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沛林静婉小黄文 小心点别做掉孩子_湛氏王朝

闵仙柔顾不得对湛凞生气,心扑扑直跳,声音都有些虚软,“公主现在如何?快说。”

申菊白着脸,哆嗦道:“回娘娘,公主已被救下,现已去沐浴更衣,周医官也跟着去请脉。”

湛凞搂住爱人,笑道:“不会有事。那么多暗卫,再加上滢儿会水,有什么好担心。”

“没心没肺。会水和落水能一样吗?滢儿才七岁,猛然入水肯定惊慌,若呛水入肺,哪还了得!”闵仙柔狠狠掐了一下湛凞,对申菊道:“详细说来。”

申菊道:“皇子下学后来清漪宫给皇上请安,正巧公主在湖边玩耍,瞧见后要皇子陪着一起玩。原本也是好好的,转眼公主就落水了,其中情形谁也没瞧见,李嬷嬷离得最近,当即就跳了进去,所幸湖边水不深。”

“你去将公主抱来,让周医官去给李嬷嬷瞧瞧,朕看她比公主呛水厉害。”湛凞风轻云淡的样子彻底惹怒了闵仙柔,她推开湛凞,冷眼道:“磨砺磨砺,把女儿磨出危险你开心了?”

“不知道危险,如何体会人心险恶?我留给她的是个太平盛世,倘若她心中也只会太平,岂不害了她?”

“人心如何,我自会教她。”

湛凞叹道:“教如何有亲自体验来得深刻?好了,仙仙,我知道你其实心里是赞同我的,否则怎会助力于我?能坐稳这大位的人,哪个不是在血水里泡过,把心磨得比石铁还硬?我湛氏既已得了天下,后代子孙便没了退路。当年父皇能保你我万无一失,我也相信今儿你我更能保女儿万无一失。”

“女儿不是你生的,你不心疼我还心疼。”闵仙柔红了眼眶,语气有些胡搅蛮缠。

湛凞许久没见爱人娇蛮的模样,不由心痒,紧握住闵仙柔的手,尽是捡些甜言蜜语地哄着,温存了好一会,直到申菊抱着小公主进来。

湛滢一见两位母亲,挣扎着下地,飞奔入闵仙柔怀中。闵仙柔忙命人拿来丝被将女儿裹住,又后怕又心疼地亲亲女儿的小脸,替她拢拢尚未干的头发,问道:“周医官怎么说?”。

申菊道:“回娘娘,周医官说公主没有大碍,等会儿喝碗乌鸡汤散散寒即可。银月已经去御膳房做了。”

湛凞笑道:“你看,没事吧。”转而又去逗弄女儿,问:“滢儿害怕吗?”

湛滢扬起小脸,“不怕。母皇忘了?我水性很好的。”

湛凞高兴,“本事多了可以防身救命,但是别到处去说,不然坏人知道了就会想其它法子害你。”

湛滢似懂非懂,“知道了。”

湛凞又问,“那母皇问你,你可要好好想想,你是被推下湖还是自个滑入湖中的?”

湛滢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会,“是被推的,从后面推的。”

湛凞和闵仙柔对视一眼,均在爱人眼中看出了阴霾。湛凞又问,“那滢儿看清是谁推的?”

“我面冲着湖没看见。但是当时就只有他在。”湛滢口中的“他”指的是谁,谁都明白。

闵仙柔揉揉女儿的小脑袋,轻声问,“告诉母后,滢儿在落水前和他说过什么话吗?”

湛滢嘟着小嘴,“我说,九月初九是我的生辰,母后给我做了好多好吃的,还有好多好玩的,等一下我们一起玩。”

湛凞心中一动,“那滢儿日后还会给他好玩的吗?”

湛滢眨着眼睛,只想了一下说了句“坏人”。

湛凞笑道:“滢儿你要记住,这个世上除了母皇、母后和你未来的即墨氏小媳妇外,那些要想害你的坏人,你都不能心软,要狠狠地打败他们。”湛滢重重点点头。

闵仙柔听了,狠狠白了一眼湛凞,见银月端来鸡汤,先喂女儿喝了,又陪着玩了一会,哄着女儿睡着后,才有些生气地问,“你打算如何处置湛荣?”不待湛凞回答,又说道:“现在外面已有些风言风语,说湛荣是你在端地时胡乱作为的私生子。莫不是真的?你想偏袒他?”

