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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友炮架18P_无/唐弗

侠客驾临小蜮城

小城,仲春,杨柳发蕊,不过人眉。

在烟雨迷离的小城街道上,悠悠走来一人。这人一身皂色长衣,面貌雄壮,年纪在三十来岁样子。他来到城中的玉龟桥上,抬眼见远处,只见小城一片茫茫雾霭,春色初发,俯首小桥下,又见游鱼探头,小莲青涩,不由叹道:“如此,真乃人间少有!”

这人名叫萧眉,是江湖中断剑门的弟子。他的师兄一剑无双祝海郡因年前一桩公案,失手伤重不治,此公案武林震动,但至今凶手遁形无踪,他此来正是要追查凶手,为师兄报仇。

这小蜮城自古诗文繁华,萧眉此日到此,被小蜮城的风华所迷,竟不知不觉来到了城中的酒家“闻香而来”。萧眉乃是奇男子,对酒向来爱好,不由仰天自笑道:“既是到此,酒虫大动,何妨一饮?”

抬足上楼,拾桌而坐。一名小二手拿酒牌,殷勤而来。道:“客官,可是喝酒,我家有的是好酒,不妨点来?”

萧眉拿起酒牌,见上面林林总总,不下三十多种酒式,尽是江南小饮名品,不由笑道:“可有大白之酒?这些小饮不能解了在下酒瘾!”

小二忙道道:“有,有!”转眼上了一坛陈年剑南春来,萧眉大喜,取了大碗,自斟自饮。

饮了半日,却听楼下脚步声响,只听一人道:“老马,这海堤修了有一年,怎地停了?”

另一人声音生生冷冷道:“想是公家缺钱,如今放任了那些臭短工满城跑,弄得咱们小蜮城满是污秽,照实可恶!”

先一人道:“隋知县今日在这里宴请的是何人?”

另一人道:“听说是城中的钱员外和笑歌坊的陶婆婆,蔺肖风捕头作陪,只怕正是为河堤一事吧!”

只见上来两个捕快,一高一矮,高的瘦,矮的胖。小二见了欢喜招呼:“车捕头,马捕头!少见啊!”

那矮胖的捕快笑道:“小子,见多了我们难道是好事?”

小二脑子转的快,忙赔笑道:“对,对,无事不登三宝殿!两位来此可是吃酒,我家有上好的——”

“算了。”瘦高捕快脸上不动声色,问:“楼上是不是隋知县在?”

小二忙道:“对,今日余知县请了观园庄的钱员外和笑歌坊的陶婆婆,还有蔺肖风大人!”

两个捕快听了,对视一眼,道:“我们有公事,领我们去见余知县!”

萧眉见这两个捕快行止老练,必是行家里手,想起自己此来正是为追查师兄一案,暗道:“不知怎样结识结识这两人?”

这两个捕快一个叫车五,一个叫马八,今日在城外修堤工地巡视回来,满腹牢骚,特来见本城知县余桥。一进春香阁,便见余桥和钱员外陶婆坐着饮宴,边上本城捕头蔺肖风陪坐。

这隋桥相貌普通,一脸和气。蔺肖风却是风华正茂,今年不过二十八岁。他是京城六扇门的新秀,来到小蜮城做捕头,一是这里公干优裕,二是来此锻炼才干,蔺肖风不仅年轻,长得也是出色:细白的脸面,英俊神采。这城中有个传言,道是:“无钱搬来小蜮城,好女要嫁蔺捕头。”本来这后一句是新出,但可见这蔺肖风在这小蜮城是何等呼风唤雨顺风顺水。

马八上前见礼毕,道:“隋大人,海堤为何停工,以至那些臭汉子满城跑,城中居民怨声载道,如之奈何?”

隋桥皱眉叹气,捻须道:“只因这海堤工程浩繁,这不今日请了钱员外和陶婆婆,若是能借的这两位财神一点半点,这海堤也定能修好!”

边上的钱员外是本城富户,手里有一个钱庄‘观庄园’,财大气粗,当下笑眯眯道:“余大人哪里话,修筑海堤,实乃功在千秋,在下何德何能,能为本城效力,这个乃是本分——”

隋桥摇头晃脑道:“唉,钱员外客气,若以后能修成此业,我定让能工,在海堤上为两位竖一块功德碑,让两位名流青史!”

那老妇陶婆一听,眼睛笑眯成一条缝,笑道:“隋大人真是客气,好,老身保证,这一次老身一定拿出所有家当,让小蜮城从此不再受海潮之苦!”

隋桥甚为满意,对蔺肖风道:“蔺捕头,现下小蜮城人丁繁杂,你要小心在意,不要让外人在我小蜮城作奸犯科;还有,听说今年在别处又出现了倭寇,这可是大事,你们要小心在意,保我小蜮城安宁。”

蔺肖风笑道:“这是在下分内之职,大人大可以放心,只要我蔺肖风在,小蜮城断无他事!”

隋桥听了很是满意,道:“还是蔺捕头能干,呵呵,这般人才,何时找一个好女子,在我小蜮城安家落户,你我早晚亲近。”

蔺肖风微微施礼谢过道:“在下的父亲是京城六扇门副总把头,和大人本算故交,父亲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不许在下太早成家——”

隋桥点头,正要说话。忽听阁外一声道:“在下江湖野人萧眉,特来拜见余知县大人,可否容在下一见?”

春香阁中人都是一惊,见门口立着一个皂衣汉子。蔺肖风一见,起立道:“阁下所谓何来?”

萧眉微微一笑道:“一件公案,或和小蜮有关,因此特来见过隋大人!”

隋桥道:“什么公案?”

萧眉道:“可否详谈?”

隋桥一愣,示意道:“进来请坐说话!”

萧眉进阁坐下向众人微微施礼道:“此案有关我断剑门祝海郡被凶徒刺杀一案!——”

车五和马八是见过一点江湖世面的公人,一听“断剑门,祝海郡”,都是惊诧莫名。原来这断剑门在江湖中大大有名,有言道:“断剑门中无弱手”,是说这江湖武林中,断剑门中人都是一等一高手,至于这祝海郡,其绰号正是“一剑无双”,车五人矮胖,可说貌不惊人但为人也是谨慎,道:“你是一剑无双的什么人?”

萧眉一笑道:“在下是祝师兄的师弟。”

隋桥疑惑道:“令师兄被害怎地和我小蜮城相干?”

萧眉点头,慢慢从怀里摸出一件物事。将它铺在桌上,向余桥道:“这是本城一件迷藏地图,在下师兄因为这地图,遭到了高手的伏击,所以身死。从这件地图上看,歹人很可能埋伏在小蜮城,希望余大人派人协助在下,抓到凶手!”

隋桥忙起身,俯下观看这“迷藏地图”,但见上面曲折缭绕,画了许多线条,而上面的布置图形,正是自己的小蜮城!

萧眉道:“这迷藏地图上面画了一个秘密,据说是有人在小蜮城埋设了一个宝藏,至于是何人埋设在下亦不知道。但我师兄祝海郡在年前偶然得到这件地图,却被不知名的歹人所害,他武功盖世,而却反失手于人,可知这些歹人武功行踪如何厉害!在下不远千里而来,就是希望抓到凶手!”

隋桥众人一脸茫然,余桥道:“原来如此,此案乃是谋财害命,当是大案,蔺捕头是这方面的行家,你可以问他!”

萧眉收起地图,蔺肖风道:“祝海郡之名,在下亦曾听说过,晾这一剑无双何等厉害,谁能伤了他?”

萧眉道:“我师兄笑傲江湖,罕有敌手,他年前回到断剑门,前胸中了一掌,这一掌伤处郁黑,依在下看,乃是武林中罕见的毒门武功,如此狠辣,连在下也猜不出是怎样的凶徒,不知蔺捕头怎么看?”

蔺肖风一笑道:“武林中使用毒掌的不外乎铁砂掌,阴煞修罗掌等等,但要说高手,却少之又少,何况对手是令师兄一剑无双?”蔺肖风一顿笑道:“武林中谁不知道一剑无双大战六大派掌门的故事,当年在下学艺时,可是佩服的紧!”

车五也道:“这件事的确古怪,在下愿意协助萧兄!”

萧眉叹了口气,道:“要查出蛛丝马迹,只有依赖诸位,在下想若是隋大人能开放本城档案室,让在下好好查访凶手,或许能有所线索!”

隋桥一呆,道:“哎呀,我怎么没想到!明日让许师爷帮萧大侠吧!”

萧眉一听,欢喜莫名,抱拳施礼道:“多谢隋大人!”

萧眉出了“闻香而来”,一路往客栈走来。他这次身负整个断剑门上下的使命,却连对手的一点底细也不知道,心中想起对手的狠辣,也不由暗暗担忧。第二日一大早,便出门往县衙而来。

小蜮城县衙,坐落在城中正中之地,门面朴素,里面苍柏阴浓,气象淡雅。萧眉一边走,一边看,暗道:“这里倒是个清幽所在,可见这隋桥也不是俗人!”正是想,只见廊亭下有一人朗声道:“来者可是萧眉萧大侠?”萧眉一惊,抬头只见一个师爷模样的中年书生正和车五马八恭候在庭中。萧眉忙抱拳道:“不知阁下是谁,在下正是萧眉!”

车五哈哈一笑道:“他是我们小蜮城师爷许缘先生!”萧眉道:“今日叨扰!”

四人往后院走来,许缘是本城多年县衙师爷,见多识广,见萧眉人物出众,心中欢喜,道:“萧大侠可知,这本县的档案卷宗足有数万,你一人查找要事,何时才能办到?不如我帮你如何?”

萧眉见许缘温文尔雅,道:“多谢!此事繁复,许师爷是局外人,我怎能麻烦先生?”

许缘哈哈一笑道:“都是朋友,不必客气。”

四人来到县衙后院的“紫金楼”,这里就是小蜮城存放历代档案卷宗的所在。许缘开了门,四人沿着楼梯先到了二层。但见满目都是书架,上面卷宗书册,林林总总,虽是古旧气息浓厚,但竟然井井有条,毫无杂乱之像,令萧眉对许缘刮目相看,不由由心赞道:“好一个档案楼!”

当下,四人挽起袖子,按照萧眉提供的线索,只在本城民间庶户中查找,要找到那迷藏地图的秘密,方能寻到凶手的蛛丝马迹。

找了一会儿,萧眉竟毫无头绪,正是唉声叹气。忽然见前方楼影中人影一闪。萧眉心中一动,转过一排书架,只见不远的一架书架梯子上,赫然立着一个少女!

这少女立在梯子上,挽着袖子,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来回看着,手里捏着一本古书。这少女一身藕色短衫,面容清秀绝伦,尤其是那双露着的臂膀,宛若一双雪藕。

萧眉一见,暗道:“这小蜮城竟然有此绝色美女?”

那少女见萧眉,脸一红,随即叫道:“许叔叔!”萧眉转头,只见许缘笑道:“妙雪,你今日怎么在这里?”

这少女正是知县隋桥的女儿,名叫隋妙雪。

隋妙雪下了木梯,对着许缘笑道:“今天有客人么?我本来有一件文件要许叔叔指点呢!”

许缘问:“什么文件,你这个鬼丫头!”

隋妙雪一字一顿道:“我在编撰一本我们小蜮城的《诗选》,名字起好了,请许叔叔指正!”

许缘捻须道:“何名?”

隋妙雪道:“《辜苑》”

许缘是文才专家,捻须仰天品味,忽然哈哈大笑道:“好一个《辜苑》,你是骂我们小蜮城的读书人都是酒囊饭袋,是不是?”

隋妙雪用手中书掩着嘴也笑。萧眉脱口道:“辜者,罪也,读书人怎地都是罪人?”

隋妙雪眼睛一亮,对萧眉这雄奇的男儿不由刮目相看,道:“其实我是说我们小蜮城的读书人整日吟诗弄月,却出不了一个大诗人,这不是白白浪费时光青春,所以以此作乐!”

许缘哈哈笑道:“怎么没有大诗人?以前的知县王弼却是不错!”

隋妙雪点头道:“王知县的打油诗的确独树一格,比如一首‘王某从来怪品格,不喜诗书唯喜酒,三十年来如走狗,一朝散发弄小舟。’可爱而可敬!”

许缘微微叹气道:“好一个一朝散发弄小舟!可惜王知县一朝被朝廷弹劾,却背上贪污之名,此事照实冤枉!”

众人叹息,萧眉暗道:“这王弼又是何许人也?”

车五道:“小蜮城当初开埠时,王大人一手经营,不仅开通了海路,还在城中大修宅院,铁佛寺,同乐园,还有海堤都是他修成的!”

马八叹气道:“可惜一朝天子一朝臣,海堤如今破烂不堪,可想我们这些后来人无能,若再不修好,只怕倭贼都要来欺负咱们!”

萧眉本无意听着,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一把拉住车五道:“铁佛寺,同乐园?!这两个地名好古怪,车兄说说来!”说着蹲下,在地板上将那副迷藏地图打开,萧眉皱着眉头自顾道:“按照地图上的地形,上面还没有铁佛寺,但那个什么同乐园却有,如果这副地图是在王弼知县手里画成,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是也不是?”

这一下,连车五和马八还有许缘都好奇起来。萧眉脸露喜色,道:“这是绝大的线索,我们何不找出这位王知县在任时的卷宗看看?”

车五和马八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只一会儿许缘便找出了王弼的卷宗和一堆那时的档案。萧眉认认真真查看,只见上面并无特别。只是有一段记载道:“甲申年,小蜮城王弼大开海路,并同期修成数处宅园,工程耗费皆取之海上,此谓‘以海养城’,虽则功大,但以新政诽谤朝堂,实属异端——”

萧眉又找出了当时甲申年的几幅小蜮城图,和自己手中的秘藏地图细细比对。最后暗道:“这同乐园在哪里?为何这地图只记载了同乐园?是不是当时王弼在修筑小蜮城各处大动干戈时,地图戛然而止,那么秘藏很可能就埋在同乐园附近么?”

萧眉想到此节,心中欢喜莫名。起身大笑道:“妙哉,此案终于有了线索!”他生性舒豪,朗朗而笑,使隋妙雪颇为惊异。

萧眉辞别众人,往客栈而来。萧眉偶然得到线索,忽然想起竟然忘了感谢那个美丽的少女隋妙雪,心中暗自叹息。在客栈中饱餐一顿,打算明日去同乐园。

入夜,萧眉独坐室中。冥思杀害自己师兄的敌手。他深知江湖,颇有阅历,心中常遥想这个阴谋阴狠的敌人。从对手的出手,以及行事,细细用断剑门的“御敌千里之外术”研究之,多少次与敌在冥思中交手,但竟然毫无把握胜算,不仅暗自担忧害怕,这种感觉自他出了断剑门从没遇见,内心不安更甚。

到了深夜,萧眉辗转难眠,忍不住起身,独立于窗前。此时整个小蜮城正在梦想中,空气中浸润着淡淡的春的气息,远处灯火星星,一副安谧沉静的气息。忽然两个人影如鬼魅电影,迅速奔来。萧眉眼尖,暗觉奇怪。只见这两人扑地跳到客栈对面的屋梁上,借着月色,竟然是两个蒙面带刀客!

萧眉朗声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这两个蒙面客立在对面,其中一人眼神生冷,语调古怪:“阁下是断剑门的?听闻阁下此来小蜮城,身上带着一副秘藏地图,不知可否借来一观?”

萧眉心中一跳,暗自欢喜:“正主出现了!”按捺心中狂喜,轻轻跃出窗棂,和二人在屋脊上对视,月色下,萧眉抱拳道:“我师兄祝海郡的确有一副这样的地图,只是无由被奸人暗害,你们是什么人,可是害我师兄的罪魁?!”

蒙面客冷笑,道:“此事与我等无干,你先将地图交出来,所谓江湖都是朋友,我等不会为难大侠!”

萧眉还与冷笑,朗声道:“谋财害命,天地不容!要想得到东西,请用你们的命来换!”说完,打定生擒对手的主意,矮身直扑这两个蒙面客!

这两个蒙面客,身形左右一分,手中雪光一闪,各持一柄弯刀,从两面夹击萧眉。

萧眉施展本门入门功夫“梨花拳”,与之周旋,打算先摸清对手底细。这两人虽则出手狠辣,刀法刁转古怪,但其实亦只能算是二流角色。萧眉周旋几招,心中大定。一声长啸,身子微蹲,左手画一个圈,右手直上直下,穿过一名蒙面客的刀网,扑地拿住一人的手腕,卡啦一声,已经扭断对手的手腕。那蒙面客脸色惨白,手中无力,弯刀掉在屋脊上。只在转眼间,萧眉反手一掌,又击中另一人的胸口,立时将另一人的肋骨打断,这两招如行云流水,不着痕迹而且似乎还手下留情。两名蒙面客吃痛之下,吓得一个倒跃,互相看着萧眉,一人额头汗出如浆,盯着萧眉,也不知是碰到了神仙还是鬼魅,道:“你,你,阁下好俊的功夫!”

萧眉收手,冷冷道:“我饶你们不死,还不快些说出来历底细!”

