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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男主舔吸女主下 老人弄老人_同人《良人不归来

以前让我感到很难过的事,是在我这里你一直都是不可或缺的,而在你那里,我却是可有可无的。但是现在的话,不会再有这种感觉了……——于曼丽

起初知道是明楼陪她来定做旗袍,采芹表现得不太高兴,阿诚站在大姐身边,扯谎的底气都足了许多。他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大姐商量要先送大姐回家,让大哥陪她来。明镜也就顺水推舟,拉着阿诚先回家去了。

周师傅认不出采芹是谁,见是明楼带来的,又是生得娇俏动人的年轻姑娘,不免多看几眼。啧啧,他们若是肩并肩走在街上,不知道要吸引多少目光艳羡:真是郎才女貌,难得的般配。心想这明家大少爷鲜少来他的裁缝铺,更被提亲自陪什么年轻姑娘来了!

“明大少爷真是稀客。”不用猜周师傅也知道是给他身畔的这位年轻姑娘做旗袍,一看她是穿惯洋装的千金大小姐,该是第一次来做旗袍。

明楼寒暄几句,不忘给采芹介绍,“采儿,你还记得周师傅吗?”

“自然是记得的!”采芹怎么会不记得他呀,“周师傅还记得我吗?我是郭公馆的三丫头采儿呀!”

也不说她是什么郭三小姐,郭家还没有迁居北平的时候,妈妈的旗袍可都是周师傅亲手量身定做的。那时候她虽然还小,却也隐约记得每次妈妈来换新旗袍,都是抱她在怀里。她觉得好奇,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看琳琅满目的各色旗袍和等着被做成旗袍的各种布料。

当时周师傅还逗她,“采儿小姐,你看这些旗袍漂亮吗?”她连连点头,“很漂亮。”他又随口一说,“那等将来采儿小姐长大了,也来周师傅这里定做旗袍,好不好呀?”

于是她当时小大人一样回答得斩钉截铁,毫不犹豫,“好!”妈妈就和周师傅笑开了,她竟然隐约记得这个!

周师傅笑眯了眼,看了又看都不敢认她,“哎哟,真是采儿小姐啊!一转眼就长成大姑娘啦!真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再见到你。”十多年前郭家迁居北平,他是知道的。郭家虽是大户可都是好相处的人,他给郭母做了十几年的旗袍,自然印象深刻。

采芹朝他开心地笑,“周师傅,您还记得我们当年的约定吗?我现在长大了,所以来找您定做旗袍啦。”

她故意说的吴侬软语,拿捏得语气正好,明楼不禁低眼抿了嘴。才发现是他多虑了,她哪里需要他帮忙熟络什么人?她向来讨人喜欢,小时候世家长辈们见到她都想要抱起来亲一亲逗一逗,现在长成了大姑娘,就不只是得到长辈的喜爱而已了。

这过程中不免要叙旧几句,周师傅唤来学徒帮忙记下她的尺寸。明楼只是坐在那里静静等待,也不说什么话。周师傅说到什么旧事,需要和他认证,他也能立刻答上来。

“采儿小姐要耐心些,这传统纯手工定制的旗袍和你常穿的洋装可不一样。我们需要细细地测量你全身三十六处的尺寸,才能将旗袍做的完全贴身曼妙。”周师傅耐心细致地让采芹站直身子端正姿态,一丝不苟地开始丈量她的尺寸。

学徒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常日里来定做旗袍的千金小姐也不是没有。他还是第一次见采芹这么落落大方又和周师傅有约定的世家小姐,模样长的又好,忍不住多看几眼。

明楼坐在那里瞧见他这做贼心虚的模样,唔一声,没好气地想:哼!你还没成年呢!就知道色眯眯地盯着漂亮姑娘看个不停,要是将来长大了还得了!