“这些人倒是学聪明了,不再拿女女生子做文章,转而造谣起私生子来。也是,我既能让你怀孕,当然也可让其他女人生子。”湛凞乐了,“只是他不知,你我的孩儿是仙家所赐啊。”

闵仙柔不满,“你居然还笑?湛荣小小年纪便如此怨恨歹毒,必是董昭言从旁教唆。高旭也难辞其咎,暗地帮忖,将愚孝昧义反复灌输所致。九岁便这样黑心,长得之后还得了?我知你现今不会对他如何,但为防万一,你需得将十二支暗卫重新分配。酉阳已将武师德留下的眼线暗探尽数掌握,更是又训练了一批可用之人,日后监视重臣,行隐秘之举,交给这些人便可。”

湛凞赞同,“也好。酉阳、申菊仍是跟着你。辰蒲、巳暑、午瓜保护滢儿。未桂、戌葭、亥腊跟着即墨广袖。”她即刻召来子端下旨。

闵仙柔担心道:“这样一来,你身边只剩子端、丑花、寅桐、卯梅四支暗卫,不行。我常年在后宫,没什么危险,还是让酉阳和申菊回到你身边。”

“我身边除了暗卫,还有卫绪的京畿卫,出个宫前呼后拥,明着刺杀不会有谁这么蠢的。暗着的那些,要是能躲过子端她们的耳目,那暗卫再多也没什么用。最多我以后少出宫溜达。你就放心吧。”湛凞笑道:“忘了和你说,十月初五是个黄道吉日,我打算下旨让赵润玉和陆凝香二人在那天成亲。你不是曾许偌陆凝香一门好亲事吗?现在该送点什么表示一下吧。”

“小事一桩。这门婚事恐怕又要引来天下非议。”闵仙柔也不欲再纠缠暗卫话题,女儿和即墨广袖都是重中之重,谁也不能有闪失。

“非议而已,这都不能抗住,怎配做我的大将军。等到风俗改变,百姓习以为常,那时再不会有流言。”湛凞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我记得年初好些地方都上了折子,说是有些大户娶了几十房姬妾,玩弄后随意休弃,都闹出了人命,民怨极大。我着刑部彻查,大半年过去了,怎么马强那儿没个动静?明儿早朝定要问问此事。”

这一问要了马强的老命。朝堂上的群臣本来因为皇帝赐婚赵润玉而略微轻松,都看出皇上心情不错。哪知话锋一转,矛头指向了马强。马强心苦无奈,硬着头皮回话。他真是没办法,派下去的官员也算精明,只是律法没有规定纳妾的数量,而那些大户变着花样地用七出之条休妾也在律法之内,总不能强加罪名胡乱抓人吧。

湛凞勃然大怒,狠狠训斥了马强,责令他必须在一月之内了解此案。马强只觉脑袋嗡嗡,胸口像压块大石喘不上气来,勉强撑到下朝便眼前一黑晕厥过去,惹得尚为散去的群臣一阵惊呼,招呼宫人将马强抬去了内阁所在地汇景阁。又有人奏请皇上请御医去瞧瞧。

也许是皇帝重视,来了三个太医,诊断后交头接耳了一阵,也没说什么,直接去回禀皇帝。湛凞听完,眯着眼睛有些不信,又问了一遍,“你们确定马强时日不多?”

三位太医互相对视一眼,躬身道:“臣确定。”

湛凞让他们退下,自个优哉游哉地批了几本折子。章固来回禀,赵润玉因赐婚而来谢恩。

“宣吧。”湛凞心情好,不过见到赵润玉却做出板着脸不满的样子,道:“放你在外历练几年,你倒是出息了。明明在家可以拒亲,偏偏要让老将军在百官出丑,他可是我大端三代忠良。你知罪否?”