这两个蒙面客身形战抖,忽然一抬手,几枚飞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齐齐向萧眉射来。萧眉伸指来接,这几枚飞镖居然从两面折向而来!“回行镖!”萧眉咦了一声,伸指连弹,这几枚回行镖在月色中激荡飞去,丁丁之声不绝,在屋脊上撞得火星四溅。

就在这一瞬间,这两名蒙面客已经跳下屋脊,奔入夜色中。

萧眉刚想追赶,忽然暗思:“这两人武功狠辣阴险轻功不俗,此去也不知埋伏了什么高手,自己单打独斗,未必得手——”

想到那个隐秘的高手,萧眉停下脚步,他为人做事缜密,心中有了底,并不着急。看着两名蒙面客的背影,拾起几枚回行镖,若有所思。

次日,天色微亮。小蜮城天气居然渐暖,空气中暖意浮荡,隐隐四处飘来花香,实乃春情之日。萧眉出了客栈,迤逦往城北而来。

城北的小巷,曲折幽邃。此时节春意盎然,春雨的湿润犹在,小巷的黑瓦白墙郁郁,绿树在春风中浮荡。萧眉漫步其中,心情舒畅,却见前面一处庄园,环绕而起。走到近处,园门上古篆金文,上书“同乐园”三字。萧眉见上面封条斑驳,写有“甲申年,官封”字样。暗道:“想必是那王弼建成此园,却被朝廷谤污,所以此园被查封吧?”

萧眉飞身而起,在院墙上轻轻一按,跃入同乐园。一进同乐园,猛地满园春色扑面而来。只见这园子居然颇大,一带小河曲折环转,在园子中蔓延,满目花草树木,姹紫嫣红,空气中各种异香扑鼻而来,远处隐隐假山亭台耸立,便如一个世外神仙之地。

萧眉大为惊讶,他博通学问,对这园艺也是略知一二,加之见多识广,暗赞:“好一个天外之地!”

漫步其中,奇花异草俯手可拾。其间,杜鹃,水仙,春梅,玉兰,紫薇,桔梗花,报春花,五颜六色各色花草真是眼花缭乱。如此精致清雅的园子,当初这王弼想必费了不小的心思,只是这些奇花异草不知从何处觅来。这同乐二字又寄托了建造者怎样的用心,谁人可知?

萧眉暗暗叹息,四处观看,也不见这同乐园有什么神秘,正是百无可赖,忽然只听不远叮的一声,有人在假山亭子中弹琴。这琴音,腻浓婉转,似有似无,在这样的地方是谁在弄琴?!

萧眉性情疏放,仔细听这琴音,但觉与这满园春色极其相合,不由停下脚步,在一片蓝色桔梗花丛,一片梅树间,依着一棵梅树倾听,这琴音柔情似水,似乎在述说着心中的情意,又似乎在赞美这大好春光,萧眉痴痴然立在花丛中,满树的梅花落下馨香的花瓣,飘落在他的衣襟上,竟浑然不觉。他随手折下身边的一支兰花,放着鼻端,这景象勾起了他心底的一个秘密:那是遥远的过去,曾经有一个美丽的女子和他相约共生,可惜世事弄人,这个曾是自己青梅竹马的师妹,因为痴爱武功,出海而去,如今天涯难见,生死茫茫,已是情如沧海,恨如桑田。

萧眉痴立良久,忽然铮地一声,琴音轻断,把萧眉从梦中惊醒。萧眉将手中的兰花抛入身边的清泉中,拾步上山。只见人影恍惚,有三个少女正在亭子中弹琴休闲。萧眉一愣,见

其中抚琴的少女正是当日在县衙档案楼遇见的姑娘,知县隋桥的女儿隋妙雪!

隋妙雪今日一身鹅黄轻衫,面容映照这满园春色,秀丽多情之资便如仙子一般。萧眉见了,想起隋妙雪的琴曲,心中一跳,故作镇定,躬身施礼道:“哎呀,今日竟又遇见小姐,萧眉莽夫,失礼了!”

隋妙雪方才所弹之曲,名曰“风入松”,乃是古之情曲,其中隐含了一个少女的心声。不料竟被萧眉听见,她为人机灵,压住内心的狂跳。笑道:“是萧大侠!真巧,我们今日都做了作奸犯科的小贼,真是有趣!”

萧眉奇道:“怎么是作奸犯科的小贼?”

隋妙雪笑道:“这同乐园早被朝廷查封,你我冒失进来,采纳景色,不是小贼是什么?”

萧眉一愣,忍不住哈哈大笑。那两个婢女和隋妙雪也一起笑起来。

萧眉道:“这里无限春光,独占小园,外界迂腐之人不懂风情,我们是读过几本书的人,却怎算小贼?”

萧眉之语,文雅淡定,让隋妙雪大是欢喜,微笑道:“看不出萧大侠竟是一个风雅之人!”

萧眉见隋妙雪巧笑盈盈,姿容醉人,脸上微微发烫,不敢直视。环顾四周,叹道:“这王弼真是奇人,这里园艺布置独到,还能选材高妙精湛,种下如此别样春情,实属难能!”

隋妙雪点头道:“我爹爹说,这同乐园本来是王弼在任时,寄于小蜮城子民厚望的所在,可惜虽名同乐,哪里见什么人?”

萧眉一听,本来想说:我和小姐在此,也算同乐。但不敢造次,只是默默点头,表示赞同。

隋妙雪道:“萧大侠师出名门,不知来小蜮城干嘛?”

萧眉本想道:“我因师兄被杀一事而来。”但随即觉得在这样的绝色少女面前,说出此等凶险江湖之事,不免不雅,随口笑道:“只因师门中有一个失散的朋友,特来小蜮城寻访!”

隋妙雪信以为真,追问一句:“是什么人?”

萧眉心中一顿,原来他随口一句,心中想的竟是那个自己失散多年的师妹。不由心慌之下,侧头不语。隋妙雪冰雪聪明,见萧眉难言之隐,微微一笑,道:“萧大侠孤身行走江湖,一定见多识广,我听说在江湖中颇多奇人异事,萧大侠说几个给妙雪听听!”

萧眉惊愕一下,见隋妙雪眼神荡漾,一脸俏皮忘情,只得道:“江湖中的确怪事很多,每天都在发生,嗯,好,我说一个!”

隋妙雪大喜,示意萧眉坐下,三个少女围坐,萧眉想了想到:“就说一个我当年行走中原道碰见的趣事!”道:“那是子午年夏,我奉师傅之命,去河南少林寺办事,路上路过一个小镇,见到一个剑客叫王先洲,此人和我断剑门有点情缘,是我断剑门的故交之子。他自命剑术高超,本来要我引荐我师兄一剑无双。但我和他在小镇饮酒,酒到三巡,忽然店中来了一人,这人是一个神偷,在我们眼皮底下,偷走了王先州的一袋银子。王先洲追出去,与那小偷对打,王先洲自以为剑术高明,但却三招两式,就被这神偷打得没有招架之功。眼见危急,我本来要出手,——”萧眉说到这里,斜眼看了隋妙雪一眼,见隋妙雪一脸津津有味的样子,心中暗定,心道:“这少女竟并不在意我们这些江湖草莽身份!”

隋妙雪忽见萧眉停下话,追问道:“后来呢,是不是萧大侠一出手,神偷就投降了?”

萧眉摇头笑道:“轮不到我出手,只见街道边上一个正在用屠刀砍肉的卖肉屠夫,大喝一声,真是急如闪电,只听那小偷哎呀一声,已经被屠夫飞出的砍刀击中右手手指,那袋银子落在地上。王先洲上前一步,抓住了小偷。那小偷吃疼,大叫诬赖屠夫;‘屠夫偷银子,又无辜伤人!无辜伤人!’扭着那屠夫要见官,我们就推推搡搡地来到县衙打官司,那小偷恶人先告状,状告屠夫伤人偷银,那县官听完案子,道:‘扑虎手向来有例无虚发的美名,吾且敬之,怎能做这样的不明事理的蠢事,拿银子来我看!’这县官年纪在五十来岁,一副貌不惊人的样子,拿着银子看了一会儿,呵呵笑道:‘这银子上面毫无油污,屠户怎能是偷窃之人,分明是你诬赖他人,还想狡辩!”来呀给我大刑伺候!”

萧眉一边说,一边笑,隋妙雪也一边听一边笑,道:“这县官倒是明智,断案清晰之极。”

萧眉继续道:“那小偷眼见诬赖失利,转身想逃,只见这知县拿起桌上的一支牙签,以江湖中点穴之能飞去,击中小偷的要穴,这种功夫叫飞花摘叶,是上乘的武功,小偷就此遭擒。王先洲目睹这些,自愧之极,再没有要见我师兄的意思,转身离去。我后来才知道,这小镇名叫‘侠隐镇’,镇上多有武功高深莫测的高手。——”

隋妙雪听完,一脸神往,双手支颐,幽幽道:“想不到外面的世界这般精彩!萧大侠几时带我们去看看,那该多有趣?”

隋妙雪随口一句,萧眉心一跳,偷看隋妙雪,只见她一脸天真烂漫的神往之色,也不知是实话还是假话,亭中一时悄然,只有四人微笑对视。

萧眉说完故事,见时光不早,起身告辞。隋妙雪忽然道:“萧大侠懂琴吗?”萧眉一愣,他为人聪敏,忙道:“不懂!”隋妙雪听了,甚是失望,道:“我弹琴一曲,且送萧大侠吧!”

只听园中琴音叮咚,萧眉踏着琴音春光,向园外走着,他哪里不清楚,身后隋妙雪弹得正是古之知音之曲:“枉凝眉”,这是少女对情侣的心曲,萧眉无由心中欢喜,步伐走得也无由轻快了些。

萧眉回到客栈,一进门,小二便跑过来。给萧眉送上来一份书信。

萧眉打开书信,见上面赫然写道:“断剑门萧眉大侠大驾,我等是青城,崆峒,华山,点苍,五仙诸派同道,得闻阁下握有一份小蜮城宝藏地图,心向往之,若不愿同享此图,请明日闻香而来酒楼见,祈望之。”落款是五人,分别是青城铁关道人,崆峒鹤发老汉,华山狮子张,点苍玉臂书生,和五仙锦教主。

萧眉眉头一皱,暗道:“这五人是哪里知晓我手中有秘藏地图?而且自己和这些人毫无瓜葛,只有其中这青城铁关道人曾有所耳闻,乃是青城派的一派高手。这些人信中全无条理,语气霸道之极,明显是一份挑战书,他并不在意这种争名夺利的挑战,只是心里留个心念:“看他们的口气,难道他们幕后有什么指使?”想到昨夜那两个不明来历的蒙面刺客,心中暗自担忧。

第二天一早,萧眉起身前往“闻香而来”。这“闻香而来”的是小蜮城位置最佳的酒肆。可近看小城景,远看江海潮。今日,这酒楼上摆着三张大桌,坐着十几个面貌各异的江湖人物。萧眉上楼,环顾一下,抱拳道:“在下断剑门萧眉,各位是哪里的朋友?”

只见一个青衣道人起身还礼道:“阁下就是萧大侠吗?哈哈,真是久仰大名,我们是武林五派的同道,在下青城铁关道人!”

萧眉看了一眼,见这道人身材颇高瘦,背后背着长剑,身后还跟着几名弟子模样的道人。当下再次抱拳笑道:“阁下就是铁关道长么?萧眉久仰大名!”他深知这青城派武功独辟蹊径,狠辣刁钻,这铁关道人既然在武林中颇有名声,当不可小瞧。

铁关道人呵呵一笑,又转身介绍道:“这位是崆峒鹤发老汉!”

萧眉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矮着身子坐在椅子中,黑漆漆的眼睛深不可测,也不起坐,只是抱拳一笑。

萧眉还礼,铁关道人又一指不远的一名大汉,道:“他是华山派的狮子张!”这狮子张人如其名,阔口狮鼻,满头金发披覆,椅子边斜靠着一柄硕大的铜锤,气势不凡。狮子张呵呵一笑,声若洪钟:“阁下就是断剑门的萧眉?!听说你师兄一剑无双祝海郡武功天下无双,而你们断剑门又有‘断剑门中无弱手’之言,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萧眉客气道:“那都是江湖传言,不过我师兄祝海郡曾大败六大派掌门,想必天下共知!”

言下之意并不否定自己的身份,狮子张一怔,盯着镇定自若的萧眉微微点头。

铁关道人又引荐了点苍派的玉臂书生,和五仙教的锦教主。这两人名气一般,但萧眉熟读江湖,对那个满头斜插花花绿绿羽毛的五仙教锦教主颇为在意,这锦教主脸如黄蜡,垂眉低眼,据说五仙教在苗疆以使毒闻名,这一场当时要小心在意。

萧眉见过几人,发现墙角靠窗的酒桌上,还有一个面貌怪异的男子,这男子三十来岁,身材消瘦,留着两撇小胡,腰里挂着一枚葫芦,一身慵懒邋遢之状,酒意阑珊,一边饮酒,一边摇头晃脑哼着小曲,也不知是自娱自乐,还是别有来历。

萧眉见过了众人,也不落坐,直接了当道:“各位书信在下已经看过,不知诸位是怎么知道在下身上的秘密?我师兄祝海郡被奸人所害,我正在查找凶手,几位若是知道线索,当告知在下,即便是找到秘密,在下也不会有所吝啬!”

萧眉一语,令在场人都是又惊又喜。谁也没想到萧眉如此爽气,这几人正是为了小蜮城宝藏而来,打算分得一份。铁关道人脸羞得通红,忙道:“哎呀,萧大侠真是爽快人!这一剑无双怎地被害了,我们并不知晓。这次前来‘伴伙’(伴伙,就是江湖中谋财,一同分一杯羹的意思),是听了江湖传言,萧大侠要找的凶徒我们却不知道!”

萧眉横扫一眼,当下道:“原来如此,恕在下直言,钱财是身外之物,只是在下身有要事,怎能将密图示人,告辞!”转身就走。

才走到楼梯口,却听那五仙教的锦教主语调阴阳怪气:“既然来了干嘛这么急!”萧眉心中一震,只觉背后一阵寒风,反手一掌,却打了个空!萧眉一惊,转身见那锦教主眼中满含恐怖,蹲在椅子里点头道:“阁下好厉害的掌法!”显然被萧眉的掌风震慑。

原来这一刹,锦教主使出了本门追风赶月的手法,这追风赶月可说是五仙教三大看家本事之一,有十三种后续手段,但只被萧眉随手一掌破了。锦教主噤若寒蝉,当下对众人道:“还不动手?!”

萧眉刚才落空的一掌,乃是自家“天下行”掌法的精华,名叫“神龙摆尾”。居然失手,连萧眉也是大大佩服对手的武功。狮子张一见,大叫“他奶奶的,大家一起发财不好,偏偏有不识相的!”说罢,举起台子脚边的铜锤,对萧眉喝道:“汉子,见给真招!”锤风呼呼,卷向萧眉。

萧眉身形未转,以双掌递出,在狮子张的铜锤上一按,先卸去对手来势,大喝一声,平推而出!这一招是“天下行”掌法中第十二招,名叫“双龙出海”。只听卡啦一声,狮子张双足被劲力所逼,立时陷入楼板中,站立不稳,扑通坐在地板中,一时破口大骂道:“奶奶的,使得什么邪门功夫!”

点苍派的玉臂书生和华山派的鹤发老汉一见,一拍桌子,从左右掩来!

萧眉展开掌法,大喝一声,双臂微曲,直击玉臂书生!玉臂书生脸色大变,知道自己功力和萧眉相比,相差悬殊。他号称玉臂书生,一双臂膀浸淫本门玄天功多年,好歹挥出,只听卡啦一声,双臂震麻已极,身子飘出数丈,大叫:“老鬼头,我们不是对手!还不拿出你的看家本事!”鹤发老汉嘿地一声,数枚铁蒺藜飞出,萧眉只闻空气中嗡嗡声不绝,暗道:“好霸道的暗器!”不敢硬接,顺手操起边上的一张椅子,只听噗噗噗几声,数枚沉重的铁蒺藜尽数射在椅子上。

这一战只在转眼间,萧眉连挫四大高手。将在一边观战的铁关道人看得目瞪口呆,他是这次“伴伙”的主谋,但自恃身份,不想围攻萧眉,脸羞得通红,僵立于楼上。

四大好手被萧眉鬼神莫测的武功震慑,面面相觑。五仙锦教主冷冷道:“还看着干嘛?并肩子上!”

四人都是江湖中颇有名气的人物,但这次颜面尽丧,鼓勇围攻萧眉,出手无不极尽狠辣!萧眉心中冷笑,暗道:“今日不就此立威,怎能让他们服气,只是这幕后主事照实阴险,竟然将我出卖给江湖人物中,从这点蛛丝马迹上看,其心智武功不在我之下,的是对手!”

