沉默。
视频外，景书昀原本尚算得上平静的心奇异地猛烈波动起来，不安的情绪唤起刚刚清醒时那股窒息般的空寂，像密密麻麻的网，捆上他的身体。
他暂停画面，手抓上胸口，那里，跃动的心脏乱了节奏，夹杂着血液流动的声音振动着他的耳膜。
他将视频倒回几秒，调整音量到最大，在刺耳的兹兹杂音中，他捕捉到了那似风一般缥缈，似是低吟，又似是自语的叹息。
“……用微笑陪你，用注视陪你……”
“这不过是你我之间……”
“羁绊的唯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