“臣知罪!让皇上为难,臣实在罪该万死。” 赵润玉愧疚不已,“只臣拒婚,母亲和马英定是不以为然,加倍相逼。就算勉强过了此关,将来还不知有什么人存着什么心思借此打臣和凝香的主意。臣必须想个万全之策,绝了他们心思。臣与凝香一路坎坷万般艰难,臣早发誓绝不负她。”

“所以你就算计到朕的头上来?”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赵润玉重重地叩头,“臣实在别无他法。皇上,臣愿——”

“好了,朕要你死,何必还费心栽培你?”湛凞笑着命她平身,“北狄不除不行。近乡关和怒目关靠近,用心和李朗学着。武青昭不适合军营,就留在京中。马英仍然跟随你,你若连他都安抚不了,朕也算是看错你了。”

“臣定不负皇恩。”赵润玉扭捏了一会,欲言又止。

湛凞笑道:“这一去边关是要长驻,留你娘母和夫人在京中,你不放心也舍不得,是也不是?”见赵润玉低头红脸,她大笑,“新婚燕尔便天各一方确实残忍,这样吧,朕准你带家眷赴任,赐你五百京畿卫做随从。红巾营都是女子,你带上她们吧,这些女子可都是万众挑一,朕指望着你们替天下女子争一口气呢。”

赵润玉欢喜振奋,铿锵道:“臣遵旨。”

她退下后,湛凞又批了些折子,甚觉无聊,索性回到清漪宫,喜眉笑眼地对闵仙柔说了今儿的事情。

闵仙柔淡淡道:“刑部你想好接替人选了?赵母和凝香都是长于南方,近乡关在北,是苦寒之处,没有裘皮保暖、炭火护温、名贵药材滋养着,你以为这两个大家出生的女子能过得下去?仅凭赵润玉那点俸禄能这样供得起?她娘亲和爱人可是她的命根子,若出了事,别说未来成不了你的大将军,恐怕意志消沉,性命都会堪忧。”

湛凞背着手来回踱步,半天才道:“刑部?让朱文来做。这几年,豫平出了不少忠心干吏,接替朱文还是可以的。那案子本就是那些个大户无耻所为,正好用朱文无赖手段惩治他们。而且最近听闻,马志洁三番两次和朱武在酒肆偶遇,这家伙一举一动皆有后招,让朱文回来看着他兄弟也好。至于赵润玉那家子,我确实没好办法。不过我可知道我有个贤内助。”她舔着脸过去,使劲地拿鼻子嗅着爱人的体香。

“没脸没皮。”闵仙柔娇嗔地推开她,“我已给昌福、柳玉陵下了手谕,她们虽无皇商之名,却可行其权力。柳玉陵仍在孟阳一带监视前晋那些遗老遗少。而武威省百姓恨极范赫,人心向端,无须忧虑。昌福可转向北狄,借对北狄行商为名刺探军情。历朝皇商都是借采办之名,倚势欺人、恃强霸市。我不许他们张扬,只暗中给些通关的权力。若将来有什么差错也便于收回。不会给皇室抹黑。”

湛凞点头称善,突地恍然大悟,“你让昌福私下补给赵润玉一家?”

“我会给董姝韵和陆凝香分别去信说明情形,也让她们互相有个照应。毕竟北狄是异族,相貌、语言、习俗俱不相同,草原上又悍匪横行,路上行商确有危险,必要时赵润玉也可护她们一二。还有,柳玉陵那边来信了,她的人勾上了宇文扬,正贩卖旧宫财物起劲。你让朱文办过休妾案后就去收拾他们。冯谦良虽未上钩也不打紧。捉到宇文扬,恐吓用刑之下,想圈多少人随你意。”

“还是自家婆娘贴心啊。”湛凞扑向爱人,想要一亲芳泽。

闵仙柔灵巧躲开,娇笑道:“恐怕是人老珠黄,心生嫌弃罢了。”

湛凞大呼冤枉,“胡说,哪有此事?此生非你不可。”

“今早起来瞧你那脸,拉得老长,不就是昨晚没遂你的意吗?”