几人并不知萧眉在想什么,但见他步态悠闲,见招拆招,竟毫无一丝破绽。越斗越寒。正在此时,忽然楼梯口一个女子的声音:“哎呀呀,我的乖乖,这都是唱得哪出戏?大老爷们不好好喝酒,打什么架?”只见一个浑身胭脂花粉,浓妆艳抹的娇俏女子立在楼边,只听角落里,方才那个落拓慵懒的饮酒汉子立时笑道:“小桃红,我的心肝,你终于来了!来来,管他们干什么,过来陪我喝酒!”

小桃红体态妖娆,见了这汉子,一摇一晃,来到汉子身边,汉子酒意甚浓,随手一拉,将小桃红落在怀里,小桃红惊叫道:“干嘛啊,臭汉子,您不瞧瞧这里人都在打架吗?”汉子浑然不觉,只笑道:“就是打到天上,与我何干?”

这一幕荒诞离奇,萧眉并不在意,此时已到内力集聚之时,大喝一声,一掌击中狮子张的前胸,将他打得飞出,随手扭住玉臂书生的胳膊,卡啦一声扭断手腕,再一脚反踢,撩在鹤发老汉的腰肋上。等三人来不及惊呼,用一招灵虚指的招数,拂中锦教主如鬼魅的额头要穴。

这几招如闪电霹雳,兔起鹘落。四大高手惊骇之下,竟再无一人上前逼近。

忽然酒楼角落中,响起了一阵掌声,那饮酒汉子鼓掌喝彩道:“好本事!好手段!阁下想必就是断剑门的萧眉吧?”

萧眉以闪电一般的手法击败四大高手,转身道:“正是在下!阁下是谁?”

那汉子一撵唇边小胡,得意洋洋道:“在下芈宇卿,乃是京城中六扇门的干事,早闻断剑门中高手辈出,依我看,阁下功夫当不在令师兄一剑无双祝海郡之下!”

萧眉虽则常年在江湖中行走,但向来行事不显山露水,自认并无名气,但这汉子竟然认得自己,不由道:“阁下怎知我的来历?”

那汉子笑道:“不忙,不忙!”从怀里掏出一面办事腰牌,对着铁关道人,玉臂书生,鹤发老汉,狮子张,锦教主等人,大大咧咧道:“我是京城六扇门干员,得力三等捕头芈宇卿,尔等公然在公众场合闹事,乃是犯法,本卿雅量,不追问你等,还不快快滚出这酒楼!”

铁关道人等这次颜面尽失,不敢辩驳,铁关道人向萧眉抱拳道了一声:“得罪!”领着众人下楼而去。

芈宇卿驱走众江湖客,道:“萧大侠此来小蜮城,想必要办一件事,若阁下看得起在下,请这边坐谈,不知愿不愿意?”

萧眉处事向来以波澜不惊为本分,当下杀气收敛,点头道:“好说!”芈宇卿见萧眉转眼间眉宇中神态镇定自若,赞道:“果然是个好汉!”

芈宇卿看着身边的小桃红,介绍道:“这位美人叫小桃红,乃是城中笑歌坊的歌姬,今日招来正好和萧兄饮酒谈天,岂不妙哉?不知萧兄在意否?”

萧眉一笑道:“芈兄雅意,何会在意?”大大方方落座,三人就坐对饮。芈宇卿道:“阁下的来历,我知道一二,你是不是为一剑无双祝海郡被害一事而来?”

萧眉一惊,道:“阁下居然连这件事也知晓,不愧为六扇门干事!”

芈宇卿看着萧眉,一笑道:“阁下出惊不变,的是人才。可知这一剑无双被害一案,背后可不简单!”

萧眉初次见芈宇卿,不知他底细,不动声色道:“何为不简单?”

芈宇卿道:“江湖中谁人不知一剑无双祝海郡大名,能伤了他的,天下能有几人?阁下是明白人,不知会想到谁?”

萧眉点头道:“我遍寻江湖武林,也照实为此疑惑,至今不知,也猜不出!”顿一下,道:“阁下难道有什么线索?”

芈宇卿道:“阁下可知江湖中有一个叫做‘事天教’的帮派?”

“事天教?!”萧眉心中一动,道:“不知,难道这事天教和我师兄被害一案有关?”

芈宇卿一直在观察萧眉的神色举动,见萧眉谈吐深沉自若,一点也不显山露水,暗自佩服,抱拳道:“实不相瞒,在下正是为查访此案而来,这小蜮城虽则不大,但却是这事天教的出没之地!依在下揣测,令师兄祝海郡很可能是被事天教所伤!”

萧眉乍闻此讯,心中狂跳,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自己竟然在这里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对这慵懒闲散不羁的三等捕头刮目相看,抱拳道:“多谢芈兄告之,只是可否将这事天教的内情告之在下,在下感激不尽!”

芈宇卿哈哈大笑,揽住身边的小桃红,道:“不忙,先饮酒!”

萧眉只得举起酒杯,两人连饮三杯。芈宇卿才不紧不慢道:“事天教乃是江南一个邪教,年月可说长久,要说事天教在武林中有何作为,我也想不出,不过据在下知道,事天教的人物大多是一些隐居在井市中的常人,组织不可谓不严密,他们以敛财为要,手法极端正规,难得出现纰漏,令师兄祝海郡失手,也是偶然,但可以想见,他们势力手段不可不说登峰造极!”

萧眉听了芈宇卿的述说,整个人如拨云见日,豁然开朗。道:“不瞒阁下,在下师兄祝海郡被害,当日的确是为一份小蜮城的迷藏地图,难道这事天教是图财不成,所以显山露水,露出了真容?”

芈宇卿哦道:“原来真的还有这样的内幕?”道:“这小蜮城风物正是事天教出没之地,你孤身前来,只怕吃亏!要是阁下不嫌弃在下,咱们一路同行,好好查查这小蜮城如何?“

萧眉真是意外之喜,当下笑道:“真是求之不得!”

两人一见如故,哈哈大笑。萧眉道:“有芈兄这样的官家做伙伴,萧眉这下可轻松多了!”

芈宇卿道:“这事天教据说人员驳杂,并不分三六九等,但据说现任的教主名叫‘事夏官”!”

萧眉道:“事夏官?”

芈宇卿道:“可惜在下也只知道这些内幕,萧兄要擒拿凶手,任重道远!”说完,饮了一口,问:“只是在下也很好奇,不知萧兄那迷藏地图到底是什么来路?可否容在下一观?”

萧眉看了一眼芈宇卿,他到现在还不能真真确定这芈宇卿是否属于自己一边,不免有些犹疑。

芈宇卿看出萧眉的心思,哈哈大笑道:“萧兄出事谨慎,在下佩服,想必在下的身份萧兄见疑吧?”将那面六扇门的腰牌取出,丢给萧眉。萧眉低头一看,见这腰牌上面写着“京城行事三等捕头”字样,倒的确是不错。

芈宇卿为打消萧眉疑虑,继续道:“我和本县知县隋桥有一面之缘,我奉总部之命,巡查这件案子,萧兄雅量,要是见疑,可以和我一起去隋知县那里确定在下身份!”

萧眉大笑道:“我萧眉在断剑门也是寻常一员,既然芈兄不嫌弃,我怎能欺瞒芈兄?”从怀里拿出那张小蜮城迷藏地图,坦然交给芈宇卿。

芈宇卿郑重其事,将地图摊在桌上细看。看了一会儿,道:“这地图依萧兄,可否有什么疑点?”

萧眉道:“我昨日在小蜮城县衙档案楼查访,到现在只能确定这地图乃是前任知县王弼所画,这地图到底隐含着什么秘密,我不得而知!”

芈宇卿看了一会儿,并不能发现异样,将地图交还萧眉,问:“这地图上面画的都是一些什么?”

萧眉道:“都是一些小蜮城的老街地形图,若是秘藏埋设点,我曾怀疑是同乐园,但昨日我去了同乐园一遭,也是查无头绪,此事很稀奇古怪。”

芈宇卿道:“所谓秘藏到底是什么人所设?是王弼吗?祝海郡被害是否也是因为这张地图?”

萧眉点头道:“大致不错!”又将自己前日遇见蒙面刺客的事说了。芈宇卿眉头紧皱,道:“看来我来得不错!这里一定有隐秘的组织!”

芈宇卿说着,那身边的小桃红却有点呆不住寂寞,依着芈宇卿只是莺莺燕燕地劝酒。芈宇卿笑道:“要说按照这地形图查找迷藏,只能找当地土著。”

萧眉道:“找怎样的土著?”

芈宇卿道:“当然是越老越好!”

萧眉豁然开朗,刚想问哪里有,忽然那在一边的小桃红笑道:“两位爷,要说找老人,还不容易,我们笑歌坊的陶婆婆,可真是的的刮刮的老土著,她今年六十八了!”

萧眉和芈宇卿相视一眼,不由一起仰天大笑。

笑歌坊,小蜮城风流繁华之场所。是小蜮城风华的浓缩之地,也是上演腐朽堕落的歌舞笑场。

萧眉和芈宇卿两人跟着小桃红,来到笑歌坊。只见这笑歌坊里面人头簇拥,饮酒作乐,丝弦声浓。芈宇卿身处其中,大笑一声道:“真乃故地重游,感慨无由!”

萧眉是江湖君子,虽则不惯,还是跟着来到笑歌坊深处的一个楼阁里,这是小桃红的居处,小桃红笑道:“两位爷,暂且等等,我去请陶婆婆来!”

两人坐等,都觉好笑。芈宇卿道:“萧眉是谦谦君子,跟着在下来这样的风月场所,不知有何感想?”

萧眉道:“人世万象,各随安乐,芈兄喜欢,萧某自然也入乡随俗。”

芈宇卿看着萧眉,心中佩服更甚,点头道:“这次不把他们查个天翻地覆,芈某可是对不起萧兄!”

一会儿,只听脚步声响,门外走进一个雍容华贵的老妇。只见这老妇虽则眼角鬓边都是皱纹,但神采飞扬,满头珠花,手里拄着一个拐杖,笑呵呵走进房间。萧眉一见,记得正是当日在闻香而来的春香阁见到的陶婆婆。

陶婆一见萧眉和芈宇卿,笑道:“何方来的客人?可知这里最喜欢英雄好汉的男儿汉,哎呀这位客官好像在哪里见过呢!”

萧眉抱拳施礼道:“在下萧眉,当日在闻香而来酒楼见过陶婆婆!”

陶婆一听,上下打量萧眉,笑道:“不错!好一个英雄,不知今日到我笑歌坊有何要事?”

芈宇卿知道萧眉来此颇为不愿,当下挺身而出笑道:“老太太,我叫芈宇卿,是这里的常客,今日这位萧兄碰到了一件急事,特来烦扰陶婆婆!”

陶婆又上下打量芈宇卿,也许是老眼昏花,道:“你可是城中的米公子?哎呀,怎么到了小桃红这妮子的房间?好像翠云是公子的知己吧?”

芈宇卿脸羞红了半边,对萧眉苦笑不已。萧眉道:“我们今日来,只想问一件事,陶婆婆当年是不是见过前任知县王弼,他是不是在这小蜮城修过什么所在?望陶婆婆告之在下,定当致谢。”

陶婆婆好像没挺清楚,问了一声:“什么?”转身对小桃红道:“小妮子,今日有贵客,你去外面取一壶好茶来,记住是老身最爱的茅尖茶!”小桃红领命,出去了。

陶婆婆这才追问道:“什么王弼?哦,你们说得是那个被朝廷流放的前知县王弼么?”

萧眉只得再将来意复述一遍,这下陶婆才明白过来,陷入了回忆一般,点头道:“修过,城中的同乐园,还有铁佛寺,还有海堤,要说这王知县也不算是什么坏人,三十年前的确给我们小蜮城做过一些好事,哎,要说最好,就是修了铁佛寺,老身年迈,相信菩萨,每回去铁佛寺烧香,都很灵,这要谢谢这位王知县呢!”

萧眉问:“依婆婆看,哪里动得最多,是不是有哪里修的奇怪?”

陶婆啊了一声,道:“好像最难的是海堤,都修了好几年,这不现在的隋知县还在修,那里动的最多!”

萧眉和芈宇卿交还了一下眼色,萧眉问:“当日王知县修海堤所谓何来?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他有钱吗?”

陶婆道:“这个王知县当年是个有趣的人,爱饮酒写诗,他修这海堤的确很受小蜮城里的欢迎,你们知道若不是他,这小蜮城常受海水潮灾的!”

陶婆婆陷入了回忆,继续道:“可惜后来这王知县居然开了海路,也不知接纳了各处那些海商,听说他就此发了大财,才被朝廷弹劾的!——”

萧眉心中道:“看来这个王弼的确有问题,难道他跟事天教也有瓜葛的?但又不像,不过要说他贪污受贿,在海路上盈利,埋设巨大宝藏也不是不可能吧?”想到这里,追问道:“以婆婆的阅历,你觉得王知县会不会在城中哪里藏了什么宝贝?”

陶婆疑惑道:“这个我却不知道了。”

萧眉从怀里掏出秘藏地图,道:“请陶婆婆帮着看看,这幅地图到底和小蜮城有什么两样?”

陶婆睁开花眼,从怀里掏出一把玳瑁老花镜,借着屋中烛火,戴上眼镜,细细端详。

也不知是陶婆老迈,看的太久,还是萧眉两人心中焦虑,屋子中的空气无端有些压抑和烦闷,芈宇卿也有点焦渴。这时却见门外娇笑一声:“芈爷,萧爷,让你们久等了!请喝一杯茶,泄泻这屋子里的秽气吧!”只见小桃红穿着一袭薄衫,巧笑盈盈,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把紫金茶壶。芈宇卿看了,笑道:“我的美人,你今日这般美貌,可是给我看的?”

小桃红露着半个臂膀,将茶壶放下,斟了两杯,随手用玉臂勾住芈宇卿的脖子,挨在芈宇卿的膝上,道:“芈爷,小婢送你一杯茶,看好喝不好喝?”

芈宇卿见惯风月,大喜,张嘴一口,将茶水喝的点滴不剩。笑道:“美人儿,真是好喝!”顺口在小桃红的粉脸上亲了一口。萧眉恍若未见,拿起茶杯慢饮。

终于,陶婆哦了一声,摘了眼镜,笑道:“恕老身糊涂,这张图上的确有许多我看不清楚,好像有许多地方不同现在呢,哎难道是我老眼昏花了?”萧眉和芈宇卿甚是失望,陶婆婆颤颤巍巍将地图交还给萧眉,起身道:“老身无用,两位且歇息一会,我就不陪了!”说着拄着拐杖,出了房间。

萧眉和芈宇卿面面相觑,苦笑不已。

小桃红此时满面春色,紧紧拉着芈宇卿不放。萧眉心中憋闷,刚想站起来,忽然丹田中一道热气升腾,他心思敏捷,立刻醒悟:“这茶水有毒!”但刚想到这一层,身子一晃,竟然已经站不稳,好厉害的毒!再看芈宇卿早已趴在茶桌上昏迷不醒。萧眉眼中如火,对小桃红大喝道:“你在这茶水中下了什么毒!”

小桃红惊叫一声,吓得奔逃出去。萧眉连点**几处穴道,要阻住毒性上行。当此时节,萧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可自乱阵脚!”盘膝坐下,凝息自守,只觉这腹中绞痛如钢,连运几下真气,竟似乎压制不住,暗暗自怨:“这江湖中最平常的把戏,自己竟然没发觉,真是汗颜之极!”心中焦躁,那毒性转眼已然攀上心口,真气交并,萧眉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身子连晃,努力镇定自己心神不乱。就在此时,只听耳边陶婆阴测测的笑声:“阁下真乃英雄好汉,中了老身的六阴乾坤散,居然还能支撑,真是佩服!”

眼前人影恍惚,正是陶婆去而复返。萧眉额头满是黄豆似的汗珠,已到生死交关的时节,心中暗道:“若失手于此,实在有愧师门!”装作摇摇欲坠的样子,陶婆见状,甚是得意,向萧眉走来。萧眉暗运掌力于手,意欲偷袭这个可恶的老太婆。但,陶婆似乎闻出了什么气味,在萧眉一丈外停住了步伐。陶婆看着满脸汗水的萧眉,语气低沉道:“阁下是不是想知道老身是谁?”

萧眉沉声道:“你是什么人?”

陶婆道:“我知道你在找伤了你师兄祝海郡的凶手,不过我劝你,此人武功深不可测,便是如你这般的英雄好汉,也未必是对手。你将手中的那张地图交出来,我就给你解毒。”

萧眉恨声道:“你们究竟是何人?!”

陶婆格格笑道:“你没听过事天教这个名头吧?我就是事天教的事春官。”

萧眉心中一惊,道:“邪教妖孽,猖狂之极!可知天网恢恢?”

陶婆死死盯着萧眉,她胜券在握,无比得意,道:“什么邪不邪,正不正?笑话!任你英雄好汉,你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掌握在我这个老太婆的手里,你只有一个机会,那就是交出小蜮城秘藏地形图!”

萧眉冷冷道:“看来我只有答应么?我觉得你只有三分把握!”

陶婆一惊,看着苦苦支撑的萧眉,道:“那么还有七分呢?”

萧眉一字一顿道:“在——我——手里!”陶婆自信自己的六阴乾坤散,以为是萧眉垂死挣扎之语,不由仰天狂笑!