“念生,怎么还在偷看呢!我报给你的数字,都记下了没有啊?”周师傅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学徒小小年纪就学会花痴了。

采芹起了念头捉弄他,对他甜甜一笑,“念生吗?你的名字很好听呢。”

好听吗?周师傅给她丈量肩宽,“念生,采儿小姐夸你了,也不知道说谢谢吗?”

念生忙不迭地道谢,脸红得可以掐出血来。她问他名字怎么来的,为什么会来这里当学徒,他都一五一十回答。

“姐姐,我是师傅捡回来的。八一三的时候,我父母都被日军空投的炸弹炸死了。是他们把我藏在身下,我才活了下来。那年师傅正好经过,听到哭声停下来找到我就把我带回来了。我的名字是父母一起取的,他们希望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有轻生的念头。父母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是: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没想到念生小小年纪,竟经历这么惨痛的事,那时候他不过就五六岁吧?采芹听得伤感,转头对上明楼深沉的目光,嗔怪一句,“都怪你。”

明楼无从答起,发生战争他也不希望啊,怎么就怪他了呀?压住想要揉揉眉心的动作,他只是把眼珠转向左边,笑得无可奈何,却也不说话为自己辩解什么。

他当然不会忘记,那年卢沟桥事变后,在全民抗日浪潮推动下,国民政府第二天发表了《自卫抗战声明书》,宣告“中国决不放弃领土之任何部分,遇有侵略,惟有实行天赋之自卫权以应之。”

淞沪会战正是中日双方在抗日战争中的第一场大型会战,也是抗日战争爆发以来,进行的规模最大、战斗最惨烈的一场战役。

因为淞沪会战开始于1937年8月13日,所以也被称为八一三战役。那是卢沟桥事变后,蒋委员长为了把日军由北向南的入侵方向引导改变为由东向西,以利于长期作战,而在上海采取主动反击的战役。

当时他和阿诚还在法国,采儿也在英国念书,这些事情都是经由国际报道才知道。他的故乡,正在经历一场惨绝人寰的战斗:中日双方共有约八十万军队投入战斗,战役本身持续了三个月,日军投入八个师团和两个旅团二十万余人,宣布死伤四万余人;中国军队投入最精锐的中央教导总队及八十七师、八十八师及一百四十八个师和六十二个旅共计八十余万人,党国给出的统计死伤人数是三十万人!那些可都是党国的精锐部队啊!

即便当时明楼已经加入□□,还是会在听到旁人议论国共的不同战时反应时失了心中天平的平衡。尽管正面战场的国军伤亡惨重,还是义无反顾地冲在最前线,而那些躲在延安一兵不发的□□,又是怎么躲得心安理得的?

不可否认,那个时候他是更偏向国民政府的。他也想要像党国的其他将领一样,投笔从戎,最好能够血战沙场,保家卫国护住疆土。如果不是后来了解到党国上层那样的腐败,也许他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模样……

所以淞沪会战中,日军因为遭到国民党的顽强抵抗而损失惨重。这场战役对于中华民国而言,标志中日两国之间不宣而战、全面战争的真正开始。也是卢沟桥事变后的地区性冲突升级为全面战争,这次战役也彻底粉碎了日本“三个月灭亡中国”计划。

正是这场战役,让明楼越发坚定无论如何都要回国的决心。不管以哪一种身份学成归来,他都想要加入战斗,为抗战胜利贡献自己的一份微薄之力。

周师傅知道明楼是新政府的要员,一定程度上是为日本人办事的。采儿这么说也不无道理,却不想看他们闹别扭,“其实原本也轮不到我来收养念生,他本来还有其他亲戚的。只是战争年代人情太薄了,哪里扛得住滚滚红尘中的各种缠绕纷飞?”

采芹心生怅惘,来做新旗袍的好心情顿时消了大半,“是啊,此生若有条件可以幸福安稳,又有谁愿意颠沛流离?”

明楼让她这样一句由衷而发的感慨,敛去心神,眉毛微微蹙起。再转眼来看时她心情真是变换得飞快,又在逗弄念生了,“念生,你是觉得姐姐长得好看,所以才多看几眼的对吗?”