“我好不容易命人弄来本‘春意盎然十八景’,想和你换个花样呢,才弄了三遭,就被你踢下床。早上那会屁股疼得很,也挤不出笑容啊。到现在还青着呢。”

“什么‘屁股’,粗俗,叫人听了传出去,看天下人怎么笑你这个皇帝。”闵仙柔捂着嘴直笑,“‘春意盎然’?你又从哪儿弄来这些孟浪的秽书?叫我知道谁帮你寻的,看我如何罚她。定叫她将这‘十八景’全部用在她自家人身上。”

湛凞笑得直不起腰来,大声传人:“酉阳,申菊。”这二人忙进来听吩咐。

湛凞指着酉阳,笑得奸诈,“你主子说,谁帮我寻的‘春意盎然十八景’,她就罚谁将这‘十八景’用在自家身上。今晚你可是奉旨折腾申菊啊。不过申菊会武功,身子骨强健,奋战一夜该有此精力。”瞧着二人满脸绯红的样子,她乐不可支,突然又想到什么更兴奋的事,朝着闵仙柔挤眉弄眼道:“你说,赵润玉她会洞房吗?不行,我得送她件礼物。”她宣来章固,交代了一番,连闵仙柔听得都听得忍俊不禁。

正笑得开怀,太监来报,皇子湛荣来请罪。湛凞冷笑,“隔了一夜才来,看来是问过‘军师’了。叫他去御书房候着。”她不愿让闵仙柔眼烦人,笑道:“我去瞧瞧,‘军师’会给他出什么妙计?”闵仙柔只“哼”了一声,便不再说。

湛凞一踏进御书房,就见这个如今已是眉清目秀、五官也不知像谁的“儿子”苦着脸垂着泪跪在地上。她不动声色,故意讶异,“今儿怎么早下学啊?”

“母皇,儿臣是来请罪的。”湛荣抽泣道:“昨儿见皇妹脚滑落水,儿臣就在旁边却不及施救,实在不配做兄长。”

“你还是儿不是臣。行了,这事不怪你,滢儿她只受了点惊吓,睡了一觉就好了。”湛凞平淡道:“朕好久没考查你的学业了,你今儿去写篇关于孝道的文章,明儿交上了。”

“儿子遵旨。”湛荣明显脸色一松,叩头道:“敬贤皇后的生辰将至,儿想尽尽孝道去太师府,在敬贤皇后儿时居住之所悼念一番。”这个理由也说得过去,他这个皇子可一直都是归于“死去”的皇后名下

“准奏。”湛凞没有任何犹豫,“若无事便退下吧。”看着“儿子”有模有样地叩头谢恩,躬身低头慢慢退出。她嘴边翘起一丝玩味的笑容,这一推,你们就再无退路。

转眼到了十月初五,赵家门口围了大量的百姓。大家都稀罕,女子间成亲,还竟然得了皇帝赐婚,这真是普天下最大的奇事。赵润玉想瞒也瞒不住,而且她成了皇帝的宠臣,有心巴结的人还不细细查访她家的住处?再说成亲也不好大门紧闭,由他们看吧。赵润玉也管不得许多,娶亲才是大事。因家中地方小,她也在京中也没有结交的,所以只请了唐咸安和武青昭,以及军中的一些将领。有好些官员拎着礼物上门,都被武青昭像门神般挡了回去,借口就是皇上下旨赐婚,并没下旨收礼。那些官员见都抬出皇帝了,知道人家是坚决不会收礼,又看小院中就摆了那么两桌酒席,知道也没自己坐的地方,识趣地走了。可老百姓都愿意看热闹,人越聚越多,都将小巷堵得水泄不通。

吉时已到,这边刚拜完堂,门口就听见有声音高喊圣旨到。所有人都跪拜接旨。太监们鱼贯而入,捧着大量珍宝绸缎。传旨太监则捧着个小木匣,脆声道:“皇上口谕,日后赵家收养婴孩,准其入赵家宗牒,承赵家血脉。皇后懿旨,赏赵氏夫人凝香玉如意一对,东海珍珠四串,翡翠……”百姓们伸长了耳朵,个个内心羡慕不已,皇后的赏赐说完,都巴巴地等着听皇帝的赏赐,肯定比皇后赏得还丰富。

哪知这传旨太监只将手中木匣递给赵润玉,“这是皇上赏你的,皇上口谕,你只能在喝过合卺酒后才能看。”说完,招呼太监们将礼物放下,转身走了。

百姓们爬起来撑着脖子一看,其貌不扬的小木匣子里会放着什么宝贝。赵润玉也不解,但圣旨不可违抗,急忙拿着木匣,扶着凝香进了洞房。安置好后,赶紧出来招呼客人,撒些喜糖给外面的百姓。老百姓一阵哄抢,个个笑嘻嘻说着恭喜的话,见酒筵开了,便慢慢散去。赵润玉难得在将士们面前饮酒,当然被狠灌一番。正热闹间,见门外仍有一人探头探脑,她纳闷,官员被挡住了,礼毕后百姓也都散了,这会还有谁来?她拱手示意暂时离席,来到门口一看,眼熟的很,许是酒喝多了,一时没想起是谁。