但萧眉此时终于将全身掌力凝聚在右手,他敷衍陶婆,却是等到了这出手的时机,只见萧眉趁陶婆得意之际,大喝一声,腾身而起,凌空向陶婆发出“天下行”掌法中最隐秘的一招,陶婆脸色大变,不及细想,举起手中的拐杖遮挡,只听卡啦啦一声,陶婆手中的拐杖以及陶婆前胸的几根肋骨,尽数折断,这一掌如神龙霹雳,将陶婆硬生生击飞,跌出房门!这一掌正是天下行中最后一招,名曰“无影神龙”,乃是凌空杀敌的无上绝招!

萧眉发出这生死一掌,胸口真气尽失,毒气攻心,哇地又是一口鲜血。萧眉不及细想,抄起边上的一张檀木椅子,对准窗棂掷去,击碎窗棂,他几步走到窗前,刚想逃离,忽然心念一动,在窗棂上按了一个血手印,返身而回,往墙角的一架小屏风后矮身一躲。

这时,屋子外早乱成了一锅粥,良久,几个壮丁扶着受伤不轻的陶婆,叫嚷着拥进来。陶婆若不是武功深藏不露,本来这一掌早要了她老命,气的几乎说不出话。命人道:“快些通知老钱,这里出了大事,你们一定要给我抓住方才逃走的汉子!老身——咳咳,老身有赏!”

屋子里一片忙乱,都是分头而去。陶婆气哼哼地坐在茶桌边,屋子里渐渐恢复平静。陶婆打量着中毒昏迷的芈宇卿。低低发出冷笑。很快,只听屋子外脚步声响。从外面奔进几个人,一个面皮蜡黄,戴着眼镜,一身员外服。萧眉透过屏风缝隙,认得正是那个在闻香而来酒楼见过的钱员外。

陶婆受伤不轻,脾气也大了,对钱员外道:“死老鬼,这次失手了!我要马上躲起来,你那里怎样?”

钱员外呵呵一笑道:“从没见过陶婆婆这般,难道是这个汉子?”说着看着昏迷中芈宇卿。

陶婆语气认真道:“谁和你开玩笑,那个什么萧眉已经察觉了我们的底细,这次老大断不会容易过。我先把这汉子带去看起来,我先走了!”说完口中哼哼唧唧,一瘸一拐地出去了,几个手下架起芈宇卿就走。屋子里一片安静,萧眉暗自担心,空气中尽量压住自己的气息。烛火明灭,耳中只听见钱员外在屋子中来回踱步以及钱员外口中叽里咕噜的声音。

他又是何人?!萧眉在暗处一边尽力调匀呼吸,压制毒性上行,一边在大脑中思索。

钱员外走了一会儿,忽然坐下,萧眉借着烛光,只见这钱员外蹲在桌子上的化妆镜前,用手掌来回在自己的脸上摩挲,慢慢地,只见钱员外用手在脸上一揭,那张蜡黄古板的“脸皮”竟然就此被揭下来了!

这一幕何其古怪恐怖!萧眉屏住呼吸,只见钱员外若无其事地将“面皮”取下,露出一张灰色但狰狞的脸,样子和本来面目大相径庭,竟然是一个面目凶狠的汉子!

钱员外仔细地抚弄自己的“面皮”,一会儿得意地又慢慢将“面皮”熨帖在原来的真面目上,立刻变成了一个猥琐守财奴模样的“钱员外”!

易容术!萧眉大是惊讶,这小蜮城果然是事天教的天下吗?连这笑歌坊的陶老太以及这钱员外都是隐秘的邪教人员,而且看来这两人身份都不低!

“钱员外”收拾完毕,自哼一声道:“老太婆,看你躲到哪里?还不是我钱观庄倒霉!”一摆袍袖,出了屋子而去。

萧眉长出一口气,暗自担忧芈宇卿的安危。但此时自己身中剧毒,无暇细想搭救芈宇卿的法子。凝神调息,渐渐将毒压制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然屋子外有人说话:“桃红姐姐,你这几日去哪里了?我派人找你好几次,今日登门,你却再逃到哪里?!”

随即小桃红呵呵笑道:“我的隋大小姐,你不知我们笑歌坊的事,说出来羞死你这大小姐,说,到底什么事?是不是又为你那些什么诗文才调?”

隋妙雪道:“姐姐真是脂粉队中的女豪杰,妙雪的心思逃不过你的眼睛。不错,我新近收集了一本小蜮城的诗集,我知道你博通诗文,帮我看看吧!”

小桃红道:“什么诗集?天底下我只知道一本李曼卿的《饮冰室集》,哪成想还有一个女才子也出了一本?”

走进屋子的正是隋妙雪和小桃红。

隋妙雪幽幽叹道:“我的这本《辜苑》,虽是收集了百多年来我小蜮城一些读书人的诗文,但驳杂不堪,正要消减裁定一番,姐姐是行家,帮我一下吧!”

小桃红掩嘴笑道:“哎呀,古之有夫子删减《诗三百》,不想我也有此福气么?隋夫子,桃红敢不从命?!”

两人似乎很是亲热,坐在桌前翻看诗书。萧眉看在眼里,暗暗好笑,心道:“这笑歌坊是何等场所,这隋大小姐竟毫不在意,倒的确算是古灵精怪!”

看了一会儿那本《辜苑》诗集,小桃红忽然道:“这些诗都不怎样,自然是这小蜮城酒囊饭袋的读书人太多,但我看这一首却算新丽雅致,当是好句呢!”

隋妙雪问:“什么诗,能入姐姐法眼?”

小桃红对着诗集一字一句吟道:“小园香径渡初雨,春光独妍古琴亭,天涯知音未曾许,此去英雄忘留名。人间好色寄女儿,难知何年在窗棂。新柳燕子化青鸟,一去几时回别情。”

小桃红一边吟,一边道:“这‘王傅君’是什么人,可算也是个才子,比那些随口打油的臭诗好多了!”

隋妙雪脸羞得通红,只道:“姐姐先别问,你说说这诗好在哪里?我看不过是人家随口胡诌,偶然留鸿爪之作罢了!”

小桃红摇头道:“这首‘忘情’似乎出自一个少女之口,但语气并无腻粉气,可说大气,如此可比的下本城那些臭读书人了!”

隋妙雪脸羞得更红,忽然轻轻一拉小桃红的袖子,在小桃红耳边轻轻说了两句低语。

萧眉虽未听清楚,但他也是读书人,这首诗竟然叫“忘情”,而且所写之句,俨然就是昨日自己在同乐园和隋妙雪偶遇的画面,不禁心神浮荡,暗道:“难道只是偶遇,自己竟在这位隋小姐的心中种下了情愫?”不知是欢喜还是忧愁,不由痴然。

小桃红听了隋妙雪的悄悄话,忽然尖笑起来,两个少女滚作一团,打情骂俏起来。隋妙雪闹了几下,正色道:“这不过是胡诌之诗,并无什么意思,若是姐姐牵强附会,我定不饶你!”

小桃红见隋妙雪羞得满面红彤彤,捏着隋妙雪的小脸一下,道:“好,好,好,你是大诗人,这本诗集又有什么好玩,我且问你,诗中的那位英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隋妙雪呸了一声道:“当然是假的!姐姐就喜欢问这等事!”

小桃红叹了口气,道:“姐姐今日本来遇见了一位公子,他叫芈宇卿,也是不是公门里的人,可算有情有义的英雄,可惜桃红分薄,也等不得他回头看我一眼了!”

两个少女大谈闺中密语,萧眉听了暗笑自己。此时体内毒素已然被压制大半,正想是不是现身。却听隋妙雪道:“这里怎么有血迹?!”

萧眉心中一惊,刚想现身。却听屋子外一个阴测测的声音道:“当然是歹人留下的!”只见门外“钱员外”慢慢走进来。

隋妙雪认得钱员外,一时道:“原来是钱员外,您好!”

钱员外躬身施礼道:“原来是隋大小姐!今日怎么有空光临笑歌坊?”

隋妙雪道:“为一件小事寻桃红姐姐。”钱员外哦了一声,道:“打扰小姐。”拿起桌上的茶壶为隋妙雪倒了一杯茶,道:“在下今日来见陶婆婆有事,不想没有遇见,小姐金枝玉叶,怠慢了!”

隋妙雪笑道:“不知钱员外有什么事?”钱员外道:“好说!”并不再说话,只是绕着屋子踱步,举止古怪。隋妙雪见了奇怪,随手端起茶,吃了一口。正要说话,忽然只觉头脑发昏,哎呀一声,倒在茶桌上。萧眉大惊失色。只听钱员外厉声喝道:“出来!好汉干嘛躲躲藏藏?!”

萧眉一惊,暗道:“这钱员外看似普通,心思却是缜密,也不知怎么竟没有瞒过他!”闪身而出,道:“你又是何人,敢冒充他人?”

钱员外冷笑,忽然伸手,一掌按住昏迷的隋妙雪的头顶,道:“我知道你是断剑门高手,你若不答应交出秘藏地图,我立刻将这个隋大小姐毙于掌下!”

此时小桃红惊叫一声,吓得也昏死过去。萧眉和钱员外互相对视,屋子里的空气像凝固了一般。萧眉脑筋急转,只在转眼间,打定主意,道:“好说!不过这小妞和在下毫无瓜葛,仁兄以此作要挟,不免一厢情愿,我只问你,你就究竟是何人?!”

钱员外闻听颇为意外,怒道:“你不怕死人么?!”举起掌对着隋妙雪击下!

萧眉不等钱员外掌力发作,双掌掌风卷去,呲地一声,钱员外被这无形掌风卷去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钱员外稍微一呆,萧眉大吼一声,双掌平推!钱员外饶是武功精湛,躲过了这一掌,但身形连退数步,还是站立不稳,扑通坐倒在地板上。钱员外一个鲤鱼打挺,狰狞的面目惊骇已极,自知自己不是对手,两人对视良久,钱员外哼声道:“不想连老婆子的六阴乾坤散也奈何不了你,佩服!”转身奔出屋子,逃得无影无踪。

萧眉只觉心口绞痛,他方才发出的两掌,几乎消耗了他一半的体力,总算惊走了敌人,暗自侥幸。

他努力支撑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形,几步走到昏迷的隋妙雪跟前,但见这少女额头发红,虽则是中毒昏迷,但细细的雪颈,以及那柔若无骨的身子让萧眉有点束手无策。

该怎么给这个少女解毒呢?萧眉暗道:“可惜没有解药,否则我就无须束手束脚,不如——”想到这里用掌扶住隋妙雪的身子,将右手抵住隋妙雪丹田,萧眉只感到自己触及的地方如柔似雪,自己第一次为一位女子疗伤,而且——暗自压抑住心跳,良久,只听恩的一声,隋妙雪从昏迷中醒来。

隋妙雪睁开眼睛,恍惚只见一个男子正在用极其关切的眼神看着自己,而自己竟然是半躺在他怀中,一时羞得粉颈飞红,再定神细看,竟然是这个叫做萧眉的男子,还以为是在做梦,道:“你是萧大侠?!”

萧眉忙撤掌,施礼道:“冒昧惊扰小姐,萧某只是一时情急,自作主张为小姐疗毒而已!”

隋妙雪环顾左右,见一边小桃红也昏死在一边,惊道:“怎么回事?”萧眉道:“这茶水有毒,方才若不是侥幸,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隋妙雪见萧眉神色异样,手上口边都是鲜血,问:“是谁给我们下毒?”萧眉生怕这位娇滴滴的大小姐受惊,一笑道:“几个歹人罢了。”

萧眉走到小桃红跟前,点了一下小桃红的睛明穴,小桃红也是惊醒。萧眉冷冷道:“请问小姐一个问题,这笑歌坊的陶婆,以及钱观庄的钱员外到底是什么人?!”

小桃红见萧眉威风凛凛,满面郑重,慌道:“小婢不知!大侠怎么了?芈公子哪里去了?”

萧眉道:“今日之事,萧某奉劝两位,千万不要说出去,否则只怕危险万分,我身有要事,要去解救芈宇卿公子,少陪!”说完大步而出,但刚走到门口,竟是身子一摇,原来他这一战,一边疗毒,一边催动真气太烈,内伤可谓不轻。隋妙雪见了道:“萧大侠哪里去?先休息一下,也许我们能帮你出出主意!”

萧眉道:“好,请两位立刻离开这里,告诉县衙隋大人,这小蜮城有邪教,让他派人立刻彻查小蜮城,也许这城中真的有秘藏!”说完,出了笑歌坊,只有隋妙雪吃惊地看着他的背影,口中喃喃道:“你身上还没好呢!”

萧眉走出笑歌坊,见外面夕阳微沉,城中已经悄然生火。暮霭中,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去钱观庄,解救芈宇卿!”

萧眉缓步走在小蜮城中,此时路上只有陆陆续续的几个身着短工衣衫的汉子,这些汉子也许是刚从工地上回来,也许是刚从酒肆中出来,一名老者招呼着几个年轻人,似乎要回自己的营房歇息。萧眉感到胸口一阵绞痛,自己的内息还没有完全恢复,自己是否就此放走陶婆和那个“钱员外”呢?他性格刚强,打定主意要立刻拘捕这两个神秘的人物,并解救不知死活的芈宇卿。

萧眉走了一程,眼见前面一处偌大的庄园,钱观庄!萧眉心一动,刚想近前,忽然身后不远隐隐有脚步声,一个声音在呼唤:“萧大侠!”萧眉一惊,回头只见树影婆娑下,隋妙雪居然悄然跟来,正在向他呼唤。

此时,月色初露,但萧眉分明看见隋妙雪的一脸担忧和羞色。萧眉停下脚步,回转身子道:“隋姑娘,什么事?你怎么跟来了?”

隋妙雪脸羞得通红,眼睫低敛,分明的两滴清泪滴下,在月色下如两颗水珠,流过秀丽的脸颊,清澈而深情。

“怎么了?”萧眉有点紧张和焦急。

“你不是说好了吗?要带我去江湖中看奇闻怪事,你为什么不带我一起,你是个骗子!”隋妙雪狠狠地抬起头,死死盯着发愣的萧眉。

萧眉哑然,两人立在月色下对视,终于萧眉笑道:“真是个傻姑娘!这可不是好玩,我是答应过你,可是今天——”

“可是今天你也受伤了!你这样不自重,怎能做大事?一个莽夫!”忽然隋妙雪鼓起了勇气,用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盯着萧眉。

萧眉脸一下红了,这么多年来,自己仿佛对眼前的一幕依稀那么熟悉。这双满含深情,少女的眼睛,也许是那个离去的小师妹么?萧眉呆呆地看着一脸怒气的隋妙雪,不知是关怀还是娇嗔,但萧眉自然知道,这一句已经不是一般的情分,也许大大超越了眼前这位姑娘的底线!一种义无反顾,同生共死的爱情!

萧眉注视着隋妙雪,隋妙雪盯着萧眉。两个年轻人的心灵在此刻碰撞激荡,浑然忘我。

晚风吹拂着隋妙雪的黄衫,娇俏的身影,秀美的容貌以及眉宇间固执与冲动毫无掩饰,是夜色给了她无穷的勇气,她何尝能忘了那句“天涯知音未曾许,此去英雄忘留名”的告诫,这次她不想错过,也不再错过,这一步对她何其之难。但在萧眉跟前,她居然跨出了。她此时内心只有骄傲和自豪,就像她自认只是一个叫“王傅君”的才子。她狠狠地盯着萧眉,她期待,期待一句想了很久的话。

“雪妹。”萧眉内心的热火渐渐融化那颗早已冰冷无聊的男儿心,这一声出自萧眉之口,也是何其之难。隋妙雪的小脸腾地红了,幸福和满足洋溢,隋妙雪大步上前,轻轻倚在萧眉的肩膀上。

那淡淡的少女之香飘荡在萧眉的鼻间,萧眉不敢造次,任由隋妙雪靠着。终于隋妙雪好像感到了什么,轻轻往后一步,小姐的矜持又回到了她的脸上,她踢着脚下的石子路,语气羞涩而孩子气:“萧大侠,你要是嫌我麻烦,就走吧!”

萧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勇敢的少女行事就是这样古怪,当下长声笑道:“只要小姐不怕,萧某就陪你走一遭!”

说完,一拉隋妙雪,两人来到观庄园的院墙下,此时的萧眉感到了体内真力竟然恢复了不少,道一声:“小心!”揽住隋妙雪的腰肢,只是轻轻一跃,两人便跳入园中。

两人跃进观庄园,只见里面竟很清幽,一个小湖边,绿柳成荫,树影婆娑。月光撒满园子,静谧之中透着一丝诡异。萧眉对隋妙雪一笑道:“你且躲起来,我自有主张!”隋妙雪便隐在一带树影下。萧眉朗声长笑:“在下萧眉,特来寻拿邪教要犯,不相干者请立刻离开!”

