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俩动了情「苏洁」_第十一回 主角搞定一切要配角何用/小拳拳
《陈楚风土志》——陈汉各州内，下分都、县两套辖制。凡大城要害，周边划分为都，其余为县。花陵都东西靠山临湖，南近江月县，北靠昌亭县。
“哟！这位公子，你怎么又逛回来了？”
正漫无目的地走着，楚麟忽听到一个熟悉的招呼声，抬头一看才认出是个花茶铺老板，一炷香之前，楚麟还刚问过他“偷子娘娘”的传言。
“公子走累了吧？喝点茶水？”经营铺子的人，自然有这种眼力，不等楚麟答应，他已端出了一壶凉茶来：“我说公子啊，你瞧着不像衙门中人，怎么到处问偷子娘娘的事情？”
楚麟虽渴极，却仍然老老实实把竹筒里的凉茶倒入杯中，饮罢三杯，他才喘着气回道：“我一位……朋友，她孩子不见了。老板，你就真的一点可疑之处都想不出吗？”
“嗨！刚才老汉我就说过啦。”那茶铺老板也是一脸爱莫能助：“咱们这儿又没夜市，日落便没什么人走动了。丢孩子的几家都是晚上出的事。可晚上谁有闲出门？咱们又不是公子你，还能对着月亮写词。”
这话挑不出任何毛病，也是两人白忙活半天的主要原因。
“没错，莫说是他们，本少爷认识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会在晚上……”原本自言自语的楚麟忽然一顿，仿佛被无形的闪电劈中脑门。他忽然起身，大声唤来附近的二祥和三如，问他们要了铜板递给老板：“莫找了，快用竹筒装些凉茶！”
一旁的三如不禁问道：“少爷，您可是急着要回府？”
“算是吧！快！三如，你去溪边，让少奶奶喝点花茶解解渴。你跟她说……就说我可能有线索，要先走一步。”
“少奶奶？”二祥一愣：“少奶奶刚才也说了这句话啊！还托我转告少爷您呢。”
“什么？！”楚麟差点掉了手里的竹筒：“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没管楚麟多急，二祥用他一贯的瓮声边回忆边说道：“刚刚您叫我的时候，少奶奶又把我叫住了，她说她想到怎么去找那些孩子了，不过要单独去一个地方。”
————
唐朱玲与以往一样从府衙后门进来，一名捕快按照老规矩送她来后书房，告知她一句“李总捕头在外公干，不知今日何时能回”后，便匆匆回去了，连杯茶都没想着给她倒。
坐在空无一人的总捕头书房中，轻抚着梨花木椅上熟悉的纹路，唐朱玲这才有些后悔起来：“唉，哪儿有我这般的新娘子，昨儿刚成婚，一大早便出了门，现在晚上又跑出来。楚麟这浑少爷，他会怎么想我？”
虽然后悔，虽然不知道能否等到李进，但唐朱玲却兴不起丝毫回家的心思。
书房中只点了一根蜡烛，偶尔一跳的烛火映在一双星眸中，让这双眼睛的主人显得格外安静。往日根本坐不住的唐朱玲，今天却在书房里规矩地等着，用借来的文房四宝不时写着什么。
手边小方桌上不知不觉叠起二十多张白鹿夹宣，上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墨迹，那是留香集六十九户的口供，她又从头回忆了一遍，确定没有漏写任何一条。这些记录都是留香集每家每户的原话，唐朱玲几乎一字不差地将它们记了下来。她自己无法从这些散碎谣言中获取任何线索，但她相信李进一定可以。
晚膳的时候早过了，唐朱玲身上没带干粮，却备着花蜜糖。抄完口供的她无事可做，一边嚼着蜜糖充饥，一边把目光投向笔桌边那只竹筒，里头是空的，原本装满的凉茶已经一滴不剩。
“给你路上喝，我不问你去找谁，但要早点回来……不是，不用早点回来也行。”这是两人分开前，楚麟追上她后说的话。捧着这只空竹筒，舌尖上停留着的甜似乎又勾回了凉茶的残香。唐朱玲多希望自己神思清明，能不等李进便找出偷子娘娘的线索，然而那股绵绵的香甜，却一时沁得她心思迷糊起来，脑中再也想不出一个清晰的念头。
好在窗外响亮的脚步声提醒了她，下一刻，衣衫齐整却满脸疲惫的李进已推门而入：“玲儿，外头兄弟说你申时便来了，出了什么事？”
他的声音又急又凝重，还带着些少见的喘息，他一进屋，唐朱玲还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李大哥，你这是……”