真是不害臊!哪有女孩子家这么不知羞地问男孩子,自己长得好不好看的?明楼却也知道她是在努力调节气氛,不希望他尴尬,也不想念生再难过。

他果然看到念生让采儿的问题问得脸色更红了,头压得不能再低,羞得应她一声“是。”

真是乖得不能再乖的小男孩了!明楼恍惚想到了阿诚小时候,他当时到明家也是念生现在十岁的年纪。这么多年过去,阿诚俨然长成能文能武还独当一面的他的左膀右臂,和最坚定的战友。

不再是尴尬的气氛,采芹瞟一眼周师傅,话却是在和念生说的,“念生,你想要读书识字吗?”

十岁了,还没有上过学校和有学识的老师念过书,确实挺晚的。明楼听了她的提问,斜睨一眼他的皮鞋鞋尖,上面沾染有些许灰尘。

念生本能地望着周师傅,像是在求助,他却乐呵呵的,大抵猜到采儿小姐的心思,“你看着我做什么啊?采儿小姐问你的问题,你怎么想便怎么答就是了。你常日里不是也总看书习字的吗?”只怪他没有更好的条件,送念生到好的学校去读书。

“想的。”念生哪敢说他做梦都想要和那些上学读书的少年一样,背着书包高高兴兴地上学堂?

明楼静静地等采芹引出来她想要说的话,“那我们念生,平时都念一些什么书?”

“读的不多,只念过民国十一年编着的小学课本,还是从隔壁的哥哥那里借来的。”念生说到学问的事,表情无比虔诚。他低头握着来记数据的那支笔,仿佛可以生花。

这是郭公当年参与编制的民国小学课本,自打中华民国成立,短短二三十年间处处兵荒马乱,人心却难得的淡定。正如这些教科书上的编着:悉数无关君王军阀权贵,只力争透露民间大众的冷暖。不呼响亮但苍白的口号,不居高临下,也不繁文缛节,便能把仁、义、礼、智、信,情趣,家国之源、江山之远、永恒之义等等深远的道理,经由平白明净的故事来传达。

采芹哪里敢忘记?爸爸说过的“教育的最大功能是使生命产生敏感。”那么念生翻看的这些线装课本,可都是处处景深里暗藏了天地之悠悠的豁然啊。“念生念过这样的书啊?真是巧了,姐姐很小的时候也念过呢!你最记得哪一课?”

其实明楼也想说,他也念过的啊!对其中的某一篇课文,时至今日还印象深刻。也不知道,采儿所铭记的,和他说认记的,一个样吗?

周师傅并不打断他们的交谈,念生这孩子好学,可惜跟在他身边注定只有拘囿于短浅的目光。现在能和采儿小姐这样出身书香世家又有大学问的人聊聊天,不失为一件好事。

“我最记得第一课的《职业》篇了。”念生兴冲冲的,尽管残酷的经历让他早早知道了生活的艰辛不易,还是保持着积极向上的心态。“猫捕鼠,犬守门,人无职业,不如猫犬。”

她听他一字不差地念出来这篇课文,哦一声笑了起来,“为什么是《职业》一篇呢?”

念生又记下周师傅报出的数据,才认真说道,“虽然这篇课文只有十八个字,不过却道出了生命的庄重。正如严复先生所说那样: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进化的自然选择,适己而利人。正如人不能没有职业,也不可以职业乱窜。如果犬捕鼠,那就是多管闲事;正如猫看门,也是形同虚设一样。这个世上的职业千千万万,有需要了也就有职业。不过这世上的好职业只有一种:喜爱又能谋生的。我们只有各司其职,才能各尽所能;也只有按劳分配了,才能走向按需分配。这些宏大的道理和主义,猫犬不懂,却能身体力行。难道我们人,却做不到吗?”