这一声在这夜色中振聋发聩,真是余音袅袅。只见远处的屋阁中灯火闪耀,有几个身影奔出,抵近竟是十来名手持棍棒刀剑的壮丁。

只见钱员外和陶婆缓缓而来,双方站在小湖边对峙。

陶婆本来躲藏在观庄园,打算隔日遁隐,见萧眉不依不饶追来,横声道:“萧眉!你果然是英雄好汉,但你中毒不轻,咱们不如就此做君子协定,你放了我们,我也放了那个公差!”

萧眉立在月色下,朗声道:“不法作恶,人共诛之,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敢在小蜮城违法作乱?”

陶婆眼中满是怨毒之色,冷冷道:“我早告诉你我们的身份,我乃事天教掌教之一,事春官!”

萧眉点头道:“那么这位冒牌的钱员外又是何人?”陶婆道:“他是事冬官!”

萧眉道:“不想邪教如此势力,你们盘踞小蜮城,到底要干什么?”

陶婆道:“这与你何干?你到底答不答应!”

萧眉道:“一命换一命,我要先知道哪位芈兄还安好否?”

钱员外有些不耐烦,阴测测对陶婆道:“这汉子中了六阴乾坤散,未必能奈何我等,不如也将他擒了,再走不迟!”

说话间,对那些壮丁一使眼色。这十几名壮丁立刻沿着小湖中的一带曲桥,向对面的萧眉冲来!

萧眉大笑一声,忽然整个人腾身而起,在小桥上几个腾跃,挥掌之间,只听哎呀扑通之声不绝,这十几名壮丁不是被打倒在地,就是跌入小湖中。陶婆一见,手中拐杖一抖,夹攻萧眉而出!

萧眉若不是先前中了六阴乾坤散,功力散了一半,本来混不把这老恶婆放在眼里,但现在事情紧急,只得与之周旋。只几招间,萧眉便看出破绽,抬脚踢中陶婆的后胯,眼见要生擒陶婆,忽然只听空气中呲呲之声。竟是钱员外趁机发出暗器,萧眉听风辩器,知道不能在夜间接暗器,一个蜻蜓三抄水,腾身跃上小湖中的一个亭子中,只听扑扑之声不绝,月光下,小亭的廊柱上幽光点点,竟是十来枚浸过剧毒的蝴蝶刺!这种暗器要是去用手接,刺上的小刺就会趁机将剧毒送入对手的手上,不可谓不歹毒之极。萧眉怒不可遏,道:“我以江湖中的规矩待你们,你们竟然如此出手歹毒,真是罪不容诛!”向钱员外追去。这钱员外只见远处一个身影如闪电神龙,掩映着月光,向自己奔来,吓得浑身发抖,转身奔入庄园不见。

陶婆大吼一声,拐杖横扫,欲挡住萧眉。萧眉人在半路,却不停步,探手搭住陶婆的拐杖龙头,大喝一声,连人带杖一起被他举在了空中!萧眉哈哈一笑,道:“去水中吧!”扑通连人带杖将陶婆掷入小湖中!

萧眉打败陶婆,一把提起一名倒在地上的壮丁,喝问:“你们将芈捕头押解在何处?!”

那壮丁吓得不轻,一指不远的一处楼阁。萧眉定神看清,回头见树影下隋妙雪正向投来惊奇羡慕的目光,笑道:“咱们走一遭!”两人便手拉手沿着曲桥,往观园庄深处走来。此时,观园庄中一片安静,萧眉来到楼阁外,推门而入。只见一把椅子中,赫然绑着一人,这人正是芈宇卿!

隋妙雪笑道:“他是谁?怎么被抓在这里?”萧眉回头看隋妙雪,只见她满脸好奇,并无一丝害怕,道:“他是京城中特来查办事天教的捕头,芈宇卿!”上前给芈宇卿松绑,点了芈宇卿身上几处穴道,芈宇卿慢慢醒转过来。

萧眉一边解救芈宇卿,一边暗瞧隋妙雪,但见她一脸孩子气,既不害怕,也不担忧,这一战仿佛便是儿戏一般,忍不住暗叹:“这样的女孩子若做伴侣,真乃是萧眉上天的恩赐!”心中莫名欢喜,随口对隋妙雪解释道:“他中的也是你那种毒,这种毒药性激烈,不像迷魂丹,三日醉等江湖下九流的**,在江湖中很少见,但这么厉害的毒性,一向被武林中人引为不耻,你以后若去江湖,当小心在意这些——”

隋妙雪津津有味的听着,频频点头,仿佛是一个学生在听师父教授一般。终于隋妙雪笑道:“你不要再显耀了,这汉子好像已经醒转了呢!”

萧眉一愣,果然见芈宇卿慢慢睁开了眼睛。

“萧兄,我们这是在哪里?我怎么了?”芈宇卿捂着脑袋,一片浑噩道。萧眉笑道:“你中了毒,现在运转真力,可见腹中余毒清除,我帮你吧!”说着用手掌按在芈宇卿后背,运用真气给芈宇卿清毒。一盏茶的功夫,芈宇卿渐渐恢复神智。开口大骂道:“奶奶的,这个老太婆,给老子下药,老子——”忽然看见眼前一个美貌少女正在用好奇有趣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由叫道:“萧兄,这个漂亮妹妹却又是谁?!”

隋妙雪见芈宇卿一双直愣愣的眼睛盯着自己,羞红了半边。萧眉道:“她正是小蜮城隋知县的千金,妙雪姑娘!”

芈宇卿哈哈笑道:“真是有趣,好一个灿若朝华,美若天仙的美女妹妹,芈宇卿有礼了!”

隋妙雪脸又红了,但她胆大,也笑道:“你这人才有趣,伤成这样还有空吟诗!”

芈宇卿摇头道:“非也,在下生来就是如此,见到美好的东西,就要吟诗几句,此乃本色,无法再变!”

隋妙雪忍俊不禁,道:“你是干什么的?怎么跑这里来了?”

芈宇卿道:“在下京城三等捕头芈宇卿!至于怎么跑到这里,想必萧兄比我清楚吧!”

萧眉道:“你休要在打趣,这里是什么所在,我们要干正事,不要放跑了那个钱员外!”

芈宇卿疑惑道:“钱员外?不是陶婆?”

萧眉道:“陶婆和钱员外都是事天教的大人物,一个叫事春官,另一个——还不清楚!”

“有关宝藏吗?”芈宇卿摇着脑袋不屑地问。

“不知道!不过很快会明了!——不要走!”萧眉忽然大喝一声,他看见钱员外的身影在楼后一晃,萧眉拔腿追去。只听卡拉拉一声响,楼内机关转动,萧眉跌入地道中!

在萧眉掉落地道的一刹那,萧眉只觉身后劲风乍起,还没等他回过神,只见钱员外经从身后袭来!

地道中一片昏暗,依稀能看见钱员外那张僵硬而阴险的脸,萧眉躲过钱员外一招,双掌平推,轰然一声,也不知击中了什么,石屑乱飞!随之而中机械声响,萧眉只觉耳中脸上都是石屑飞来。

四个巨大的“铁人”,分别从四面碾压而至!这四个铁人足足有数万斤以上的分量,而且黑暗中都伸出两条铁臂,在机关的牵动下,转眼就将萧眉圈在了中间,卡拉拉几声,铁臂合围,将萧眉锁在了地道中。

啪,黑暗中火把亮起,钱员外手举火把,慢慢走来。只见他昏黄阴险的眼珠在火光中转动,因为脸上僵硬变态的面具,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你是谁?和陶婆有什么关系?”萧眉临危不乱,镇定地道。

“你就是祝海郡的师弟?嗯,如此武功造诣,可说天下难寻,佩服!”钱员外有点幸灾乐祸:“可惜,还不是落在我手里。在下是本教掌教之一事冬官!”

萧眉盯着钱员外,他此时心念电转,自恃要击碎这四个铁人的铁臂,实在不容易,唯一有希望脱身的只有引诱这个“钱员外”上当,便淡淡道:“阁下想干什么?若要杀我,未必容易!”

钱员外吓了一跳,退后几步,转身还是一笑道:“我要的是你的小蜮城秘藏地图,若是你交给我,我就不杀你!”

萧眉心念一动,哈哈笑道:“早知如此,不错,地图的确在我怀里,你可以过来拿,不过我不许你们再祸害小蜮城的普通子民!”

钱员外一惊,随即大喜,笑道:“这是你说的,说地图在哪?”

萧眉一笑道:“自然在我怀里!”

钱员外往前两步,忽然停住,道:“你是诳我上当是不是?”

萧眉道:“我身上有伤,而且这四个铁家伙照实厉害,困我死死的,以一图换一命,值!”

钱员外大笑:“好一个爽利的好汉!”说着果真几步走上来,探过铁人的铁臂,往萧眉怀里摸来。

萧眉此时已经悄悄施展本门“脱困术”,这脱困术以缩骨转筋为要旨,等钱员外靠近,左手已然探出,一把抓住钱员外的胸口,钱员外出乎意外,刚想逃遁,被萧眉大吼一声,掷出有数丈!

这一摔照实厉害,钱员外哼哼唧唧良久爬不起来,脸上的面具也掉落了,露出丑陋峥嵘的脸。

萧眉见钱员外居然没有就此摔死,也是颇为惊异。就在这时,只听头上有人呼唤:“萧大侠,萧大侠!”是芈宇卿和隋妙雪追下来。

钱员外额头上都是鲜血,恼羞成怒,从背后拔出一柄短刀,向萧眉掷来。萧眉大急,暗道:“吾命休矣!”只听卡啦一声,短刀虽则如电,但竟然在半空中被一条铁链击落!是芈宇卿及时出手。

萧眉朗声笑道:“多谢芈兄!”

芈宇卿道:“萧兄稍等,待我擒了这阴毒的歹人!”拾起那根铁链,摇晃着看着惊魂未定的钱员外,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可知王法昭然,无路可逃?”

钱员外低沉着嗓子道:“阁下又是谁?我事冬官可不是说抓就抓得了的!”

芈宇卿向身后的隋妙雪使了个眼色,示意立刻搭救萧眉,然后对钱员外笑道:“我是京城;六扇门三等捕头,姓芈名宇卿,这次事天教在小蜮城显山露水,我能不来吗?”

钱员外道:“你竟然知道事天教?嗯,这里是我的家,我不告你们擅入民宅,私用刑法便是好的,我老钱——咳咳,从来不怕谁!”

“你也算是老钱吗?是冒充的吧?——”芈宇卿尽量拖延时间,忽然只听“啊!”一声尖叫,只见隋妙雪花容失色,闪身躲在萧眉身后,探头张望。只见墙壁上一个装了铁环的坑洞几时已经洞开,里面赫然立着一具僵尸!

萧眉道:“看来这才是真正的钱员外!”四个“铁人”因为隋妙雪的探查,终于缓缓退后。萧眉脱身而出,揽住身后一脸害怕的隋妙雪,对一脸狰狞扭曲的“钱员外”道:“阁下以易容之术潜伏小蜮城,可知是你们事天教在这里是一个紧要的所在,我且问你,是谁杀害了我的师兄祝海郡?”

“钱员外”哼了一声道:“事天教横行天下,杀人无数,谁记得什么祝不祝的!呸,呸呸!”

萧眉大怒,一个箭步,直奔事冬官而来,他意欲立即擒下事冬官,然后追查出埋伏在小蜮城的各处事天教的人物。

事冬官面目暴露,却并不害怕,他武功在教中也不算低,方才上当完全是失手。这次萧眉又是中了毒伤不轻,所以一交手,竟然还能支撑。萧眉不紧不慢,死死地盯着事冬官,此人如此阴险,也算是少见。芈宇卿见此,知道萧眉的心思,朗声笑道:“老兄,徒作困兽之斗何益?犯法自首,罪责减半,不如就此投降,在下保证,绝无他人敢为难你——”

芈宇卿唠唠叨叨,一边隋妙雪却全神贯注,死死地看着萧眉,他心中只有一个萧眉,若果这也算是真情,那也太离奇了。萧眉眼角瞟着一切,内心无由地涌起一股暖意。手下加力,突地大吼一声,一把抓住了事冬官的手臂!

这一招出手依然快如疾风,萧眉使力一拉,本以为可力擒事冬官,忽然磕巴一声,事冬官的手臂竟然就此断折!萧眉一愣之时,事冬官已经快速转进了地道深处。萧眉出乎意料,自己看着手里的这只假臂,也不得不苦笑,自己又中了事冬官的计谋。

三人拔腿往地道深处追去,悾悾的脚步声在黑漆漆的地道中回荡,三人莫名感到背脊上一阵发冷,猜不出事冬官还有什么奸谋。

三人奔出数十丈,忽然只听对面事冬官阴测测的声音:“别过来!如若再轻举妄动,我叫你们飞灰湮灭!”火光一闪,事冬官手举火把,一脸狞笑站在一个偌大的暗室中。萧眉,芈宇卿,隋妙雪三人停下脚步,鼻子中闻到了一种浓重的硫磺气味,只见这个暗室四周的墙洞中摆放着许多箱子木桶,事冬官手举火把,笑道:“这里有几千斤上等火药,我只要随便一丢,不仅你我休想逃走,就连上面的小蜮城也要炸飞半边,萧眉,我承认你厉害,但这次你只怕没有还价的余地了,快将地形图交出来!”

萧眉皱着眉头,他知道这不是玩笑,只好道:“好说,既然阁下处心积虑如此,我也不好反对!”将怀里的小蜮城地形图取出,道:“接好!”以飞花摘叶的手法,向事冬官掷来,事冬官眼中满是欢喜,接过“地图”,低头查看,却哪里是地形图,竟然只是一截衣袖!

萧眉大喝一声“芈兄,动手!”身形随即穿出,一招“无影神龙”拍向事冬官!芈宇卿应声手中的铁索也卷出。两人配合默契,事冬官胸口中掌,仰面而倒,手中火把虽是掷出,但半空中被芈宇卿的铁索卷中,跌在地上。这一霎胜负已分。事冬官跌伏于地,口中鲜血淋漓,萧眉凛然而站,看着事冬官。

“好!你们赢了,但没有赢彻底!”事冬官咯咯怪笑,忽然仰面而倒,身子在地上扭曲了几下,竟然倒毙。萧眉大惊,喝骂道:“这斯居然饮毒自尽了!”三人目睹此景,无不黯然,一丝线索又断了。芈宇卿上前查看,道:“是口中的剧毒药丸!这事天教如此亡命,的是不可小看的对手。萧兄,这下怎么办?那陶婆难道也逃走了?”

萧眉恍然想起,道:“这一场鱼死网破,而那个隐秘在暗处的绝顶高手还没出现,我们胜负未知,只能先回县衙和隋知县等商量后,再行动了!”

三人沿着地道继续前行,只见里面摆放着无数武器弹药,也不知所用何来。芈宇卿边看边道:“想来这是事天教埋设军火的所在,以这钱员外的隐秘身份,霸占了钱观庄,很可能是教众的军火处!只是这里有这么多军火,也不知派什么用场。难道这小蜮城是他们的根据地?哎呀,乖乖,到了贼窝了!”

萧眉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这次若成功,可是挣大名了!”

芈宇卿苦笑道:“在下可无妄想,只是这小蜮城恁的可恨,竟然成了贼窝,这——”

芈宇卿本来想说:“这做官的都是酒囊饭袋!”隋妙雪听了不快,接得飞快道:“正是因为贼多,所以出了你们两位英雄豪杰呢!与小蜮城百姓何干!”

芈宇卿脸羞得通红,连连道歉道:“忘了小姐身份,自然我等会协助隋知县除贼!”

三人在暗道中走了一会,忽然鼻子中闻到淡淡的海风咸咸的味道,芈宇卿见前面已到地道尽头,一面石门横亘,使力一推,忽然空气中海风飘入,精神为之一振,再往外看,竟然立在了城外的海堤上。

这地道原来通过钱观庄地下,一直连通到海堤边的城墙下,可说隐秘阴险之极。萧眉道:“这事天教到底意欲何为?连官家的城防都不顾?”

三人远眺海面,此时明月西沉,海面上一片静谧,只有阵阵涛声拍击海堤,景致宛若世外之像。隋妙雪经历了一夜的惊险,此时看见如此美景,高兴地道:“这是在哪?早晚都见海,却没想到晚上海上的景致这般美?!”

芈宇卿笑道:“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你我经历了这生死一场,也算至交,当吟诗一首以纪念之!”

隋妙雪当即拍手欢迎道:“对!作诗!你先来!”芈宇卿低头想了一下,摇头晃脑道:“海风未淡,性辛如心,跌宕昨夕,情海如蜜,散作晨风,知交三两,各在人间。问君何去,相守天涯。——”

隋妙雪这时偷偷看着萧眉,小脸忽然红了,也浑不觉此时芈宇卿意犹未尽之时,仔细整顿心中诗作,萧眉只见她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娇羞不可方物,暗暗道:“这小姑娘又在想什么?”芈宇卿随口乱吟毕,见隋妙雪脸上忽颦忽嗔,也不知道她有了好诗没有,道:“隋姑娘,在下的诗如何?——”隋妙雪却恍若未听,秀眉微皱,忽跌足一下,自道:“罢了,罢了,都是臭诗!我不说了!”芈宇卿讶然道:“小姐是说我的诗臭么?臭诗么?”隋妙雪摇头道:“不是,我是说我的诗臭!”也不说出自己的心思,转身对两人道:“好了,回去了吧?”

