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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阀世家书包网 被黑人玩得站不起来_那一只小飞天儿

邸报消息很杂驳,很多新闻跟水清浅都没什么关系。比如,军部关闭某州的卫所,或者,裁汰某制式的兵器。就当瞧热闹了,如果不翻这些邸报,水清浅都不知道居然还有地方用青铜制老掉牙的玩意;也有些消息看似泛泛,但可能预示什么方向,比如,军部计划去某某某几个州府检阅府兵。阅兵什么的,如果没有军事上的行动,那可能就是去挑苗子的,补充进羽林卫,金吾卫,或者扩大火器营。在邸报上,水清浅还翻到了松哥他们的升职通报,早在他们还在安州的时候,松哥的级别就正式升到五品。所以,他爹后来准备荐书,安排好松哥的远走高升,呃……呵呵,也许因果关系正好相反也说不定。

很多消息翻翻就算了,但有一少部分是要走心的,都被水清浅记在自己的小本本上,算他的直觉吧,尽管眼下还看不出来什么,回头他得拿着这些直觉猜测向梅将军请教,要做一个优秀的将帅,可不能光凭直觉。在水清浅的小本本上,有一章是专门关于乌孙的消息。

乌孙部郡是东洲帝国西北路的一个邻居,一年前,万国朝圣的时候,乌孙跟阿兰国差点在大宴上大打出手,两个小郡王还争着要娶钱芊芊的那个。当时中枢就分析过他们之间早晚燃起战火,没准儿还会波及到东洲——双方小摩擦一直不断,乌孙一直都想要抱东洲大腿,借兵御敌,但出于多重考虑,中枢那边一直也没表态。不过,眼下终于有举动了,军部拟了一个二十五人的战场观察团派去乌孙。作为中立的一方,说去调停也好,刺探也罢,反正从公布的名单看,二十五个人全是边疆实权的二三线将领,正八经的青壮派,既能‘观察’又能‘参谋’,谁知道真去了之后是和稀泥还是拉偏架的?水清浅的级别太低,经验太嫩,这些跟他没关系,但这类布局,他肯定要在自己的小本本记上一笔。

水清浅边看边摘抄,然后……吧嗒!

手中的笔掉了,摔到小本本上,甩出一片乌浓黯黑,水清浅盯着那抹墨迹,却眼神发空,指尖颤抖。

“山虎!”

下一秒,水清浅跳起来就往门外跑,穿过花厅,长廊,垂花门……

“哎呦,清浅?你干嘛……”路过的毛哥差点被他撞个趔趄。

水清浅头也不回的直奔东院马厩的方向,

“赛太岁!”水清浅还没冲进马厩就是一句吼,正在外面溜达的赛太岁闻声站定,然后一声轻嘶,转头冲他奔过来,不等它停稳脚步,水清浅直接飞身上马,唬得俩马倌冲上去要扶,

“哎……少爷!”

“您还没换马靴……啊,这衣裳也不对……”

“赛太岁,我们走!”水清浅调转马头直接冲出门去。

“卧槽!”毛哥紧赶慢赶也只来得及看到水清浅飞扬而去的背影。他快要疯了,中二狗子这又是闹哪出?“你们快去叫人,我去跟上!”

“哎呦,我的杨大人,那可是赛太岁,您哪儿跟得上?”

身后宁仁侯府的马厩已经乱的一团糟了。

水清浅策马在御道上飞奔,赛太岁撒开腿跑像一阵风,却依然被水清浅轻轻催促,马王陛下很少有机会这么肆无忌惮的放开速度,它应该很高兴,但与此相比,水清浅内心深处则是晦涩与冰凉,他很后悔……后悔……

后悔什么呢?

后悔昨天不该喝醉,后悔今天早上赖床不起,后悔不务正业玩墨玩砚台犯拖延症,如果他能早一步翻到那页公告,如果他能早一天知道……

然后呢,

其实也改变不了什么。

军部攒了一个观察团去乌孙,抽调的都是边疆二三线的实战派将军,他们离开之后空出来的位置,对任何有野心诉求的人来说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谢铭,有能力有理想有担当,他抓住了这个机会,做兄弟的只有替他高兴、恭喜的份,虽然,此行一去,也许再没有相约有期。

可是至少,

如果他早一天知道,他可以给他摆个送别宴。

如果他早两个时辰知道,他可以送他一杯践行酒。

而不是像眼前这样,谢铭昨夜来跟他告别,他都不知道。从谢铭大婚那天他匆匆告辞离开,到数月后的今天,到未来数年后的某天,他最好的朋友奔赴边疆,战事不明,归期不定,他连好好的一句道别祝福都没机会说出口。

