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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奶子头的故事_镜像翻转/旁观者与当事人

……归根到底,她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呢。在一切尘埃落定后,我仍然抱有这样的疑问。

马奎培基并非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我也的确理解了她的自我介绍。但在此之上的,或者说在她之上的东西,让我心中感到莫名烦躁。

她是个奇怪的家伙。

即使是贯穿十七年的短暂经历,我也能判断出,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我都无法遇到类似的奇怪家伙。

她说自己并非是英雄。我觉得她只是为了让我不产生罪恶感而这么说的,但也觉得她说的没错。

毕竟她和电视与小说中的英雄大相径庭。虽然目的同样是为了拯救世界,但她行动的原因更接近使命或者义务的存在。而且,恐怕也是大部分人都不会接受的英雄。

即使如此,我也能预想到,当我这么评价她时,她也会露出轻松的笑容回答:

“这个世界本身便不具备什么规则啊,千村君。”

尽是说些意义不明的话语。不过,我还是能在一定程度上理解她的话语。这从某个方面上来说也许有些糟糕吧。

那是一个起得比平时更早的早晨。

“啊、顺!你稍微再等一下!妈妈起得有些晚了——”

听到我下楼的声音,妈妈“啪嗒啪嗒”地走到厨房门口探出头,有些慌张地道歉道。

“今天也是,突然起得很早呢,顺。”

当我坐在餐桌前时,爸爸的视线从他手里的报纸移到我的身上,不过语气中并没有多少惊讶,毋宁说有些冷淡。我只是端起放在桌上的牛奶。

“嗯,昨晚睡得有些早了。”

“需要我开车送你么?最近学校的老师也打电话回来,学校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不用了,我走过去就行。路上还是有其他同学的。”

听到开车的字眼,我下意识地皱起眉,心里升起一阵排斥。我很讨厌车上那股被芳香剂压下的奇怪味道。听说那是因为汽车的内衬或者座椅用了特殊的塑料,才会有的怪味。

“这样么。那么,路上小心。不要因为那些奇怪的流言而影响到学校名次了。”

爸爸并未强求,只是点了点头,视线又飘回手里的报纸。

厨房里飘来煎鸡蛋的香味,还有妈妈一如既往轻松地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父母都在这里。对家中事务有些冷淡的认真的父亲,还有稍微有些脱线的母亲。像这样普通的场景与对话经常会出现在这个家里。即使如此,我也为这份普通而安稳的幸福而感到安心。

所谓的家庭一定就是这样的存在吧,或者说,存在即足矣。这样至少在回到家里的时候,迎接自己的,不是无止尽的空虚与孤独。这就是我对家庭概念的定义,不过我也察觉到这好像和从大部分书籍里阅读到的家庭概念有着微妙的偏差。

“——顺,路上不要忘了要和大家一起走哦!”

“嗯,我出门了。”

解决掉冒着热气的面条和铺在上面的煎蛋,向着有些担心地看着我的妈妈道别后,我在玄关处换好了鞋。

这条通往学校的街道总在上学的前半个小时里才会闹腾起来,现在的路上只有社团活动和晨练的学生。所以当我走在行人寥寥无几的街道上时,还是警惕地稍微环视了一下整条街道,在确认没有可疑人物后才有些安心地向学校走去。

并非是我太过神经质。在纪律委员的会议上,老师已经几次提到了校园内出现的学生失踪事件,还吩咐我们向其他学生传达类似“晚上不要太晚回家”“上学要与同伴结队而行”的警告。虽然老师们都没有明确讲出来,但这些嘱咐已经明确地暗示了那些消失的学生到底何去何从。

恐怕,是都被杀掉了吧。这并非我一个人的想法,而是在学生里也广为流传的说法。毕竟失踪的几个学生都没有什么明确的离家出走的理由,消失前也完全没有预兆,学生会为此感到惊慌也毫不稀奇。

不过,这类失踪事件并没有发生在我的班级,所以对于杀人犯这样的概念,我仍没有什么实感。而且,我也根本不存在什么能结伴上学的朋友。正因如此,我才敢在这样的早上,一个人拖着脚步向学校走去。

“哟,日影君!”

“嚯哇——!”

肩上被重重地拍了一下。我被吓得弹了起来。

“噗哈!喂喂,你那是什么反应啊!超搞笑的!”