三人并不原路返回,沿着城墙绕过海堤,迤逦往县衙而来。

此时小蜮城县衙中,隋桥早得闻小桃红奏报,见三人安然回来,又喜又惊。对隋妙雪道:“小孩儿家怎么乱跑?!”虽是余怒难消,但向来疼**女,便对萧眉道:“萧大侠,我方才知道这件事,难道陶婆和钱员外都是什么邪教的卧底?他们在我小蜮城住了多年,都可算有身份的土著子民,怎地——”

此时车五马八许缘也赶到了,几人听了此事,一脸茫然。萧眉道:“这邪教名叫事天教,以陶婆和这个冒充的钱员外看来,事天教在此地经营有年,我暗自担心,那个隐秘的掌教老大还没显山露水呢!”

隋桥脸色极其难看,恨道:“我好心抬举他们,让他们为小蜮城的海堤出力,怎地都是妖邪之辈!”

萧眉道:“他们这次都为在下的一张藏宝地形图而来,而且志在必得,我一直怀疑是王弼知县是否真的有巨大宝藏,只要查出这些宝藏的来历,或则可以顺带抓出幕后主使!”

隋桥此时怒气十足,道:“王弼此人我向有所闻,难道他也是邪教的主谋之一?”

师爷许缘忙道:“此事断不可能!这王弼性格怪异,行事乖张,怎能和这些阴险狡诈的邪教人物相比。”

隋桥当下道:“立刻命蔺肖风彻查此事,不要漏网一人,车五马八,你们立刻去!”两人领命,出衙而去。

芈宇卿在一边一直不言不语,这时才起身施礼道:“大人休要担心,在下是京城六扇门三等捕头芈宇卿,专为查访邪教而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在下愿意协助大人,抓到这些歹人!”

隋桥一愣,上下打量芈宇卿,听见是京城派人来,这下心中安定高兴起来。道:“哎呀,是芈捕头,真是我小蜮城荣幸,快,大家到后院详谈!”

众人来到县衙后院,坐下饮茶。隋桥一脸愁容道:“这次若不是你们,本县还蒙在鼓里,这海堤算是修不成了,要是倭贼趁机来犯,这不是内外起火吗?”

隋妙雪为宽慰隋桥,在一边打趣道:“外有蔺捕头,内有芈捕头,都有捕头为我小蜮城出力,您老干嘛还这么担忧,好一个忧心忧民的县大人!”

隋桥立时被隋妙雪的妙语逗乐了,点头饮茶,总算安定了几分。

正在这时,忽见远处车五马八和蔺肖风匆匆而来。蔺肖风几日不见,脸色变得微微郁黑,他年轻俊美,脸色微黑,更增神采。隋桥笑道:“蔺捕头快来,你这次出海可见到了人?”

蔺肖风抱拳道:“我去了一趟外海,那边的确有几支商队等着我们开埠,其中有信长野树,武田了两家诚意很足。他们等会就会来面见大人,商量开埠事宜!”

隋桥皱着眉头道:“好,你辛苦了!还有那个笑歌坊的陶婆以及钱观庄的钱员外,到底是怎么回事?”

蔺肖风插手施礼道:“这个在下也刚刚知道,陶婆据信早逃之夭夭,至于那个钱员外,很可能是冒牌货,他杀了原来的钱员外,潜伏于钱观庄,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在下一定追查到底!”

隋妙雪看着蔺肖风,笑道:“蔺捕头出海办了什么?说来听听。”

蔺肖风看了一眼隋桥,客气施礼道:“小姐好!哎,本城当年开埠时,是周围几个府县最富足的县,可惜后来朝廷追查,断了这一线财源,大人是个开明人,觉得当年王弼做此事,也不可说没有好处,何况现在要修筑海堤,正需要大量银子,我这次出海,碰到了几支商队,从此我们小蜮城和他们做一些海上贸易,的是本城一条好财路!”

隋妙雪拍手欢呼道:“如此才好!爹,我要见见倭人!听说他们人虽然矮小但很将礼貌——”

“胡说!”隋桥不悦道:“倭人看似礼貌,但我们四周受倭贼滋扰有之,小孩儿家就知道新鲜!”

隋妙雪拌了个鬼脸,隋桥道:“蔺捕头,有关小蜮城的这些事,本县希望尽快水落石出!”蔺肖风领命。隋桥转头对萧眉和芈宇卿和颜笑道:“不想两位及时出现,才使本县拨云见日,嗯,萧大侠,你说,要怎么感谢你?”

萧眉道:“我不过路过抓害我师兄的凶手,此乃江湖野人的本色,哪里图什么回报?”

隋妙雪见萧眉客气,脸上莫名一红,欲言又止。芈宇卿笑道:“大人不要客气,只要赏赐在下一壶老酒,在下从此死力效命便了!”众人闻听都是哈哈大笑。

众人正在谈笑,只见外面车五跑进来,禀告隋桥道:“外面来了几个倭人,说是前来商量开埠通商一事,为首的一个叫什么信长野树!”

隋桥命道:“请!”

一会儿,只见外面进来几个人,都是一色黑色短褂,脚踏木屐,头上半剔冲天辫。为首一人年纪在五十来岁,手里摇着一把折扇。身后跟着一名老者,这老者瞎了一只眼,弓腰曲背,态度对为首的倭人极其谦卑,这一主一仆率先走在前面,由蔺肖风引荐,蔺肖风笑道:“大人,这位就是信长野树先生,他这次到我们小蜮城,正有一桩大生意呢!”

隋桥见这信长野树相貌不凡,倒是吃了一惊,道:“阁下就是东瀛国商人信长先生?”

这信长野树一口标准的中国话,躬身行礼道:“在下正是!”挥手示意,只见身后一名倭人手里托着一个木盘,信长野树道:“小小薄礼,进献大人!”

众人好奇,心道:“这倭人气派不凡,不知送的什么好礼?”

倭人奴仆打开木盘,见里面赫然竟是一把铁壶。这铁壶制作虽然精美,但除外并无特别,都是暗笑倭人小气。蔺肖风却明白倭人礼数,只当没看见,在一边继续道:“信长大人,你们不辞辛苦渡海而来我中华,不知要做什么生意?”

信长野树谦虚地道:“我们这次来了六条船,打算在小蜮城收购丝绵,绸缎,水银,精铁,针,药材,字画,古董等物,这些想必不麻烦吧?”

隋桥点头道:“好说!只要买卖公平,我保证你们不会受官家滋扰!”

信长野树闻听,顿时满脸喜色,一个劲地感谢。隋桥叹了口气道:“可惜现在海上都风传你们倭人作乱,伤了许多我中国百姓,我这次冒险开埠通商,也是承担了许多风险,只要你们银子不少,买卖自然要快,如此,信长先生理解吗?”

信长脸羞得通红,连连点头答应。

信长坐了一会儿,表示要走,忽然身后那名老奴伏在他耳边耳语几句。信长野树立刻露出一脸恍然的神色,对隋桥施礼道:“大人,我们这次来中国,很喜欢这里的风物,您若是有空,是否愿意到我们海船上做客,这样我们就很放心了,到时上岸,这里的百姓都会知道我们来这里是善意的倭人!”

隋桥哦了一声,芈宇卿在一边却道:“不过一个商队队长,竟然还摆排场!”隋桥答应下来,信长野树向众人齐齐鞠躬致谢,离开了县衙而去。

隋妙雪一听是到倭船上游玩做客,高兴道:“爹爹,我也想去!”隋桥道:“倭人这般粗鄙,你一个女孩儿家去什么!”隋妙雪一脸不快,隋桥对萧眉芈宇卿道:“不如明天你们两位陪我去吧!”萧眉和芈宇卿盛情难却,当下答应。

隋妙雪经此两天惊险,对萧眉又袒露了心声,心情分外喜悦忐忑,送萧眉和芈宇卿出县衙,萧眉看着隋妙雪道:“隋姑娘,萧眉是江湖莽夫,昨夜之事又做的不周详,我甚为抱歉,你是千金小姐,我——”

隋妙雪不发一言,紧紧地盯着萧眉尴尬的眼神,似笑非笑,也不说话。芈宇卿似乎看出了蹊跷,笑道:“萧兄神威过人,怎地在隋姑娘面前就扭扭捏捏了?我看,你两倒是天造地设的——”

“你胡说!”隋妙雪脸羞得又是通红,怒视芈宇卿。芈宇卿故作冤枉笑道:“隋姑娘何必着急,我是说你们两是天造地设的好朋友啊!”隋妙雪和萧眉也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隔日清晨,众人齐到县衙,隋桥坐轿,他挨不住隋妙雪央求,父女两同坐轿中出行。除了外出办事的蔺肖风未来,其他人都是骑马跟出。迤逦出了东城不久,衙役就来禀报:“已到海边!”隋桥出了轿,搭凉棚观看,果见海上有两艘海船,船上几十名倭人水手,在信长野树的指挥下,排队恭候在海堤边。

芈宇卿见了,在马上对身边的萧眉笑道:“我听人说倭人向来凶残霸道,他们的武功也偏向诡谲阴险凶狠一路,不知萧兄有何感想?”

萧眉忽然想起自己的那个小师妹,这个小师妹就是因为迷恋东瀛的一门忍术,才出海消失,今日想起,苦笑道:“实不相瞒芈兄,我向来看不起东瀛武功,虽则听说他们的一种忍术由一些自谓的忍者所习,以阴狠凶残为要旨,但以我来看,终究难成大器。而我中原武功也因为太过驳杂,良莠不齐,不经筛检,从当下看双方可说势均力敌吧!”

芈宇卿听了大为佩服,道:“萧兄武功精湛,见识也是广博,不偏不倚,可说一针见血!”

两人跟着众人下马,登上东瀛海船。蔺肖风又引见了另一位东瀛海船长武田了。信长野树陪着隋桥登上舰首,只见放眼望去,整个小蜮城尽在眼底。信长野树由衷赞美道:“中国真是博大,实乃上国风范,在下钦慕之极!”一边隋桥笑道:“东瀛也算上邦,不知开化起于何时?”

信长野树道:“我东瀛上有几十代天皇,谱系明了,以日为信,上有富士山雄峰,下有美丽乡野做衬,可说另有风致!”隋桥一听,暗道:“吾儿小邦,也敢自称正统?”不再言语,信长野树却来了兴致,对隋桥道:“大人,我们船舱中有一些东瀛名画古董,今日先请大人赏玩半日如何!”

隋桥百无聊赖,只得道:“甚好!”领着众人往甲板后船舱而来。

一进船舱,只见墙上林林总总挂了几幅油墨画。这种画都用浓墨油彩绘制,触目吸睛,隋桥取出随身放大镜,细细观看。见描画了许多稀奇百怪的东瀛风土人情,萧眉本毫不在意,忽然被不远的墙上一副仕女图吸引。这女子一身武士打扮,面目清秀,眉宇间淡淡附有忧伤。正手持一把武士刀在一片庭院中习武。

萧眉猛然顿住,这东瀛女孩怎地极像自己心中的师妹?!

隋妙雪见萧眉对着一副女像专注,大是好奇,静静等萧眉。萧眉此时心如潮涌,忍不住问站在身边的武田了船长:“阁下,这副画上的女子到底是谁?”武田了年纪颇大,似乎熟知内情,谦卑地道:“她是我天皇皇家的一位公主,据说曾是中国人,她武艺精湛,教习了我东瀛许多忍者,据说现在年纪已经快到三十,但还独身,此事在我东瀛盛传,武士届都奉她为中华女神!”

萧眉心若刀搅,自己不曾想竟然在一副画上和自己心中的爱侣相遇,感慨万千,隋妙雪见萧眉目光悲楚,大为奇怪,问:“萧大侠,这个画上的女子你认识?”

萧眉茫然地点点头道:“她是我的师妹!可惜到了东瀛!”

隋妙雪闻听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画中女子,大眼睛充满好奇,但隋妙雪没有妒忌之心,淡淡道:“好英武的一位美人!萧大侠想必爱之极深吧?”

萧眉一愣,从回忆中醒来,道:“都是往事,何来爱之!”

此时信长野树和武田了已经安排了上等宴席,两人作陪,陪隋桥等饮宴。

酒过三巡,隋桥有点醉醺醺,由一个倭人扶着到内舱歇息。隋妙雪邀萧眉和芈宇卿到甲板上看海。此时大海之上浊浪汹涌,海鸥飞旋晴空,三人漫步一会儿,隋妙雪提议聊天。萧眉笑道:“不想此去东渡,伊人一去难见,不知她过得好不好?”芈宇卿不知萧眉所言,道:“萧兄何故感慨?谁是伊人?”萧眉不答,隋妙雪却道:“人各有命,自然能好!”萧眉苦笑,对隋妙雪道:“你想听我们的故事吗?”

隋妙雪抿嘴一笑,道:“只要你愿意。”

萧眉大喜,刚想开口,忽然又是顿住,随口道:“既然如此,不说也罢!”但心中悲喜交集,忽然仰天长啸,这啸声如眼前的大潮,充满难言的悲壮。芈宇卿乍然变色,不知萧眉何故发此悲音?!只有隋妙雪似乎颇为理解,不动声色。只听这啸声渐转渐厉,曲折回转,似与海潮争雄,又仿佛要越过海面,传达一种男儿的情愫。隋妙雪忍不住轻轻拉住萧眉的手,想安慰此时的萧眉。

萧眉长啸数声,吐尽胸中闷气。突然,背后甲板上有人大叫:“萧眉,个老子的!我等被你发现,见个真招吧!”

三人回头,见甲板上站着几人,萧眉一见,顿时大奇。竟是当日在闻香而来所见的几人,分别是狮子张,锦教主,玉臂书生,鹤发老汉,以及躲在最后的铁关道人。

方才大叫的正是崆峒派的狮子张!

原来方才萧眉一时忘情,随口长啸,让躲在倭船上的这几人以为行踪埋伏被发现,所以现身前来擒拿萧眉。萧眉冷冷道:“你等怎地还在小蜮城?!”

锦教主摇晃着满头翠羽,冷笑道:“萧眉,今日任你是三头六臂,也休想逃出去!还是乖乖投降为好!”

萧眉一愣,环顾四周,只见那些倭人早已拔锚起航,竟然是齐齐将隋桥等人绑架了!隋妙雪大惊,大呼:“爹爹!”却哪里还有隋桥的身影,连许缘,车五,马八一干衙役也去向无踪,更不见信长野树和武田了。这下萧眉顿时急了,他知道这次可是“上了贼船”,当务之急是立刻搭救隋桥,当下对芈宇卿叫道:“芈兄,今日大开杀戒!一定要保护小姐安全!”大步而出,那些手持倭刀,并不知萧眉厉害的倭人,纷纷涌上,被萧眉施展身法,“天下行”掌法大显神威。莽撞而来的不是中掌力毙,就是被萧眉无上掌风扫到,更有甚者当下飞出船去,跌入海中!

这区区几十个倭人如见鬼神,剩下的没几个转身就逃。狮子张当日败于萧眉之手,心中一直不服气,现在见萧眉神勇如故,竟不敢逼近,锦教主骂道:“奶奶的,还不一起上!”四人以及铁关道人各亮兵刃,铁关道人是武林名角,似乎总是觉得对不起萧眉,便向一边的芈宇卿道:“阁下是否愿意领教我青城——呃青城——”一时气馁,竟说不出口自己师承。芈宇卿哈哈大笑道:“阁下想必是青城名宿吧?何必谦虚,若要打过,在下三等捕头芈宇卿奉陪!”

铁关道人听对方也是捕头,脸羞得更红,但还是鼓勇长剑一摆,道:“好说!”长剑微抖,果然是青城正宗嫡传“青云剑法”。

芈宇卿哗啦一抖,从怀中摸出衙门中“无忌捕索”,对身后的隋妙雪道:“小姐靠后!”两人在甲板上也是大斗起来!

萧眉和四人大斗,却见脚下晃动,原来是倭人计谋败露,用海船挟持隋桥等,海船渐渐驶离海堤,萧眉心中焦急之极。心中道:“即便是我等安危不顾,怎能让雪妹身处险地!?”杀念大盛,双臂运力,大喝一声,一掌“海枯石烂”,正击中冲上来的玉臂书生的前胸,打得他筋骨齐裂,飞出数丈,不省人事。萧眉转手抄起甲板上的一根铁链,横卷过去,又将鹤发老汉的脖子缠住,一使力,立时将鹤发老汉卷到半空,使出断剑门独门绝技“鸳鸯拐”,飞空三脚,踢得鹤发老汉鲜血狂喷!

狮子张和锦教主见状,大骇。狮子张为搭救鹤发老汉,手中铁锤呼地掷出!这一招名唤“轰天雷”,是狮子张成名江湖的绝技。萧眉大赞:“好功夫!”舍掉半死不活的鹤发老汉,双手回笼,以八卦扭转之手法,接住了呼啸而来的铁锤!