这一番说明解释,终于引起明楼对念生的关注,这不像是他这样年纪的孩子能够达到的思想。采芹已经替他说出心中疑惑,“念生理解得可真是透彻。你还真是自学成才呀!”

周师傅知道念生是为了不让他难过,才故意说他印象深刻的是《职业》一篇,他学做旗袍可以谋生,却不是他喜爱的啊!“这哪里是他自己顿悟的?还不是趁得闲的时候偷偷跑到高小的学校外面,躲在窗台下听老师授课时记下的。”

让他这么一说,念生又脸红了,小声说着也不是辩解的话,“师傅,我是忙完手上的事才去的。您别生气。”

他哪里会生气?他高兴还来不及呢!趁周师傅整理卷尺报新的尺寸的空当,采芹很快地摸了摸念生的头,“念生真聪明!那你想知道,姐姐印象深刻的是哪一篇课文吗?”

这样的你来我往,还真的像是学者之间的思想交流。明楼隐隐期待,她的言语,会和他的思想契合吗?

“姐姐最记得哪一篇?”念生乖乖再问。

周师傅看她一眼,采芹又听话地站直身子不忘笑着,“我对第十七课的《御侮》一篇,印象最为深刻了。”

看吧,她果然没有让他白白地期待啊。明楼心底泛起欢喜,用眼角余光看过去周师傅正在量她的臀围。

“鸠乘鹊出,占居巢中,鹊归不得入,招其群至,共逐鸠去。”

这不是采芹念出来的,而是念生。他虽是一个十岁孩童,可却是经历过淞沪会战还能活下来的幸运儿,自然对个中的含义,深有体会。

周师傅丈量的软尺收回手里,再报给他一个数据,来掩饰自己的叹息声。采芹张开手臂再给他量臂长,“原来念生,全都记得啊!”

她在展眉微笑,明楼却看得出她的笑不是真的在笑,她的眼神带着微微的冷意。他从她那里,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眼神,陌生又熟悉。

“鸠占鹊巢,真是一课藏谶啊!”点到为止,采儿本就是聪慧的人。

念生不敢再多说,怯生生地回头看明楼一眼,又很快把视线收回来紧紧握着笔。

念生,是在忌惮他呢!

十几年后,再听到这册课本上的课文内容,明楼恍然想起那年他在血色残阳中,拿着课本坐在郭公馆的花园里,在亘古如斯的夕阳下,听郭公和他讲起为什么要编入《御侮》一课。如果那个时候他懂得,该知道那是倾注了中华大好河山的密码啊!郭公必定也是没想到的吧?他参与编着出版应用到教学中的课本,竟然在十多年后,真的发生了日寇军刀割裂了大半个中华民国的事!

到了现在,明楼有时候也在想:那些用胸膛死死顶住日本鬼子刺刀的堂堂七尺男儿之中,会有多少人是七八岁孩提时读过这个故事,长到了二十岁出头便投笔从戎的血性男儿呢?

采芹酝酿得时机差不多,终于说出她的打算,“大哥,我们送念生到国外去念书,你说好不好?”

说起这样提议的采儿,真是像当年他对着阿诚说过类似的话的样子。她的言语、她的思想,并不比他的差多少啊!

“采儿觉得好就好。”明楼顺着她的意思这么说了,周师傅丈量的手停了下来。

念生呆呆愣愣的,不敢相信不过是几句闲聊的空隙,他就有了这样的幸福!颤着声音叫一声周师傅,“师傅?”

“你愿意去吗?念生?”周师傅情绪起伏采芹留意到了,握住他拿着卷尺的手,轻轻拍一拍,示意他不要担心。

念生望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着了魔。师傅的右手被她握着不停地抖,他的左手让她紧握在掌心里,全是细密的汗珠。

明楼不免担心,要是他不愿意可怎么办?哪里知道念生郑重其事地朝采儿点了头,应她一声,“愿意。”

心中的大石落下,周师傅背过身长舒一口气,用手背擦擦眼角,神色如常地继续给她丈量尺寸。瞥一眼开得红艳的山茶花,竟觉得都没有采儿小姐说的话热闹。真好啊……

免不了感恩道谢一阵,念生的反应就和当年的阿诚如出一辙。明楼希望,他将来也能成为像阿诚那样的人。不不不,还是不要了吧?阿诚现在跟在他身边,每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哪里能过正常人的生活?