“哦，刚从萧山赶回来，那几个村寨又生事，燕捕头还留在那边压着呢。”看到唐朱玲一切安好，李进松了口气，坐了下来抹了把汗：“昨晚接昌亭县令急调，让我花陵捕衙去萧山弹压闹事。我想着你这几天需蛰伏，也就放心去了。你这新娘子一天出府两次，是有了发现，还是你被发现了？”
“都不是。”虽然一直在等李进回来，可当着他的面，唐朱玲反倒不敢开口了，只是将那叠厚厚的记录递了过去。
唐朱玲并非那种扭捏之人，只是做捕快诸多忌讳，有一条便是“滥查”。当着李进的面，唐朱玲颇有种“知法犯法”的理亏感。公家做事，不论成败都有公文做证，以供分明功过。故而作为捕快，最忌讳手里拿着一案还未告破，便擅自去动其他案子来。不但自己的案子容易查成糊涂账，还容易搅了其他同僚的功绩。不过唐朱玲并非怕李进，李总捕头虽秉公职守，但年轻时也出了名的不止一次“滥查”，其中一次就是为了救唐朱玲的爹。
她怕的，是燕君胧……
一看唐朱玲脸色，李进便把事情猜中了七七八八，他与燕君胧合作近一年，配合默契，也对燕君胧的机敏钦慕不已，但也对他“听令办事”的风格无可奈何。
“你想查其他案子，还想让我瞒着燕捕头？”拿起桌边的竹筒，李进玩笑道：“我这个当大哥的帮你守个口风，本也不难。只是我这一路飞奔回衙门，嗓子都冒烟了，看到个凉茶筒却是空的，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
“李大哥，这是楚麟买的……我是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笑。”唐朱玲不是很会看人脸色，但李进却是例外。她噘着嘴不痛快地求道：“李大哥，燕捕头最讨厌有人坏规矩，知道玲儿放着夜盗不管去查其他事……”
听到“楚麟”二字，李进警惕地打断她道：“对燕捕头保密是小事。玲儿，你带着楚麟买的凉茶来我这里，莫非他知道你来见我了？”
唐朱玲点了点头，不过很快摆着手辩解道：“我自然没暴露卧底的身份，只是。反正我嫁过去时，楚麟就知道你我结义的关系，我要想查什么，不找你这个义兄还能找谁？”
“你可对他直说要来衙门找我了？”
“没有没有没有。”唐朱玲摆动的双手就一直没停下来过：“但是我觉得楚麟总能猜到的吧。”
“你觉得他猜得到？嗯，你现在离着他近，对他更了解，这个结论想必是对的。之前我与楚麟接触几次，我觉得此人不笨，但对旁人的事情丝毫不愿花心思，所以才显得碌碌无能。他若是能猜到你是来找我，说明他心里一直在想你……”唐朱玲听得刚想跳起来，李进却已经继续自顾自推论了下去：“他在琢磨你……琢磨代表警惕……看来你要小心了，楚麟想必始终都对你有所怀疑，只是他天性逆来顺受，不愿说破罢了。唉！燕捕头设计的这卧底之计，我就从来没答应过。”
李进本指着这番话能令唐朱玲更加警醒，谁知说完后，唐朱玲只是噘着嘴，两颊似鼓未鼓，也看不出是什么表情，随后更是把那叠供词硬塞进了李进怀里。无奈，李进只得低头详阅起来。
“偷子娘娘？留香集童拐子？”一目十行之下，李进摇起头来：“这案子连知府大人都不敢详查，只让我等当‘不慎走失’处理，你倒好，直接就将案子定性成了诱拐孩童了？”
“李大哥，你可看到过丢了孩子的母亲是如何凄惨么？玲儿一下午见了四五个，若是知府大人见过她们，恐怕也不会下这般的荒唐命令的。”
烛火将唐朱玲的眸子映得雪亮，看着这双眼睛，李进一句驳斥之言也说不出来。良久，风尘仆仆的总捕头只得叹了口气：“看你这样子，这脚浑水我不踩不行了。不过你先拿着我的腰牌，去案宗室走一趟，跟老宗说，把三年内咱们东州的孩童走失卷宗调出来。顺便带壶茶来。”
唐朱玲还没来得及高兴便慌了起来：“玲儿只是分心查一个案子，怎得要调这么多卷宗？而且调这么多卷宗，燕捕头回来定是会知晓的吧？”
“想不想让我帮忙了？”
“呜——是，总捕头大人！”
唐朱玲没好气地踢上门，便往案宗室而去，看着门外她伸着懒腰的影子，李进无奈一笑，轻叹道：“一桩事情没做完，心就生了根刺，刺得饭也不能吃、觉也不能睡，非要拔掉这根刺，才肯做下一件。你这丫头啊，就跟小时候一模一样，看来不帮你追回几个孩童，你是没心思再追查夜盗了。也不知燕君胧这混账到底打得什么算盘，玲儿这种性子，怎能送去楚府当细作？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