狮子张一见,惊骇之极,转身就逃。萧眉恼恨这几人奸猾,怒吼一声,手中铁锤飞出!啪地一声,正中狮子张的背脊,只一锤就将狮子张毙于垂下。锦教主见状,吓得竟不敢再逃,猛地转身,扑通跪倒,语气哀求道:“萧大侠,饶命!”萧眉怒视道:“为何劫持官家,此乃犯上作乱,又和倭贼勾连,其罪可株!”

锦教主此时汗如雨下,自知难逃一死,手中悄悄按下自己独门毒药“三尸随风散”,大叫一声,向萧眉抛来。萧眉只觉空气中一股尸臭味,微微一呼吸,竟然头脑发晕,知道是极厉害的毒粉。他前日为了“六阴乾坤散”恼恨那陶婆之极,今日又遇到这锦教主使毒,心中怒极,运转真气,大吼一声,这“三尸随风散”以空气为凭借,但萧眉内力深厚,浑身被真气笼罩,这“三尸随风散”竟然立时“烟消云散”。

锦教主趁机飞逃而去,萧眉拔腿便追,锦教主轻功了得,只在甲板的各处腾跃,灵活地像一只猴子,萧眉一时竟拿他没办法,隋妙雪在不远见了,鼓起勇气叫道:“萧大哥,用弓箭射他!”萧眉乍然听到“萧大哥”三字,内心无由安定许多,拾起地上倭人留下的两张弓箭,两张并一张,三支羽箭像脱钩的飞蝗,呼地一声,那锦教主身正在海船上的桅杆上,被三支羽箭贯胸而过,惨叫一声,跌落在大海中!

萧眉以神功,连杀四名江湖客以及众多倭贼,浑身溅满鲜血。那边,芈宇卿和铁关道人也是斗到急处,本来这铁关道人武功不低,但四个同伴转眼就被萧眉杀毙,心胆俱裂,手下难免露出破绽。芈宇卿见此机会,手中“无忌捕索”已经卷至,一下就卷住了铁关道人的脚踝,芈宇卿笑道:“躺下吧!”一使劲,扑通将铁关道人拉倒,芈宇卿上前,用“无忌捕索”上上下下将铁关道人捆得像粽子一般。

萧眉上前一脚踏住铁关道人,怒道:“你也算是青城名宿,怎地劫财绑架,无所不为?!”

铁关道人羞得无地自容,萧眉鄙视道:“我看你还是心有善念,我不杀你!”转身大步向船舱追去。

船舱中空空荡荡,空气中有一种莫测的不安。萧眉停下脚步,屏住呼吸,他猜不出这些倭人去了哪里。

忽然只听空旷的船舱尽头,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萧眉,我知道捆不住你!但是现在人都在我手上,你若轻举妄动,想必知道后果!”

“谁?!”以萧眉的实力,竟然没提前发觉对手隐藏之处,萧眉的背脊无由冒出一股寒气。他知道对方很可能——

“你不用猜测了!因为你即便猜出来,你也无法拿我!”

萧眉继续往前,跨过一道门槛,只见屋子里赫然坐着一人,面前放着一个檀木棋盘,但见这人皮皱枯干,弓腰曲背,头发枯黄,竟是那个信长野树的老仆。

这老者其他都是其貌不扬,只是一双凌厉有神的眼睛,紧紧看着萧眉。

“你是事天教掌教!杀害我师兄的高手!”萧眉也死死地看着这老者。

“聪明!好一个智勇双全的好手!江湖武林中真是藏龙卧虎,居然出了你这样的好汉!”老者慢慢站起,背手在屋子里溜达,走了几步,回头道:“我就是事天教掌教事夏官!你我心知肚明,当下天下无人能干扰我们,不如我们安安静静下一盘,谁输了,就满足对方一个小要求如何?”

“你要那张小域城秘藏地图!”萧眉不动声色道:“好说,只是我要你放了隋大人!”

“这个也好说!不过你现在自身难保,何来再讨价还价?”“事夏官”呵呵干笑着,一指那张棋盘,道:“你只要坐下来赢了我,我就保证放了隋桥,怎么样?”

萧眉点头,道:“不错,我现在的确没有还价的权利!”卷起袍袖,稳稳坐于事夏官对面。

仇人相见,萧眉心中自然升腾起无限勇气。他日夜猜测的高手,竟然只是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老者。萧眉道:“你用什么手法伤了我师兄祝海郡?”

事夏官一愣,随即笑道:“别急!下棋吧!”脸露微笑,啪地在星位按下一子。

萧眉只得也按下一子。他此时内心如狂潮汹涌,对这老者恨之入骨,但却生怕失态,失去决战的先机,所以努力镇定心神。

“你现在杀不了我!因为你现在内心都是愤怒!”事夏官又在星位上下了一子,仿佛猜透了萧眉的心思。

萧眉淡淡道:“谁说杀不了你?!只是你太过阴险,容不得我动手罢了!”萧眉也下了一子。

事夏官一呆,道:“你很自信,和你师兄大不相同,不错,一剑无双的剑法只是输在不自信,我很想立刻与你比试一下,但现在不是时候。而且我断定我未必胜得了你!”

萧眉道:“多谢夸奖!”

事夏官一笑道:“当年我也是像你一般,年轻气盛,笑傲武林。可说从未碰到对手,但这又怎样,还不如像现在安安稳稳地在这里享清福,这叫中隐隐于市,我自得其乐!”

“你们杀人越货,勾当卑鄙,还算中隐之高人吗?”萧眉不依不饶,棋转眼已过布局。

这局棋,以事夏管星小目开局,萧眉应以星小目。双方开始便以萧眉的咄咄逼人对事夏官的稳健开始。萧眉的棋力不算厉害,但凭一股勇气,横行无忌,一开始竟不落下风,便是事夏官也是颇为惊奇。

两人大战棋枰,隋妙雪和芈宇卿却毫不知晓,眼见这海船飘飘荡荡,已然到了外海,远处有几艘倭人的海船虎视眈眈,都不由很焦急。两人奔进船舱,目睹萧眉和事夏官对局,不敢冒然进来。只是远远观看。

棋局渐渐转入接触战,萧眉依然大杀大砍,也许是仇恨让他如此,事夏官有点退却,但他棋力厉害,瞅准一个空隙,扭住萧眉一片棋子,慢慢围攻,可谓不紧不慢,萧眉额头不禁冒汗,他知道一旦输棋,隋桥性命不保。

棋,乃是人之魂,点滴错漏,便可以窥测人之心灵。事夏官占了上风,棋路渐渐开阔,点杀了萧眉一处棋筋后,全盘大势已成,萧眉心中焦急,但愈焦急,对手愈稳健,可谓毫无胜机。萧眉心念连转,忽然将手中的棋子往棋枰上一掷,立时击碎了两枚正在鏖战中的棋子,朗声笑道:“阁下棋力高深,我输了!给你地图!”说着扬手将怀中的藏宝图丢去!事夏官见萧眉手法中掌风隐隐,吓了一跳,伸出手指一挥,空中中如中败革,总算化解了萧眉的无影掌风,事夏官接了地图,哈哈笑道:“好功夫!不过你还是年轻,其实方才我棋盘上有两处破绽,可惜你没看出来!”道:“好,我答应,绝不杀隋桥就是!”将地形图藏在怀里,转身就走。

芈宇卿在外面目睹萧 眉输棋,真是焦急万分,当下喝道:“老贼,留下来吧!”手中“无极捕索”直向事夏官卷来!萧眉来不及制止,大叫道:“芈兄不可如此!”话音刚落,只见事夏官瘦小的身子,突然腾起,捏住无极捕索的链头,大喝一声,芈宇卿只觉手中剧震,捕索竟被事夏官生生夺去。事夏官呵呵笑道:“好锁链!”手中一抖,只见火花四溅,无极捕索竟被这瘦小枯干的老者,拧为数段,丢弃在地上!

如此功力,芈宇卿不由大惊,对萧眉道:“萧大侠,我们一起上!”被萧眉一把拉住。只见事夏官像一只飞鹰,身子穿出船舱,在海面上几个轻点,竟飞空一般跃到了不远的海船上,空中传来他古怪而得意的笑声。

三人这一次可谓一败涂地,隋妙雪见萧眉一脸沮丧,宽慰萧眉笑道:“从没见过萧大哥这般,今日难道就难倒萧大哥了?”

萧眉看着远处的倭船离去,叹了口气。芈宇卿也是微微叹息,道:“想不到天下还有比萧大哥还厉害的角色!”

沮丧失意了一阵,三人回到船中。隋秒雪苦笑道:“这次还好没全军覆没,爹爹此去也不知安危怎样?”忽然眼光发亮道:“我们回去,有蔺捕头主持,想必倭人不敢冒犯我们吧!”

萧眉点头道:“现在是投鼠忌器,我们回去要好好商议,事天教有了倭人相助,可谓敌强我弱,对,回去大家一起想办法!”

隋妙雪又道:“怎么回去呢?这里没有一个水手。”芈宇卿道:“我以前在江湖中走过,懂得驾船,我来!”说着大步到了桅杆前,合身跃上,只见他手脚麻利,只一会儿就将一张帆撑起,此时是东南风,沿着水路,竟慢慢向海岸靠近。

到了海岸边,岸上早有许多小蜮城衙役和守城军兵赶到。这绑架知县大人,可不是小罪。只见海堤上蔺肖风骑着一匹白马,远远相望。隋妙雪大呼:“蔺捕头!”蔺肖风闻听,忙跳下马,跳上海船。见海船上只有萧眉等三人,不由焦急问:“隋大人呢?”萧眉道:“隋大人被倭贼劫持,我等要好生商议,不要让倭人得逞!”

蔺肖风一个劲地跌足,道:“都是我不好,招来了倭寇!”

众人回到小蜮城县衙,蔺肖风道:“倭寇可有许多,我立刻去知府衙门,调来官军,也好捕捉倭人!”

萧眉皱着眉头,不发一语。芈宇卿道:“倭人不下上千,只怕要相等的人数,才能抵抗,何况这时节还有事天教或许埋伏在城中,嗯,要大大的救兵!”

蔺肖风道:“城中只有数百乡勇,加上衙门的里的几十名衙役,人数大大不够!我想立刻启程,去知府衙门搬兵!”

蔺肖风匆匆而去,芈宇卿见萧眉不发一语,大是奇怪,道:“萧大侠,你是怎么想的?”

萧眉一笑道:“倭人勾结事天教,此中大有可疑,我想——”忽然欲言又止,从怀里掏出一副布卷。芈宇卿一见,大喜道:“迷藏图!”原来当时萧眉为防备小蜮城地形图被窃取,在客栈中复制了一份,他为人精细,不想竟真的用上了。

三人围在一处,萧眉道:“事天教要显山露水,必定会去秘藏处,我们为今之计,就是勘破这张古怪的地图,否则很难一网打尽城中的事天教余党!只要城中事天教伏法,倭人必定大败亏输!”

隋妙雪大是好奇,仔细观看,萧眉对隋妙雪道:“这张地图曾是当日王弼知县的东西,全图全无可疑,只是上面只画了同乐园等处,缺少在修的铁佛寺,所以我才断定——”

隋妙雪低头苦思,喃喃道:“铁佛寺在修——”忽然隋妙雪眼中露出光亮,拍手笑道:“我知道这个古怪的王知县画这张图是什么意思了!”

萧眉和芈宇卿吃惊道:“你知道这图的秘密?!”

隋妙雪笑道:“好个古灵精怪的王知县,这‘铁佛寺在修’,下文按语不就是‘铁佛寺在修宝藏’么?!”

萧眉和芈宇卿恍然大悟,都忍不住笑道:“哎呀,我怎么没想到!”

萧眉当下道:“事不宜迟,立刻去铁佛寺!”

三人立刻前往城西。铁佛寺,建立于王弼在任时,庙中供养着一尊足有一千斤的铁佛,据说是王弼从天竺佛寺求来,也是靠海上航道。小蜮城普通百姓一般不信佛,但自这铁佛寺修成,民风渐变,一扫以往腐朽奢靡之风。所以有许多香火。三人来到铁佛寺,便进去查访,但见寺中别无奇特。却又一百零八尊罗汉像。三人兜了一圈,毫无所获。萧眉皱眉道:“如果秘藏正在此处,为何毫无记号?”

隋妙雪道:“我看必有机关!”芈宇卿道:“不错,如此大的庙宇,一定有机关!”萧眉道:“我们分头找!”

萧眉和隋妙雪两人在寺中寻找机关线索。但见这大堂中后面的罗汉堂摆设了许多罗汉像,不可谓不宏伟气派之极,隋妙雪边看边想,忽然道:“萧大哥,要说秘藏一定在地下,如果我是王弼一定会将最隐秘的机关,设在——”萧眉见隋妙雪欲言又止,追问道:“设在哪里?”

隋妙雪看了一眼幽深的罗汉堂道:“一定会设在一个旁人意想不到,但又好弄的地方!”萧 眉点头,道:“那会是什么所在?”

隋妙雪不答,在那些罗汉像前扫视,上下摸索。道:“如果要修成这些罗汉像,必定要花费很大气力,也就是说要很长时间!”

萧眉不解道:“那又怎样?”

隋妙雪一笑道:“萧大哥,你说说,如果王知县要修建一个宝藏地,是不是要很隐秘,也需要很长时间,这个罗汉堂如此宏伟,那时一定在这里算是一个不小的工程吧?”

萧眉恍然道:“你是说,这宝藏一定在这罗汉堂的地下?!”隋妙雪一笑,萧眉大喜道:“隋姑娘真是绝顶聪明!”

隋妙雪道:“这一百零八尊罗汉,并按照周天之数排列,若果我是王弼,一定也会安排下玄机。我猜不出,萧大哥你猜猜?”

萧眉想了一下,从怀中拿出那张地图,见上面铁佛寺的方位,只有两条小河,看不出异样,隋妙雪道:“两河按照卦象,是艮离位,是三十六之数,萧大哥,你去第三尊,第十尊,第六尊罗汉菩萨或则第十六尊像瞧瞧蹊跷!”她生怕得罪神明所以说话很柔和,萧眉大喜,走到第三尊罗汉像跟前,这是一尊长眉罗汉,萧眉在四周看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便对着罗汉像躬身施礼,道一声:“得罪!”上前搬动罗汉像,只觉触手轻便,卡啦一声,罗汉像居然自动转身,似乎开启了隐藏的机关。萧眉大喜,又走到第六尊,伏虎罗汉前,照样搬动罗汉像,竟然也是应手而动,再走到第十尊罗汉像跟前,照样如此,只听这罗汉堂大堂地下一阵响动,地板翻转,露出一个偌大的地洞来!

萧眉和隋妙雪大喜,刚想进地洞,忽然只听远处脚步隐隐,有人正往这儿来。萧眉一拉隋妙雪,躲在廊柱后面。只听从外面走来几人,这几人走到堂前,放慢脚步,幽暗阴森的大堂中,一时悄然。

“萧眉,我知道你在,可惜你又被我赶上了!”这声音苍老而低沉,萧眉心中一沉:“事夏官!”

双方在黑暗中对峙,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脚步声起,几条黑影向萧眉和隋妙雪躲藏的廊柱掩来!空气中气流激荡,数十枚环形镖,从四面八方向萧眉和隋妙雪躲藏的地方射来!

萧眉一拉隋妙雪,随手扯下自己身上的皂衣,对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回形镖一卷,数十枚回形镖,立刻统统被卷在衣中!

只见四个蒙面客又从四面掩来,这四个蒙面客身手诡异,萧眉一下认出喝道:“又是你们?!”其中两人正是当日在客栈遇见的两人。这四名蒙面客,行动一致,四人各亮弯刀,是一种东瀛奇门刀阵!

萧眉经过这几天的追杀,对这事天教的狠辣早已领教。这次出手绝不容情,展开“天下行”掌法,掌风所及,立时将四人逼得颜色大变,但这四人是死士,绝不后退一步,萧眉长啸一声,喀拉一声击中其中一名蒙面客的胸口,这蒙面客口中鲜血狂喷,虽是中掌,仍是勇往直前,这下可激怒了萧眉,萧眉伸出手掌,又是一掌,正击中这亡命之徒的头盖,打得他头骨碎裂,才是毙命不动!另外三个蒙面客,脸色稍挫,还是逼近,萧眉怒火中烧,连出三掌:游龙戏凤,石破天惊,傲视天下。将三名蒙面客击飞!

这一场,事夏官都只在一旁静静观看。脸上毫无表情,见萧眉得胜,合掌喝彩道:“好掌法!得见武林奇才出世,老夫幸何如之!”

萧眉收掌,冷冷看着事夏官,两人在海船上虽然没有比试武功,但萧眉深知这事夏官可不是一般人,道:“阁下是用什么武功害了我师兄?!”

事夏官一笑道:“祝海郡的武功自然也是登峰造极,但他自称第一,却不懂得武功第一的要诀,心中有杀念,自然要用最厉害的手段,呵呵,在下侥幸,胜了一掌!”

“好精辟的话!”萧眉冷冷道:“但是杀人有什么用?你难道觉得很开心?”

事夏官一愣,道:“你怎么这样说话,这可不想你这样的人说的话!”