来人见赵润玉出来,赶紧拱手恭喜。赵润玉听这声音,猛然想起,竟是是钱伯涛,她拱手道:“钱兄别来无恙。”

钱伯涛讪讪笑道:“天下一统,钱某只能重新谋划出路。此番来京正是要参加科考。”

赵润玉知道,原南晋一些无关紧要的官吏早被遣散成为庶民。她只是不明,“明年三月才到大比,钱兄这么早来京?”

钱伯涛面有腼颜,“我到底做过降臣,恐会惹人歧视,想早些来京寻些门路。现今,满京城都已传遍,赵兄正得圣宠啊,日后官场还望赵兄提携一二。”说着,要将提着的礼物塞给赵润玉。他早就打听到赵润玉的家了,也早就来了,只是见官员们都送礼不成,又见围观百姓太多,不好直接过来套近乎。耐心等着人散去,这才赶紧过来。

赵润玉坚决不收,正色道:“当今圣上,以真才实学取仕,从不论出生、门第、过往,想那慕中原还是北狄人,照样做封疆大吏。只要钱兄拿出本事,何怕不能高中?再者,成亲之后我便要去近乡关上任,此后长年不再京中,官场之事与我无关。”她向皇帝提出带家眷赴任,一来也确实舍不得长久分离。二来也是怕有人看她得圣宠想借机行贿巴结。她师父和她说过,边关守将和朝中官员勾结,那是皇帝的大忌。这些奸佞小人想要拉一个人同流合污,手段多样防不胜防。她不在家时,师父又是独身男子,不可能时刻照顾她家眷。所以她才咬牙狠心求皇帝让自己带着母亲和凝香一同去那苦寒的边关。

钱伯涛急于仕途,疏于观察,还在絮叨。惹得赵润玉心下大为不快,自己当初到底年轻,不能识人,竟还想着将凝香托付给这样个趋名逐利的小人。她哪里知道,在南晋官场上的几年熏染,这钱伯涛早不复当初了。

武青昭机灵,见赵润玉面有郁色,立即过来将钱伯涛打发了。拉着赵润玉又回到席上。到了晚上她才被放过,步履踉跄地回了洞房。掀开盖头,佳人醉心,喝过合卺酒,幽香沁脾。刚想温存缱绻,突然想起皇帝赐得木匣,双手捧来,紧挨着凝香,小心翼翼地打开。见到里面的东西,两人俱是一愣,却是一本书。才翻了一页,两人顿时窘迫无措面红耳赤。赵润玉哭笑不得,什么《春意盎然十八景》,皇上怎么赐了这样的书。当臣无知吗?臣也不是受礼教拘束的女子,好奇心下还是去探看过青楼的,这种事总算不精通,也略知一二。本想着洞房之夜水到渠成,这下可好,新娇娘都羞得僵硬板直,这得费多大劲才能哄转过来?无可奈何之中,赵润玉的花烛之夜过得是精彩纷呈。婚假一过,她便进宫面见了皇上,然后带着家眷、红巾营还有部分人马去了近乡关,只是马老将军病重,马英并没有跟去。她才离京,马强和马老将军便先后病逝。皇帝下旨安抚了这两家家眷一番,为显皇恩,又提拔了马志洁为礼部左侍郎,加封给马英一个立义将军的名号。丧事办完,马英还想借口守孝三年,但皇上以北狄蠢动为由,要他立即回军营。他再不情愿也只能打马扬鞭赶赴近乡关。

其后皇帝又下旨招兵扩军。因打南晋时几乎兵不血刃,百姓没什么损失,所以兵源很是充足。端北由赵岩带着二十万人马守着。怒目关和近乡关由李朗、赵润玉各领十五万大军守着。除此之外的五处险地,皆有心腹率重兵把守。世人纷纷猜测,皇帝是要对北狄用兵了。结果等了一两月,也不见动静,流言渐渐不再被提起。这时突然由更有两件大案吸引住了大伙的眼球。