“……下条。”

回过头去,同班的下条惠野将提包抓着倚在肩部,咧嘴露出坏笑。

“你的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阴沉啊。”

“只是稍微在想些事情而已。”

下条向前跨了几步,和我保持同步地慢慢向前走着,看起来是想和我一起去学校。

啊啊,这么说起来这家伙是田径部的啊。难怪平时早上从来没见过她,原来她是这么勤奋的人么。

身材高挑的下条在班上是个蛮受欢迎的人,那有些自来熟的性格,因为她长相不错的原因,给人的感觉意外的没有多少不适。不过我平时和她的交情也很浅,至少没到会一起上学这种程度。

……嗯?这么说起来,我记得下条的身边应该还有一个人来着?

……

算了,想不起来。虽然本能上感觉是个很重要的人,但我还是没有深究下去。

“你是说学生失踪的事情吧?那真的超可怕的有没有!不论是人也好尸体也好都没有被找到,仿佛神隐了一样离奇的事件!所以我才会找上你啦,麻烦到你真是不好意思。你不太喜欢别人来找你搭话吧?课间也是,老趴在桌上装睡。”

和印象里的下条一样,兴致盎然地讲了一大堆。

“不过,我还是第一次在这么早的时候碰到千村呢。”

“我有时候也是会早起的。可能是之前一直错过了吧。”

“嗯?有什么事是要不定时早起的吗?”

“嘛,有各种各样的事情要处理啦。”

我随便说着,眼神下意识地看向街道的尽头。

“啊~我懂了!你是想尽早看到正道寺吧!”

她露出兴趣十足的表情用拳头抵了抵我。

“才不是嘞。”

我叹了口气。当然,这是为了掩盖住内心的慌乱。

“那你刚才为什么要远远地往校门口观望?我记得正道寺是今天早上值班吧。”下条完全没有松口的迹象,“就算承认也没关系哦?毕竟正道寺长得那么可爱嘛。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别再说了。我的事情这样都好吧。”

我的语气不由得粗鲁起来。

“哼——这样么——”

这时从我们身边有学生骑着自行车经过,下条自觉地闭上了嘴,继续跟着我像散步一样前行。我不由得有些后悔刚刚的语气有些冲动,不过她的脸上似乎也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只是晃着腿一步一步地向前踏出。

校门前的纪律委员早早地守在门前,认真审视着每个走进校门的学生的仪容。话是这么说,不过气氛其实比较轻松,时不时还会传来打招呼的声音。

“啊,是千村同学……和,下条同学?真是个奇妙的组合呢。”

看到我之后,今早当班的正道寺佳奈向我搭话,同时微微地歪了歪头。我的心差点因为这个可爱的举动而停跳了半拍。

“不要说得那么可怕啦。最近老师不是也说要结伴出行么?刚好在路上抓到熟悉的人而已。你说对吧,千村君?”

下条笑着拍了拍我的肩。我用无奈的眼神看向她,侧身躲开她搭在我肩上的手。

虽说校规有明确规定禁止男女的私下交往,但对于职权空虚的纪律委员来说,只要不是在眼皮底下作案,平时对这类行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即使如此,不存在的关系还是尽快撇尽要好。

“早上好,正道寺同学。辛苦你了。”

“早上好,千村同学。今天也来得很早呢。”

我轻轻地抬起手向正道寺打了个招呼,正道寺露出天真浪漫的笑容回到。下条则在一旁露出一副奇妙的表情。全都暴露了啊,正道寺同学……!

“佳奈酱~早上好呀!今天的你也非常可爱!”

“早上好,下条同学。刚刚郡山前辈已经进去了哦。”

“啊、哎!不好!今早和日影君走得太过悠闲,忘记时间了!”

下条发出一声短促的悲鸣。我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她慌忙冲进校园的样子,慢悠悠地这么走过了校门。

“啊,对了,千村同学——”

“嗯?”