所以他说,“念生,你要好好读书,将来做一个纯粹的大学者,教书育人。然后把这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念,经由你口传到更多的人心里,你做得到吗?”

念生肃穆望向明楼,一时忘了他的身份,又是一本正经地颔首应好。明楼的视线顺着再落到周师傅的软尺上,他还在认认真真地给采儿丈量三围,把数字一一说给念生听了记下来。

皆大欢喜后,明楼忽然就不好意思再看,生怕被她发现他的注视,视线急急忙忙转到别的地方。

“明大少爷,采儿小姐的身段真是好。这样的身形要穿了旗袍,才真真是玲珑有致,必定衬得腰身不盈一握。”周师傅说起这些话,也不会给人轻佻的感觉。

明楼被周师傅这番话惊了心神,他本来就是要掩饰盯着她看的尴尬,这会周师傅这么说,无非是感慨采儿现在也是大姑娘了,身量在女子中也不算矮。至于她的身段好,他上次在西楼和她一起跳华尔兹时,就心中有数了。

念生记好数据,又红着脸夸她,“姐姐生得肤白貌美,又明眸善睐唇红齿白,再穿上旗袍,一定能颠倒众生。”

“你的嘴巴这么甜,也是周师傅教给你的吗?”采芹伸手捏捏他的脸,说笑着道。

周师傅才不肯认是他教的,“我可没有教他这些,他平日嘴最笨了,可不怎么会夸人的。”

明楼面上微热,暗暗记住她的身段数据,没来由地生出一丝害羞的感觉来。这样的采儿,动若脱兔,静若处子。所以陈秋实喜欢她,或者是别的什么世家少爷喜欢她,本就是稀松平常的事。人,本来就是喜欢追逐美好的事物的啊。

带采芹挑选好做旗袍的布料花样,周师傅问她是做成高开叉的还是低开叉的。明楼一下望过来,周师傅也不是在问他的问题,他却抢着回答,“自然是做成低开叉的了。”高开叉的叉开得那么高,他可不敢让她穿出门去!

“就按大哥说的吧,麻烦周师傅都做成低开叉的旗袍给我。”采芹看见挂有许多做好的旗袍。

周师傅应下来记在本子上,回想刚才量过的她的尺寸,想到有一件他闲暇时做的旗袍,兴许合适她穿。

拿下来递给她,周师傅又想到什么回头去征询明楼的意思,“明大少爷,只是这件旗袍是高开叉的,您介意采儿小姐试一试吗?”

问的明楼脸上又是一热,她已经爱不释手地捧着旗袍,可怜兮兮地看过来,“大哥,只是在这里试一试,我不穿出去的。好不好?”

旗袍是长款的中袖旗袍,颜色也是素净米白色,胸口绣有几朵蓝色的蝴蝶兰,清丽又雅致。明楼想要再看清楚些,采儿也不等他回答就转身抱进试衣间要换上。

他还没答应呢!既然她也不是真的想要他的首肯,那还问了做什么!明楼只觉得脸上更热了,下意识地东看看西看看,装模作样地打量裁缝铺装作打发时间。

周师傅的裁缝铺里摆放有一盆红色山茶花,明楼记得很小的时候,有一次母亲带他来这里定做旗袍时就看见过的。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株山茶树虽然没有长高多少,却还是能开出许许多多鲜艳硕大的花朵来。