萧眉哈哈一笑道:“你这么知道我不会这样说话?”

事夏官又是一愣,两人第二次相见,情形大是不同,萧眉缓缓道:“第一次我输了你一局棋,但这一次我要赢你一场!”

事夏官呆呆地看着萧 眉,忽然眼里涌出邪恶的目光,哈哈大笑:“你未必赢!”

萧眉笑道:“我一定赢!”

事夏官眼中冒出怒火,退后几步。双掌一撮,一道阴风,这掌风中隐隐含有一股腥风,萧眉使出一掌“仙龙在原”,震开事夏官的掌风,两人扑地对了一掌,双方竟然各退三步!

两人对视一下,事夏官颇为惊异,点头道:“你的掌法果然厉害,似乎比你师兄还要高明。”

“客气,多谢夸奖!”萧眉看了一眼事夏官,低头将自己的手掌举起来,只见自己的右掌上面隐隐一层黑气。

萧眉道:“你这种掌法,在武林中实属罕见。请问是什么掌法?”

事夏官很是得意,道:“这掌法名头叫黑煞玄阴掌,你觉得如何?”

“是厉害!”萧眉点头,道:“但是太过狠辣阴毒!”萧眉举起手掌,运动真力,微微将掌中的毒素逼出,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极其腥臭的味道。

事夏官看在眼里,呵呵笑道:“你的武功果然比你师兄高一筹!可称不世出的奇才!”

萧眉冷冷道:“夸奖!再比过!”施展身形,飘向事夏官。

两人在大堂中上下腾跃大斗,隋妙雪在一边大是担心,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比试,在她的眼里天底下何曾有这样的比斗,这样的酷烈,这样的阴险毒辣,这样的正大光明,这样的世事无常,她环顾四周的罗汉像,合掌祈祷道:“菩萨,让萧大哥得胜,我很喜欢,可是我更喜欢他没有危险,喜欢和他弹琴聊天,您保佑我们吧!”

此时,萧眉和事夏官已经斗到急处,两人可谓势均力敌。事夏官的黑煞玄阴掌,师出旁门,练习十几年,可谓独到精深。萧眉的“天下行”掌法师出少林派,共有二十六招,研习多年,可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曾和武林中几派名宿交流过,亦无败绩。当年碰到武当派名宿荆棘道人,两人切磋三日,荆棘道人很是佩服这套掌法,说萧眉已经可成绝顶,并劝解萧眉碰到绝顶高手,要收敛霸气,方能号称称雄武林!

萧眉施展“天下行”掌法,在他手下走到二十招的只有寥寥几人。但今日自己使完二十六招,双方竟然打成伯仲之际。萧眉看在眼里,暗自后怕:“邪派武功如斯,的是不可轻视!”

斗了良久,事夏官的黑煞玄阴掌越来越发挥凌厉。萧眉心道:“平生从未遇见如此的敌手!”心中激起斗志的欲望,掌风大盛,事夏官亦是掌力越发凌厉。整个大堂中一片掌影,真是好一场大斗!

隋妙雪在不远看了许久,正想转身找芈宇卿,忽然之见暗处一个蒙面黑衣人一闪,隋妙雪大惊失色,黑衣人身形灵活,上前堵住隋妙雪的退路,伸出手指,点中了隋妙雪的穴道,隋妙雪整个人立时瘫软下来。黑衣人阴测测地对正在激斗的萧眉叫道:“萧眉,你的隋大小姐在我手里,为何还不投降!”

萧眉此时凝神对敌,乍然听到这样的话,心神顿时波动,事夏官趁机出手,黑煞玄阴掌立时覆盖住萧眉几处退路!萧眉额头见汗,事夏官的一招突然逼近,扑地正中萧眉肩膀,这黑煞玄阴掌蕴含毒气,萧眉半条臂膀酸麻了半边,萧眉身子一弯,往下倒去,事夏官见此,露出大喜之状。道:“我早说过你未必赢!”双掌跟上,“地覆天翻”直压下来!

萧眉身处险地,此时不容细思,虽是败像,左手微曲,右手直出。这一招是萧眉苦思多日,用本门“御敌千里之术”和这幻想中的敌手在梦中对敌过无数次的绝招。事夏官单手掌风来扫,右手跟进,意欲继续追杀萧眉。但只在刹那间,萧眉后续的左手,从下至上,如闪电奔雷发出!

事夏官万没料到萧眉这一招出死地而后生的一掌。胸口顿时中掌,决斗分出了胜负,事夏官整个人飞到了半空!整个人啪地跌在地上,这倾尽全力的一掌,将他打的筋脉尽断,立时伏毙!

萧眉败中取胜,来不及擦去溅满身上的鲜血,向那个劫持隋妙雪的蒙面黑衣人扑去。那黑衣人万没想到事情如此转折,有点惊愕莫名。丢下隋妙雪,转身飞也似的逃遁而去。外面芈宇卿此时已经赶到,和这蒙面人撞个正着,芈宇卿手里的无极捕索已经毁掉,情急中被这蒙面人当胸撞倒!萧眉只能看着黑衣人逃得无影无踪。芈宇卿苦笑道:“可惜!这家伙好俊的轻功!”

萧眉将隋妙雪扶起,见隋妙雪躺在萧眉怀里,满面羞红,萧眉不知道隋妙雪发生了什么情况,温言问:“隋姑娘有什么异样?”随手解了隋妙雪的穴道,隋妙雪穴道虽解,却是不动,萧眉不解,依然想问,隋妙雪忽然笑道:“我好得很!你怎样?”两人第一次这么相对,萧眉恍若梦中一般。

忽然芈宇卿在不远道:“萧大侠,快来看,这里有地道!”

萧眉扶起隋妙雪,芈宇卿点起火把,三人往罗汉堂的地道中走来。

密室不大,摆满了许多木桶。这些木桶都用蜡油封存着。三人大是惊异,芈宇卿道:“这就是王弼留下的宝藏吗?萧大侠,不如打开看看!”萧眉点头同意,芈宇卿拿起边上的一把铁铲,撬动木桶的翻盖,应声而开。见里面竟是一桶干燥的黄沙。

萧眉大是奇怪,随后从黄沙里一抄,触手间竟有一些貌似种子的东西,萧眉甚为不解。

在一边的隋妙雪忽然咦了一声,从黄沙中捡起一张纸条,低头轻念:“小城风物太奢华,异域花种香满城,此生未做亏心事,不叫人间用孽钱!王弼甲子年留!”

三人恍然,芈宇卿道:“原来这宝藏竟然只是一些花种!”又看了一眼其中的一些花种,道:“这里有标识,是东瀛的薰衣草呢!”萧眉道:“看来这些花种是王弼在任时从海路购买进来,这王弼用心良苦如此,倒的确是一个好官!”

隋妙雪道:“那么同乐园中的那些奇花异草,也是王弼种植的吗?这个王知县真是一个奇人!”

萧眉苦笑道:“可惜我师兄竟然只是为了这些花种而丧命,实在不值!”

三人看了一会儿,都是暗自好笑。隋妙雪提议道:“这是利在千秋的善举,我提议继续封存这些花种,终于有一天,我们的小蜮城会变得更好!”三人同意。

三人解了这多日心中的谜团,出了地道。芈宇卿对萧眉道:“萧大侠,现在我们务虚搭救隋知县他们,也不知蔺捕头搬救兵有没有?”

萧眉一个人回到如意客栈,夜幕笼罩小城。这几天的遭遇让萧眉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活过来一回,虽则有惊无险,但最大的收获,竟然是碰见了一个美丽绝伦,满含深情的知己少女,隋妙雪。萧眉痴痴然遥想,眼前出现了一幕自己深藏在心的期望,若是能安然无恙,自己该如何开口,央求隋妙雪随自己逍遥江湖,这是何等的快活,何等的自在的世界。

笃笃笃——有人在敲门。萧眉从思绪中惊醒,门外走进一名小二。

“萧爷,您的信!”小二将一封书信交给了萧眉。

萧眉随手打开,见上面歪歪斜斜地写了一行字“尊驾请于明日辰时在同乐园一见!”

书信没有留名,萧眉看着书信,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第二日,萧眉慢慢走在小蜮城的街道上。他要去一个地方,同乐园。

同乐园,是萧眉第一次和隋妙雪认识说话的地方,这个园子很美,依然花团锦簇,春意盎然。他漫步在同乐园,闻到这熟悉的气味,隐隐开朗起来。忽然,他看见不远的草地花丛中,立着一人。

这人很年轻,一身锦衣,面目俊美,腰里挂着一柄剑。

“蔺捕头,你好!”

蔺肖风插手施礼道:“萧大侠!”

萧眉紧紧盯着蔺肖风,问:“蔺捕头这些日子想必很忙吧?可有收获?”

蔺肖风道:“我此来就是要告诉你,那个陶老太已经伏诛,她才是事天教暗地潜伏的人物。是她勾结倭贼,绑架隋大人。我昨天得到线报,倭贼已经同意,尽快发回隋大人等!”

见萧眉露出欣喜之色,蔺肖风笑道:“不想事情居然如此简单,这次多亏萧大侠帮忙,否则我小蜮城可要受平白无故之灾厄!”

萧眉不发一语,环顾满园春色,道:“此地如此美丽,却为何有人要说谎,真是大煞风景!”

蔺肖风脸色大变,道:“萧大侠何处此言?!”

萧眉冷冷地看着蔺肖风,道:“自我到小蜮城,就知道很蹊跷,我每次行动,都好像有人监视,若果不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指挥,是断不能做到,那么——”萧眉停下话,道:“我本来怀疑过其他人,以为是事夏官才有如此神通,但我错了,是不是?蔺捕头!?”

蔺肖风没有说话,只俊美的嘴角流露出一丝微笑。

萧眉继续道:“我踏进小蜮城之后,你就暗中加害,我想问问你为何要如此?”

蔺肖风继续冷笑,终于道:“我也想问问,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萧眉道:“春夏秋冬,还缺一位事秋官!”

蔺肖风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

萧眉一笑道:“当然还有,昨天在铁佛寺,我从你的身影中就发觉了!”

蔺肖风大是惊愕,道:“你怎么发觉的?”

萧眉道:“六扇门的武功以狠辣为要,你所点隋姑娘的穴道,上面有六扇门的痕迹,芈宇卿说只有六扇门才会这种专门对付敌人的点穴功夫!”

蔺肖风哑然,点点头道:“你处事谨慎,我当然知道,但如此细心,却实在少见,不错,我就是事秋官!”

萧眉继续道:“你今日邀请我来,一定还有什么图谋吧?”

蔺肖风呵呵冷笑,道:“自然是让你们少插手小蜮城!”蔺肖风长长吐了口气,道:“小蜮城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萧眉看着有点猖狂的蔺肖风,有点惊讶。蔺肖风缓缓道:“其实你未必知道真相,难道我会这么笨吗?”

萧眉想了想道:“不错,我也一直以为像你这样隐藏的高手,为何要如此显山露水?请给我个答案!“

蔺肖风道:“真相就是我要让事天教这几个老家伙一起去死!这海上的财路以及这小蜮城,都是我蔺肖风一个人的!谢谢你帮了我,从此我才是唯一的事天教掌教!”

萧眉愣住了,死死地看着蔺肖风,道:“难道真是你故意让他们暴露?”

蔺肖风点点头,道:“不错,我就是要让他们暴露,我不过是利用你们一把罢了,现在,我只关心和你做这个买卖,你们退出,小蜮城的所有归我!”

萧眉叹了口气,道:“人说江湖险诈,的是如此!”

蔺肖风一笑,道:“这下好了,我们两清!”

萧眉问:“那么隋大人该怎么办?”

蔺肖风道:“这个不用你担心,我自然有办法!”

萧眉点头,突然一字一顿道:“既然如此,那么你就伏法吧!”

这话语有些突兀,蔺肖风一惊,道:“你要杀我?”

萧眉道:“不杀你!我要拘捕你!”

两人互相对视,蔺肖风忽然仰天哈哈大笑,道:“你别做鱼死网破之争!你可知我随时都可以杀你,还有隋桥他们!”

萧眉道:“我当然知道,因为倭贼就是你这个公门当差找来的是不是?你这个汉奸!”

蔺肖风此时完全轻松下来,悠悠道:“你真是个聪明人,所以我说你应该识时务!”

萧眉冷笑,身形一晃,道:“动手吧!”蔺肖风淡然道:“你投鼠忌器,心有杂念,不会赢的!”

萧眉道:“你有多大能耐,我也要见识见识!”

蔺肖风哈哈一笑,雪白的手在腰间一按,长剑立刻从剑鞘中弹出,蔺肖风凭空一挥,那把长剑在空中绕着蔺肖风飞转几下,将四周的群花如扫落叶一般!鲜花飞空,长剑撩人眼眸。诡异而神奇。

“失空剑!”

萧眉大是惊奇,道:“武林中盛传有一种飞仙神剑,竟然今日得见,你究竟是什么人?!”

蔺肖风轻轻将飞剑抓住,才道:“萧眉你认得我的失空剑!那么我的师承你想必已经猜出来了,当年赫赫威名的六扇门总教头诸葛清云,你想必也有所耳闻吧?”

“你是诸葛清云的隔代弟子?!”萧眉合掌大笑不止。

蔺肖风恼怒道:“你笑什么?!”

萧眉笑道:“我笑天下武学奇才竟然都在一个邪教中!而且包括诸葛清云这样清廉人物的弟子!他死了也会懊悔吧?”

蔺肖风有点恼怒,长剑一摆,道:“萧眉,你笑够了没有!打就打!”说罢,长剑飞空,如一线神龙,直刺萧眉而来。

萧眉不敢轻视,身形退后,也从怀里一模,迎风一抖,一柄软件出鞘。这柄剑名唤“黑巾软剑”,遍身通体乌黑,用玄铁精铸就。是萧眉防身武器,难得一用。

萧眉施展本门剑法,和蔺肖风周旋。只见蔺肖风一把剑神出鬼没,丝毫不落下风,两人在繁花丛中,展开生死之决!

这是一场绝世搏杀,谁也不知道谁才是最后的赢家,两人都是志在必得。飞花,剑影,从地下到空中,翻翻滚滚,斗得忘形,斗得得意。也不知几时,在不远的河岸边,芈宇卿和隋妙雪已经悄悄的来到,他们目睹这一切,只有惊愕和不解。

飞剑和软剑忽然搅在了一处,萧眉大喝一声,黑巾神奇的锐利发挥了作用,蔺肖风手中的长剑只在一瞬间,被削为两段!蔺肖风脸色大变,还来不及逃脱,萧眉的黑巾软剑已经攀上残剑的剑柄,绕了两匝,剑尖指在了蔺肖风的咽喉,蔺肖风有意反抗,被萧眉一剑划过咽喉,一丝鲜血飞溅,在阳光中格外刺目,触目惊心!

“你输了!”萧眉冷冷看着面色苍白的蔺肖风。

“未必,你们不用这么得意!”蔺肖风还以颜色,突然,远处海堤边的方向,传来了几声震耳欲聋的炮声。

“你知道,若果是整个小蜮城里的人发现有数千精锐来这个城发号施令,他们只有投降,因为今日城里城外都是我的人!”蔺肖风有点得意的说。

“你勾结倭寇围城?!”萧眉怒火中烧,手中的黑巾软剑忍不住立刻杀了这个事天教的事秋官。

“这是意料之中,也是必然,否则我怎会自投罗网?!”蔺肖风眼中都是志得意满。

“我不会屈服,因为你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萧眉冷冷道。

两人在满园鲜花中僵持,蔺肖风耳边传来了一阵阵厮杀之声,他的眼神开始有些诧异,有些异样,而萧眉仍旧那样镇定和坚强。

忽然,远处传来了芈宇卿的声音:“萧大侠,按照计划,知府派来的数千官军已经和倭人接火了!嗯,据说城中埋伏的几百个修海堤的邪教余党,也已经伏法,呵呵,至于这位蔺捕头,我不知道以什么罪名逮捕他!”

“知法犯法!罪加一等!”隋妙雪咬着嘴唇,狠狠地道。

“你,你们有准备!?”蔺肖风脸一下子变得可怕的白。

“我说了,你的处心积虑,阴谋诡计未必逃得过公义的眼睛!”萧眉慢慢收起黑巾软剑,他有些疲惫,第一次感到这样的感觉。

萧眉向芈宇卿微微抱拳,笑道:“多谢芈兄连夜奔走!”

芈宇卿从怀里掏出一副新的无极捕索,上前对有点意外愤怒的蔺肖风道:“蔺捕头,哦不蔺老兄。你伏法吧!”

此时,阳光普照小园,萧眉,芈宇卿,隋妙雪的脸上露出了笑意。

一个月后,获救回来的隋桥在隋妙雪的闺房书案上,发现了一封隋妙雪的留书,信是这样写得:“父亲大人明鉴,孩儿自幼得志,今偶的平生快意知音,协琴此去,江湖飘零,足慰此生,望勿牵念,涕泪以辞,不知所云,万千保重。”落款是:不孝儿妙雪。

隋桥长叹一声,滴下两滴老泪。

作者唐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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