水清浅径直奔出城门,一直追到城外十里亭,那里一片荒芜寂寥,水清浅孤零零的坐在马背上,极目远眺,也见不到任何人迹车辙。一点也不奇怪,根据军部的调令时间表,调令于三日前巳时下达,军令有定,三日之内接到调令者必须启程。所以,今早辰时三刻是谢铭最晚可以离开的时间。军令如山,没有例外。水清浅早在奔出来之前,他就知道自己太迟了,可心里总存了哪怕万分之一的侥幸。

“清浅。”

“少爷。”

毛哥他们紧赶慢赶,终于追上来了,远远的就看到一人一马孤零零的站在十里亭外的官路大道上,望着西北远方,一动不动。不知道为什么,毛哥看着这一幕,自己也开始鼻腔发酸。侯爷走了,松哥他们也走了,昔日打打闹闹的宁仁侯府一夜之间就萧瑟下来。圣人至今也没有要撤侯爷的爵位的意思,宁仁侯府的招牌还在,侯府的架子一天不倒,它所代表的地位名声责任就全落在那位十六岁少年的身上……是他的错觉吗,看着那少年的背影,觉得他单薄的肩都快被压塌了。

上次的弹劾没消停两天,水清浅又被御史台给揪住小辫子了,说他在御道策马狂奔,冲撞他人的车驾,又无令出城,属于知法犯法……水清浅接锅的时候,正在枢密院给包括梅将军在内的一众大佬讲解他的‘兵阵数术模型’的构想。

骑兵步兵,重甲布甲轻甲,神机营等等这些兵种,被水清浅用算术方法完全拆解分析战力,然后利用各种排列组合分析攻击与防守,制作兵阵,可以预算拼出接近完美的模式。这纸上谈兵的东西本来该遭到大佬们的彻底唾弃,但这一套用于核算预算推演分析,却意外暗合天道数术,玄妙而不可解,让人不敢生小觑之心。

如此人物,如此才华,军部天天跟捡到宝似的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养大,却被御史台一而再,再而三拎出来当众羞辱,军部大佬们碍着身份不好表态,却不代表他们真的可以忍受那些手长的文官伸到他们鼻子底下,欺负他们的嫡系子弟。

所以,当水清浅听闻消息,然后顺手从桌子上拿了一张兵阵图折吧折吧装封,并开口跟梅将军借公章蜡印的时候,其他几位大佬喝茶的喝茶,讨论的讨论,就全跟没看见一样。眼皮子底下,水清浅在上面签注了前日的日期,然后梅将军拿出枢密院军情司掌印的密封蜡印,水清浅烤了蜡封,以印封鉴——且不管里面什么内容,这张纸,就是枢密院军情司前日下达的一等核心机密文件。

军法有令:擅阅者,斩!

把信折好放入腰带暗格,水清浅继续花了点时间完成自己的讲解,然后点了手下的五十精兵,直接杀去御史台。上次大朝会,水清浅揪住一个御史贴身吊打,最后只顺手敲整个御史台一闷棍,他真是太客气了。给脸不要脸!

御史台衙门。

咣一声巨响,大门被粗暴踹开,如狼似虎的五十精兵如水银泻地,从门口一路铺到衙门正堂,中途有不明真相被吓退贴壁的小虾米,也有仗着自己一身绿皮跳脚叫嚣的小官吏,这种人直接被三拳打翻在地,按在地上,堵住嘴,水清浅手下的兵,没有半点留手,管你几品官什么出身,不到十息之间,整个御史台衙门,从大门口到正院,到正堂,全都把得严严实实,水泼不进。

水清浅挎着佩剑,此刻才慢悠悠的跨门而入,一步一晃,诡异的揉和了吊儿郎当的兵痞气息和豪门公子的贵气稳当,最终迈进办公大堂,站定,满场鸦雀无声——秀才遇见兵,不是打嘴炮能赢的,这是实力差别。当兵的从来只听上官命令,根本不会卖任何‘大人’的面子,所以,不跟大头兵浪费唇舌,这是全体文官默认的习俗。

“我知道我又被告状了,别误会,我不是来道歉的。”水清浅如此开场。

“今天,我以枢密院参谋司六品都军侯的身份,来你们御史台进行官方质询,是哪一个,说我十月十一日无令出城?”眼神,挨个刷过那群让所有官员都头疼不已的各级御史。他这话问的多余,弹劾折子都有署名,所以水清浅也不是等他们自招。

御史中丞被手下笔书小吏火急火燎从后堂请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自己治下的某从六品绿皮监察御史被两位大头兵毫无尊严的从人堆里薅出来,连推带搡的押解到大堂中央一位如玉如松的白衣小将面前。

“水清浅!”御史中丞一看就怒了,这这简直斯文扫地,斯文扫地啊!