新任的刑部尚书朱文雷厉风行,接连破了休妾案和贪腐案。休妾案破的让老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要是搁在前朝,这妾和货物差不多,可以随意买卖或送人或丢弃。但到了端朝,人口不能买卖,否则得杀头。送人、丢弃更是不行,那些个不甘的女子竞相去衙门诬告,被送人的说自己被双方私下又财物来往而买卖,被丢弃的则说买的人见风声太紧跑了。县府官员一见这种案子就像馋猫见到腥鱼,人家豫平巡抚办了这样案子三天两头被圣上嘉奖,前途不可限量,榜样在前,谁不尽心。重刑之下,可怜那些大户再不敢视妾如物。但花天酒地惯了,没了青楼,妾也不敢随意换来换去,岂不要了他们的命。有心思的便想出了个坏点子,用七出之条娶了再休,这下官府也不好说什么,毕竟符合律法。可是碰到也如无赖般的朱文,可就不管用了。

不顺父母、无子、淫、妒、有恶疾、口多言、窃盗,此乃七出。朱文才不管这些,坐在衙堂上,两边站着凶神恶煞的衙役,一套套的刑具放在堂门口。用不顺父母、淫、妒、有恶疾、口多言、窃盗休妾的,把这些人的父母、丫鬟、仆役、老婆子、老苍头都叫到公堂上问话,谁敢撒谎,大刑伺候,父母为了儿子可以咬牙坚持,那些个家仆也不是个个忠心无比,一吓就胆寒了,谁还愿意强撑着。这胡乱一说,这些人被罚得哭爹喊娘。用无子休妾的,朱文整治他们手段更绝,问那被休女子总共房事几次,然后把这些人和自己正妻关在一起,让三个面目可憎的衙役往床边一站,盯着他们同房,等记录到房事的次数与被休女子说得房事次数一样时,把这些人拖走,一个月后若正妻不怀孕,说明无子原因在于男方,当要重重惩戒。如此一来,别说行房,哆里哆嗦,没吓晕就算好的了。当然这其中难免也有错案,有不耻妻室便借此明目张胆。朱文也确有本事,亲自扮作各色人等明察暗访,力争不致使有一桩冤假错案。

休妾案后,他马不停蹄又去了孟阳,借助柳玉陵之手,让宇文扬下了大狱,还没动大刑,宇文扬就将皇上想要除去的人通通咬了出来。其后他按照皇上的意思上表朝廷,富户纳妾无数,致使鳏夫众多,有村三十而无妻者竟达百人,成群结对袭扰良妇,打架滋事祸害乡邻,百姓不胜其烦。长此以往,人口凋敝,民心惶惶,国家何安?请求修改律法,仿照古制,天子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官员功成受封得备八妾,否则只得三妾,庶民四十岁无子者可纳一妾。皇上深感为然,立刻准奏,并昭告天下,为表率世人,废除后宫七十二妃制,端之天子唯有皇后。随后有嘉赏了朱文,称其为国之能吏。一时朱文风光无限,只是这一番来回奔波虽是圆满,但他的身体也因为劳累而垮了。百姓们才不关心律法如何变动,反正无论如何他们也没财力精力纳妾,只当这事做个故事说。

自此,湛凞的日子过得那叫个顺畅。其后两年,北狄也来犯过几次,但都是小股骑兵骚扰,被李朗和赵润玉率兵击退。湛凞明白这是北狄试探之举,但她不想等了,经过十年治理,如今国内政治清明,国库充盈,她自信打北狄不成问题。她给李朗去了道旨意问明情况。灭狄是李朗毕生心愿,他自是赞同。但朝中重臣,如郭桢、王功名等俱是反对,所言也是有理。中原对抗北狄,百年来都只唯守而已,从没主动出击过。大队人马去草原征伐,天时地利根本无从了解,这是兵家大忌。

兵者,国之大事。湛凞也不敢轻率,回后宫找闵仙柔商量,结果人家茗茶摆棋,悠闲惬意,漫不经心道:“凭着大端国力人力,打与不打,皆无覆亡之忧。我又何必操心。”

没有了生死存亡,她居然甩手不干。湛凞啼笑皆非,没法子,又宣来唐咸安询问。唐咸安笑道:“皇上若做好失败准备,当可打。”