念生指引采芹到里面的试衣间换旗袍,他乖乖地守在门口不让人进去,他自己自然也是不敢进去的。念生挺直腰板笔直地站在哪里,他前面站着周师傅,周师傅前面坐着明楼。

“明大少爷,以前明老爷每每到年底,便会陪着明夫人到我这里来定做旗袍。你父亲,他就是坐在那里的。”周师傅在收手里的软尺,停下来抬眼去望明楼坐着的位置,“和你现在一样,耐心很好地等你母亲丈量尺寸挑选花样布料,偶尔说上几句话,感情好得令人艳羡。”

是有这样的事,明楼记得父亲在世时,常常陪母亲到周师傅这里来裁制新旗袍。他一次都不曾跟过他们来,也就不知道在外人眼中的父母爱情,是什么令人艳羡的模样。

“母亲在世时总说,周师傅做的旗袍是全上海滩最好的。就连现在家姐的旗袍,也只认准您这一家。”明楼笑着和他话家常,望一眼听话地站在门边的念生,他脸上的红晕终于褪去,是个清秀的小少年。

周师傅呵呵一笑,假意看不懂他的望眼欲穿,“明董事长这些年操持明家,也是贵人事忙。每次来也不能久坐,我也不曾听她提起你是否成家。不怕你笑话我眼拙,刚才我远远瞧见你们进来,还以为是你已经娶了小娇妻,带来裁制新嫁娘要穿的日常旗袍呢。”

这……明楼不自然地低下眼,为周师傅这话满心满意的笑意都溢到嘴角,唇畔的笑意哪里还藏得住?又惊觉这样明晃晃的笑意太过明显,他下意识地举手摸摸耳垂。

每次他害羞耳根就会变红,希望这次不要太扎眼了。“晚辈真是惭愧,还不曾成家。采儿她,亦不曾许嫁。”

昧着说过这样的话,明楼敛下眼帘来看时间。也不过只是过去二十分钟罢了,他却觉得过了好几年。

不等他说其他更多的解释,周师傅又自顾自地笑开,“哪里知道你带来的不是什么明太太,而是采儿小姐呀。时光走的可真是飞快,一转眼采儿小姐也长成待嫁的姑娘家了。也不知道哪家的少爷有那样好的福气,能把她娶回家去。”

本来明楼为他之前的说法感到挺开心的,周师傅后面这些话又让他蓦然惊醒过来,低声喃喃一句,“她,迟早都是别人家的吗?”

换好旗袍出了试衣间,采芹迟迟不肯露面。念生只记得她进门时的摩登洋装,眼下换成古典韵味的旗袍,一时看得痴了。

采芹笑着伸手在他面前晃一晃,还调皮地打了响指,“怎么,姐姐穿旗袍不好看吗?”

念生猛地摇摇头,又意味过来点点头,“姐姐穿旗袍,好看极了!”

听见他们的说话声,明楼顺着看过去,采儿从试衣间走到外间,估计是第一次穿这么修身的旗袍难免有些害羞。而且侧边的开叉确实高了些,她每走一步就会若隐若现地露出雪白的大腿,他入眼可见。又不能这么直勾勾地一味看她,他眼睛都不知道要放到何处去。

采芹只好悄悄地把脸藏在红色的山茶花后面,轻轻拨开一枝开得正好的红山茶,不敢马上走出去落入他的视线里。

明楼偏巧就望了过来,便瞧见她的脸庞在花香四溢后面,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整个人都是羞答答的。

她侧身弯腰的时候,头发稍垂到肩头上。明楼才发现,她的齐耳短发在短短时间内,竟然触到肩上了。

他,真想走过去帮她把头发别到耳朵后面,露出光洁莹白的小额头和白皙的耳郭。不知怎么的,他又想到大姐说过让采儿不要再剪头发,要蓄长了以后结婚挽起来穿旗袍才好看。

然后,他就温柔地对她盈盈一笑。

采芹见他对她笑了,才鼓足勇气站在惹眼的山茶花边,不确定地问,“好看吗?”