“今天中午有例行会议。请不要忘了参加。”

“知道了。”

我点了点头。正道寺也确认似地点点头,随后继续微笑着回应推着自行车靠近的同学向她打的招呼。

我的双腿迈向了自己的班级。

我的座位就在窗边,倒数第二位的位置。在动画里,因为这样靠角落的位置不需要画过多的人物与场景,所以经常成为主角的位置。换句话说,在现实中就半点意义都不存在了。

现在教室里还没有一个人。我略微放松下来,哐当一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从裤兜里拿出连着耳机的手机。

从这边的窗户向校门眺望,正好能看到开始渐渐密集起来的白色人潮。自然也有被正道寺叫住要求整理仪容的家伙,不过大多数时候正道寺只是和另一个值班的女生一起扫视着流入校门的人流,然后时不时和熟人打个招呼或者进行简短的对话。撑着下巴看着这副祥和的场景,耳机内也传来喜欢的音乐,我的嘴角不由得松弛下来。

正道寺佳奈。纪律委员的同事,也算是我的半个朋友。成绩优秀,相貌出众,而且正如所见的那样,是个性格柔和的女孩。

头发稍稍长过脸颊不过肩膀,经常露出的恬静笑容也让人安心。身高和男子气的下条不同,差不多大约一米六上下的样子。不仅考试期间,平时也经常会在市内图书馆里看到她在桌前认真读书的样子;不过碍于可能被错认为跟踪狂,所以我从来没去打过招呼。而且和她一起作为纪律委员值班时,就更能体会到她对于这份工作的负责。大概在平时生活里也是一丝不苟的人吧——和她并不同班的我这么想象着。

就在我的心里因为默默注视着正道寺而陷入一种类似心如止水的禅定心情时,眼前闪过的一丝灰光瞬间引起了我的注意。

嗯?

那灰色的身影在身穿米兰色制服的学生里显得尤为刺眼,这让我我的视线下意识跟随着它运动起来,然而那条灰影如蛇般在人群中敏捷地窜动着,向学校的另一侧突进,不一会就消失在另一间校舍的背后。而且,灰影经过的所有学生,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这人影的存在。

这是怎么回事……?

好奇心差点都要让我扒住窗口探头寻找它的身影了。不过感受到有人接近的气息,我慌忙摆正姿势,从提包里抽出准备好的书装模作样地读了起来。

即使如此,那一闪而过的灰光不知为何让我开始非常在意起来。有可能只是空想性错视,有可能是自己打工太累出现的幻觉,有可能只是涌动的人头恰好造成了这样的假象,这种平时过几分钟就会忘记的小事,却在我心里残留下让人不舒服的投影。

……我是在害怕什么吗?不自觉地抓住胳膊才发现,自己的前臂上不知为何起了一些鸡皮疙瘩。这让我的心里愈发云里雾里起来。

不过,的确有那个灰影就是杀人犯的可能性……这么一想,心情反而轻松下来。

毕竟比起已知的祸患,更令人恐惧的是未知啊。

……好热。

我擦掉差点从下巴滴下的细汗。想必我现在的表情也比平时要沉闷许多吧。打开的窗户不仅完全不能降低室内的温度,裹挟着热气的微风还仍然从背后的窗户吹入室内。

坐在座位上的其他人脸上也或多或少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有些人还拿着垫纸的板子给自己微微扇风。在这种大热天里,谁也不愿意待在一间空调坏掉的教室里太久。

纪律委员的会议在午间召开。

不同于懒散埋怨的学生,坐在上席的教导老师一脸严肃。

“加上前天的那起,离家出走的学生在这段时间内已经出现第五件了。”

“警察也早已介入调查,然而至今也没有任何线索。别说人了,连尸体都没有找到。”

他的嘴里蹦出了可怕的字眼。学生内出现了一小阵骚动,不安的情绪也迅速蔓延开来。环顾室内,这时候也只有柴户一脸淡漠地在记录笔记上沙沙地将刚刚老师说的话悉数记录下来。如果说文书本身就是不带感情地将一切都完全记录下来,那么她的性格的确十分适合这份工作吧。

“这已经可以说是刑事案件了。不排除是绑架或者更恶劣的事件。因此,诸位要再次好好嘱咐自己班内的同学不要独自外出或上学,深夜也不要在外过多逗留。教导主任将会在下一次年级会再次强调这个事情。”

老师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我们。

我们没有任何回答。正如之前所说,纪律委员没有多少管理学校的实权,只需要老实按照上级的命令做事即可,可以说是廉价的劳动力也不为过。因此,回应他的只有柴户的笔在纸上沙沙划过的声响。

会议就这样一如既往的以沉闷的气氛结束了。我为终于能从蒸笼般的会议室内离开而长舒一口气,从原地站起准备离开。

“千村同学。”

结果被意想不到的人搭话了。正道寺小步凑到我的身前,翻起眼眸,用从下向上的眼神看着我。

“有、有什么事么。”

舌头毫无意外地被吓得打结了。

“千村同学,你上学的时候也得找个班里同学才行啊。每次上学的时候几乎都看着你孤身一个人呢。”

正道寺露出顾虑着什么的表情向我搭话了。

“哎,抱歉。我会好好考虑的……等等,你是怎么注意到这一点的?”