湛凞沉吟,点头道:“朕也知道,百年来只有北狄攻进中原,而中原又何时去过北狄?真要攻伐,不占天时地利,唯有我中原百姓同仇敌忾的人和。此仗不会朝夕间结束,十载之内能取胜都是好的。朕心里早有数。才安定十年,朕本该与民休养生息,大动干戈劳民伤财,百姓难免要有些损伤。但先生也看见了,游牧之族,唯有靠天吃饭,但凡气候有异,只能从中原抢夺财物人员。亢征南刚定北狄,且时节尚好,又开始骚扰边境。再不除去,便如利剑高悬于头,只要中原稍有弱势,贼狼定会趁虚而入。到时不但百姓凄苦,大端亦危。朕已决定,即便现今消耗国力也要彻底灭了北狄,朕对百姓的愧疚,就让子孙还吧。”

唐咸安伏地感动道:“圣上忧国忧民之心,雄才伟略之举,亘古未有。微臣得幸,竟能逢此明主,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皇上勿忧,臣有一计,无须太费国力。北狄小股游骑来袭,无非想试探我大端国力。强则避其锋芒,弱则趁虚而入,此亢氏之诡道。皇上,我军也可效仿。北狄既以游击袭扰,大端也可游击相对。如此一来,既训练了骑兵又熟悉了天时地利,待到我军训练已成,那时利剑出鞘,北狄如何争锋。”

“得先生辅佐,大端之幸,朕之幸也。”湛凞意坚志定,“今儿起,灭狄便是国策。”她立刻和唐咸安细细商量一番,写了密旨给赵润玉和李朗。此后边境频频传来战况,有胜有负。只是人员伤亡不大,朝臣也不好说什么,百姓自然也感觉不到紧张。

圣启十一年十一月,闵炫病逝。湛凞看着这人临终前的折子,居然还以兄妹情谊为由,请求见闵仙柔一面。她嗤笑一声,把折子丢入炭火盆。闵炫“英年早逝”也是被逼所致,困在一个小院子里,温饱虽无忧,但都是粗茶淡饭麻布破衣。心情忧愤可想而知,又有闵煜等隔三差五前来讥讽,一气之下重病不起,拖延了三五月,才有人上报朝廷请了个大夫,此刻已无力回天。自知时日无多,他回想一生,只觉处处郁闷,无人可叙说,只想到了闵仙柔,倒不是还有什么不轨心思,只为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湛凞这吃醋的小心眼,记恨还不及呢,那会闵仙柔见他?就是他死后也只命人草草一葬。

圣启十六年三月,皇子湛荣被封安王,皇帝赐了城北一座府邸作为王府。四月初十三,正式在朝堂上颁旨。散朝后部分朝臣过来道贺,见这位十六岁的小王爷虽样貌有些平淡,但态度谦和,周身自有股儒雅之气,也觉其可亲可蔼。

湛荣微笑着周旋一番,赶紧出宫回王府,才进府门,就见有个面如冠玉的少年冲他抱拳嬉笑道:“王爷,安王爷大吉。什么时候会有王妃啊?”

湛荣笑着摆手,“好你个董昭言,居然打趣到本王身上,闲散王爷,只愿逍遥便好。”

董昭言收了笑脸,低声道:“这里不方便说话,去内室,我爹带了个人来,对你大有助益。”虽然他董家将残余死士全部布置在了王府,又将进王府的人挨个筛选过,但谋划大事,小心为上。

湛荣会意,疾步来到内室。董世杰如今留着胡须,更显风流尔雅,见王爷来了,还是跪下施了一礼。

“舅舅不必多礼。”湛荣忙将其搀扶起来,“只是您来王府,母皇恐怕会多心。”

董世杰道:“无妨,平日你我接触寥寥无几。先皇后又是臣的妹妹,臣来贺喜一下,即刻离开,皇上不会因此定臣的罪。”

“这位是?”湛荣点头,见董世杰身边还站着一人,头戴斗笠脸黑纱蒙面。

“你放心。舅舅和他是坐轿而来,直进了王府才下轿。无人瞧见。”董世杰介绍道:“此人名叫韦廿阳,暗中势力不可小觑。王爷放心,此人是马志洁推荐而来,绝对可信。”他从怀中掏出一份信件,“此乃马志洁书信,请王爷看完后立即焚毁。”

湛荣面上露出不情愿的意思,勉强接过一看,皱眉道:“马志洁素于本王无交集,怎生给本王推荐起幕僚来?舅舅休提什么暗中势力。本王身为湛氏血脉岂容宵小胡闹?”他心里明白,暗中就是见不得光,参与其中可就回不了头。性命攸关,怎能不犹豫?