“请中丞大人称呼我为军侯。”水清浅紧盯着眼前这小绿□□,只微微侧头轻描淡写的回应了御史中丞大人的话。

御史中丞险些气个倒仰,论资历,他跟石恪是同年进士,论年龄他比石恪还大几岁,这这小子就敢如此轻慢……中丞大人扶着胸口狠狠的喘了一会儿,遇到这混不吝的,管不了了,可管不了了。直接找家长,必须去官家那狠狠告上一状,那天大朝会上的威风还没逞够吗?居然还打上御史台衙门来了。

水清浅可顾不上什么尸位素餐的家伙,他在打量眼前的执笔的绿皮小御史,不善的眼神剐了一圈又一圈,压着对方气势一点点消磨,然后突然化气势为眼刀猛地扎过去,“你一个从六品监察御史是如何知道的我有没有军令的?”

“不,不知道……”对方被吓一跳,下意识的否认。

“不知道?”水清浅先声夺人,啼笑皆非的回头找人,“中丞大人,你们御史台不会连风闻奏事的遮羞布都不要了吧?直接造谣,中伤朝廷命官……”

“不不不,”那监察御史反应过来飞快改口,“你你你在御街上纵马狂奔,沿路冲撞多辆车驾,而且从城东府邸直奔北城门,你没有军令……”

“放肆!军情诸事,你以什么身份做质疑?”水清浅强硬打断对方,开大气场,“御道的设计用途之初便是军用。官家仁厚才允许无碍军情的情况下,批准一定级别官员可以借道上路。我是军部枢密院的都军侯,我在御街上策马,何时,何地,跟何人谁冲撞,御史台是该质疑我,还是该追究御道上闲杂人等延误军机!”

“但这些事,我都可以押后再问,甚至不予追究,”水清浅面色一缓,却把森森冷意埋在接下来的时候问话里,“我现在只问,你是如何得知,我有没有军令在身的?”

监察御史小虾米哪里会知道!?本来就是顺嘴一编。

按着潜规则,御史台弹劾,就是揪着某人一个错处往死里掐,当然不是所有罪名都禁得起推敲,很多时候,一摞摞的罪名就是顺势赶着往上加码罢了,加重事态,才能引人关注。怼军方也不是没怼过,军方看似不好惹,但嘴皮子溜的没几个,吵嘴架怎么能掐过专业嘴炮人士?可惜,眼下碰到了一个不安套路出牌的。水清浅当时有没有军令在身,御史就是在弹章里顺手一写,随便猜的,他们主要是想攻击水清浅纵马飞奔伤人什么的,败坏一个人的品质操守,可比攻击他一时对错具有更有长久的效用。

但跟水清浅玩套路,尤其他还有正式的军方身份加持,一不留神就被水清浅揪住一处漏洞反过来死磕套路,场面顿时尴尬。

不能承认弹劾是信口开河,是他们乱扣的罪名,否则整个弹章全都崩了,回头被水清浅反咬一口,一辈子的前程官途就全毁了,王大人的前车之鉴就是血淋淋的事实。但他们也确实没有什么线索能证明水清浅手中无军令。御史台里的某些人飞快交换眼神,赌一把呗。根据推测,前日水清浅还没有回军部当值,应该没有军令在手。换句话说,就是大家都在心虚,赌呗,看谁能硬气到最后。

小范围的共识,给了绿袍御史某种看不见的底气,义正言辞的表态,“水军侯不必巧言狡辩,弹劾你无令出城自然有我的根据,你不是律政司不是刑部,我也不必回答你的无理问……”

食指和中指夹着一封军部密函,就这么明晃晃的被水清浅拎出来。

众人:…………

绿袍御史,“你……你你……”

水清浅玩转密信,貌似不经意的露出后面的蜡封和印鉴,“我是主动请缨来御史台问询此事的,比起其他军部部属,我自认尊重读书人,且举止斯文有礼。但如果大人不肯配合的话,”水清浅建议绿袍御史,“我可以带你回军部问话,交给专业人士出手。我再问一遍,关于我是否有无军令出城一事,你是从哪里打听到的!”水清浅轻微的眯了一下眼睛,脸色有一瞬间的变化,非常快,非常细微,却让在场的很多官场老油条都奇迹般的捕捉到他那一瞬间的情绪变化。

以御史中丞为首的一干老官油子全都不敢贸然表态了。难难难道真的发生了什么军机大事?

军机密函一贯像寒气逼人的利刃,寻常人沾上就怕要见血,加上水清浅的语气,他的态度,今天他上门踢馆,根本是代表军部有司来的态度吧?如果是军机攸关的事,那是严重事态,跟水清浅纵马闹街完全不是一个性质。扯上军事机密的事情,哪怕是官员,搞不好也要褪层皮,非死即伤。军事没有小事,如果御史台稀里糊涂被卷进什么军方密案,那可真是冤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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