“好看。”明楼笑着答,目光变得痴痴眷眷的。也不知道他夸的是红艳的山茶花,还是第一次见到的,美艳的她。

她,多年来终于让他尝了一次什么叫做,望眼欲穿……

周师傅是不太满意的,毕竟不是量身定做的,她穿起来有些宽松,但是衬得她身段姣好。“腰身大了些,还是采儿小姐太瘦了。”

明楼跟着去看,周师傅正扯着她旗袍的腰身,还真的是宽出了半个手指的宽度。小丫头还是太瘦了呀!唔,不过仔细再看,贴身的旗袍勾勒得她的身段凸显,只一眼就能叫人移不开目光。

他也不是第一次见姑娘家穿旗袍,可这是采儿第一次穿旗袍啊,还是在他面前。明楼为她的长大成人而感动,油然而生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欢欣。

周师傅让她去换下来,说还是量身定做的要好些,不过她看中的那些布料,怕是都用不完。采芹很喜欢这身旗袍,又是第一次穿自然新鲜得很,有些舍不得换下来。

这么说做旗袍会剩下许多布料喽?她听念生和明楼都夸好看,不再扭捏到他身边张开手臂来转一圈,“大哥,那我这就去换下来啦?”

明楼还以为她会叫他子端哥哥,听她这声大哥,哪里还坐得住?

她眉眼间的娇俏,如他的无限柔情满满地溢出来,像春水一般荡漾。这一圈涟漪,荡漾到他的身旁,他一抬眼就能听得到柔柔的声响。不知,他的影子是否也能闪进了她的心房?

他伸手替她展平袖口的轻微褶皱,采儿也就走不开,目光如水地站在他身前,听话地由他微微弯下腰来给她整理袖口。

明楼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待到她长发及腰的那一天,抗战也该取得胜利了吧?

以前,他也是那么骄傲的世家子弟,也曾鲜衣怒马。学的是优雅的法语,念的是遥远的清明诗歌,身边有醇酒有佳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闲情逸致的。他,从来都知道要在这个世上怎么样生活,才是最为惬意的。

但是现在?他的身份无法向世人明示,就连他的命都不是自己的。哪里还有什么十足的把握,去给她一个美好幸福的承诺?

人世间,终须有,天高日正,潮退石。

他,忽然就很想要抱一抱她。

因此,明楼就是想要任性一次,哪怕只有一次,也是好的。

“采儿做旗袍剩下的那些布料,不用了多可惜啊。不如送给子端哥哥拿来做几条领带,怎么样?”

明楼难得见到这么温顺的她,她该是想要在他人面前,照顾他的面子吧?整理好袖口,他在移手朝上,替她立了立旗袍的小立领。

他的手背擦着她的下颌,采芹就听见他手腕上的手表传来的滴答声,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呢!

她没有往深处去想,也不顺着叫他的表字,“哪有人用剩下的旗袍边角料来做领带的?这样的花样风格和你的身份不相称。不如过两天我给你买新的好的领带。”

周师傅却听得抬起头来看明楼,看懂他眼里的深情很想哈哈大笑。这明大少爷,看来对采儿小姐很是不同呢!他却也不点破。

“可是,我就想要一条这样的领带啊。”明楼一听她想要拒绝,顿时感到些许委屈,念生都看出来了呢!

就这么想要吗?采芹恍惚间明白了什么,“即便是有了这样的领带,你又能有什么场合来佩戴呢?”

年纪大了,见的人多了,周师傅看人也是准的。这采儿小姐啊,怎么就是不明白明楼少爷的心思呢?这多情的上海滩,这风雨飘摇的中华大地,多的是风花雪月的事。

坊间更是流传这样一种说法:若是爱哪位小姐,就请那位小姐把缝旗袍剩下的料子,给他一点去做领带。

明楼眼神深邃,特地绕到她跟前微微弯下腰看进她的眼底,说的字字句句敲打在她的心上。

采芹像站在海边,他就像是那面广袤无边的海。起风了,海浪吹打在礁石上,大声地回荡起响声……

“我总会有一个身份,能够系这样的领带,来与采儿相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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