一旁的蒙面人却讥笑道:“王爷宅心仁厚,别人恐怕不会有此善心吧。”

湛荣被高旭教导得特别谦让,也不生气,只问,“何出此言?”

董世杰接话,“外面都在传言,王爷是湛氏的嫡亲血脉。无风不起浪。臣相信若是认真查找,定可寻到蛛丝马迹。王爷已然威胁到别人尚不自知,就凭着血脉,这逍遥王爷您是做不得了。难道要等到大祸临头您才能醒悟吗?圣启八年之后,公主对您态度如何?王爷心中自会比较吧。”

湛荣沉默,当初尚在幼学之年,不过是见湛滢有娘亲疼爱,心中一时嫉妒伸手推了一下而已。此后岁月,两人甚少碰面,只是点头招呼,再无交情。可见自己在湛滢心中已无好感。真要做了闲散王爷,那真是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稍有差池,下场可想而知。只是,他苦笑道:“昨儿母皇特定宣本王进宫,说安者,安分守己也。再者,当初母皇多次在朝野提到,将来大端是女皇的天下。本王还是安分守己的好。”

那个蒙面的韦廿阳嗤笑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王爷即是皇室亲裔,本该雄心壮志博取天下,竟唯唯诺诺做小家妇人状。登大位者当顺应天意。说句大不敬的话,男尊女卑本是天理,女皇才是异数,如今百姓早渴望天下归于正统,王爷授意于民心啊。您饱读史书,该明白世事无常的道理。历朝历代多少登基为帝者,做皇子时都是忍辱负重被人看低,其中还多是圣明之君。圣人云,天与弗取反受其咎,王爷贤名于天下,却不图谋进取,将来性命堪忧矣。”这人的意思很明显,所谓太子储君不过就是个名号,史书上写明了,许多皇帝都曾是篡谋大位,只不过成王败寇,粉饰而已。

湛荣这才正眼打量这位韦廿阳,深深施礼一礼,“先生大才,小王受教。”他看了一眼董世杰。董世杰见他眼中还有疑惑,知道他还是不能相信韦廿阳,于是凑到他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湛荣讶异不已,忙道:“小王何德何能,竟得当世三位大才相助。请受小王一拜。”说着,深深拱手鞠躬。

韦廿阳忙跨步扶住湛荣,“素问王爷礼贤下士,今日一见,名不虚传。王爷放心,我与马兄皆是真心想为天下百姓图谋福祉。只是他在暗中更有利行事,望王爷见谅。”

湛荣叹道:“非是小王谨慎,此事太过重大,稍有不慎,满盘皆输啊。”

“父亲与两位叔叔自然不会让王爷置于风险之地。凡事皆暗中谋划,自有马前卒出面,再如何也牵连不到王爷。”许久不说话的董昭言笑道:“公主小小年纪便喜好游历玩耍,言官都上了多少次折子劝皇上约束公主了?公主又被皇上斥责了多少次?王爷不是不知。而且上次皇上在御书房考察王爷和公主的学业,公主居然连文言文都写不出,对仗、音律、格式完全不通,只能拿白话敷衍,您也瞧见皇上那脸色了。可见皇上对公主也不是一味满意的。王爷的机会便在这不经意之间啊。”

“湛滢贪玩,学业确实有些落下。但母皇也只是训斥而已,何况还有皇后帮忖着。”湛荣摇头微叹道:“小王要的是万全。”

董世杰道:“王爷,今晚同庆楼,臣与韦先生、马大人共商对策。”

“京中耳目众多。你等需要小心。”

“王爷放心,同庆楼老板是臣的人。那里去的都是达官贵人,楼上有两处偏僻包间,有机关暗通着,谁也不知。臣等分别进入,何有怀疑之处?即便被人知道,臣等同朝为官,还不能请客吃酒?”

湛荣还是叮嘱了一句,“一切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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