感觉伴随着后一句话,我的身体也随之提高到比空气还炽热的温度。

“诶?这个……你看,毕竟最近大家都因为这件事情,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走了啊。这样一来,落单的人就显得很明显了嘛!”正道寺似乎一瞬间陷入了慌乱,不过立刻用强势的气势掩盖了过去,“我今天早上也是看见你和下条同学一起上学才没提醒的,不过仔细想想还是也和你说一声比较好。真是的,不要问这种奇怪的话啦!”

“原来如此……抱歉,让你费心了。”

“没关系,毕竟也算是相处半年的同事了。那你自己要小心噢!”

正道寺长出一口气,露出微笑小小的朝我挥挥手,飘然离开了炎热的会议室。目送着正道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拐角,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是啊,她总是这样设身处地地担心着别人。

相比之下,我就像个笨蛋一样。

结果整个上午都为那个奇怪灰影困扰的我,又因正道寺的话语而自作多情了半个下午。即使知道这更可能是出于朋友关系的提醒,我还是更希望那是她在意我的证据。在终于结束这样仿佛魔愣的状态以后,我也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无药可救。

这一天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了。课程结束后,毫无疑问属于回家部的我心不在焉地抓起书包,有些恍惚地离开了教室。等到被门口的正道寺拦下来后,我才回过神来。

“千村同学——我中午应该好好和你说清楚了吧?”

最近为了确保学生都能结队回家,纪律委员在放学后也在门口值班。正道寺拖长声音,似乎对于我的行为有些不满。我花了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

“啊啊,抱歉,下意识就和平时一样走出来了。但是,我身边实在没什么能一起走的朋友啊……”

“并不需要是那么亲近的人啦,只要是和认识的同学一起回家就行了。这样一来,说不定还能交到新的朋友呢?”正道寺又用那种似乎考虑着什么的眼神看向我。

“唔。那。那……”

那不如,正道寺同学和我一起回家吧——

这样的话在喉咙处绕了几圈,最后还是被我咽进了肚子里。

“……那我还是回教室找找有没有还没离开的同学吧。”

“……哎,嗯,这样也不错!要是没人的话你也可以去找下条同学,她现在应该还在训练中呢。”正道寺不知为何似乎有些沮丧,接着露出乖巧的微笑。

“那么我先回教室了。”

干脆地说出这句话后,我逃跑似地快速离开了校门口,又回到了学校内。

唉,搞砸了……

带着这样苦闷的情绪咂舌,我回到教室。结果,除了走廊处理黑板擦的值日生以外,就只有在教室里亲热的情侣。我没有进去打扰他们,只是从门口的小窗确认了一下室内情况,又用有些嫉妒的目光盯了他们一会儿后就离开了。

看来只能等下条了……虽然感觉田径部的她回家肯定也有人一起就是了。想到可能要与陌生的集体一起行动,心情又一如既往地失落起来。

我握着咖啡欧蕾的罐子,远远眺望操场上移动的人员。在确定下条也在其中后,我一屁股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将手中的书包扔到一边,一边啜饮美味的欧蕾,一边抬头看向仲夏蔚蓝的天空。

那么,该怎么打发这段突然空闲下来的时间呢。

总之,先向家里的父母发条“会晚点回去,不用担心”的短信。

然后是,看书么?还是该久违的运动一下?在夏天挥洒汗水才是青春什么的也不错啊……

……额,没有人吐槽么。也是啦。

就在我自顾自的露出苦笑时,一道灰影闯入我的视野,打断了我的思绪。

“……!”

那开始似乎像个鸟的影子,又像是散开的披风般落在校舍顶楼的边缘。紧接着伴随簌簌抖动,它突然变成一道人影,就这么又一次跳出我的视野,进入楼顶。

那异常的景象让我瞪着它消失的地方呆住了几秒。

“等、等一下!”

我的大喊让还没离开的少量同学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我。不顾他们的视线,我从座位上弹起,急忙向着校舍门口跑去。

在一口气从楼底爬到楼顶,推开房门时,我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即使如此,在看到在楼顶边缘的混泥土围栏上站着的人时,我还是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在那站着一个女生。

她身上穿着不同于我们学校白色校服的灰色校服,黑色的长发在热风里肆意飘动。此刻,她像是要从楼顶跳下去一样背对着我往楼下探头。

更进一步的,我立刻意识到她穿的是秋季校服。那十分厚实的长袖长裙,以及裙下的黑色丝袜,仅仅只是看着就让人感到燥热。

在听到门口打开的声响后,她回过头来笔直地盯着我。拜此所赐,我终于能看到她如清晨初雪般的白皙皮肤,飘渺剔透的面孔,还有——如蛇般竖起的粉色瞳孔。

在被那蛇瞳盯住的一瞬间,我能感觉某种粘稠的东西瞬间爬满了皮肤表面。

那是被什么野兽,或者更加危险的东西紧盯时才会出现的本能反应。身体的所有部位,所有内脏都挤在一起发出悲鸣。这是不可接近之物。这是不可亵渎之物。仅此一瞥,我的身上便生出一层冷汗。如若不是眼前的少女除了出众的容颜以外毫无异常之处,恐怕我早已拔腿就跑了吧。

但这恐怖的感觉转瞬即逝。我甚至没能察觉到它是怎么出现的,恐惧感便从心底消失得无影无踪,唯一能证明它存在的证据,只有像是刚蒸完桑拿般大汗淋漓的我。

怎么回事……?

“呀。下午好啊,千村君。”

她背对着夕阳翘起嘴角露出浅笑,伸手向我打起招呼。

“你站在那里干什么!赶快下来,很危险的!”

明明有那么多想问的事情,但不知为什么,看到背对光芒,仿佛要融化在夕阳中的女生,我说出的第一句话却是劝她赶紧下来。

“啊啊,抱歉,吓到你了吗。毕竟是十分少见的案例,对这类型的记录也是少之又少,我也想确认一下不会有什么变数呢。”

少女一边说着奇妙的话语,一边从围栏上轻巧地跳了下来,黑色的圆顶皮鞋发出与地面接触时的啪嗒声响。

“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是杀人犯么?”

“还真是毫不留情啊。你就这么希望我是杀人犯吗?”

对初次见面的人就说别人是杀人犯,这的确不算礼貌。但刚刚那一瞬仿佛灵魂被舔舐的悚然,却让我下意识地这么问出了口。在我有点警惕地看着她时,她也保持直盯着我的状态。

“……原来如此。真是不容小觑呢。”

“咦……?”

明明我并没有回答她,她却自顾自地掐住下巴看着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让我的危机感更加旺盛。紧接着,她展露笑容。

“你想知道我的事情?可以哦。但是作为交换,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意思……?”

“也就是等价交换哦。这是炼金术的基本原则呢。怎么样,你要交换么?事先说好,我可不接受除此以外的支付方式。”

即使维持着那副可爱的笑容,她的语调颇像劝告人类出卖灵魂的梅菲托斯这一点也是确切无疑的。在说完这句话后,她转过身趴在栏杆上,继续俯视着整座学校,似乎在等待我的回答,又仿佛对我毫不在意。

“喂喂,现在你才是入侵学校的可疑人物哎。能给我纪律委员的身份一点尊重么?”

即使我对着她的背影这么半吐槽到,她也不给出任何反应。如果是其他人我说不定会直接把他赶走,但我也不太愿意用太强硬的态度对待一个好看的女生。在为自己也是看脸时代中的一员而感到悲伤时,时间也在沉默且毫无意义的度过。最后,我焦躁的砸了咂舌,做出了让步。

“……知道了,我接受就是了。而且作为纪律委员,我有调查校内可疑人员的义务。”

“你对自己可真是不够坦率。”

好奇是人类的原罪,否则亚当就不会伸出探向苹果的手。所以,我会对这个迷之少女的身份抱有好奇是人之常情——立刻想出了自己不第一时间驱逐她的借口,我也算是没救了。

我仍有些戒备地凑到扶栏旁边,同时试图看向她正观察的方向。结果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正道寺。

“那么,你听好了。”

似乎是察觉到我的行动,女生收回视线,转过头看向我。总觉得被那双像是蛇瞳的粉色眼睛盯着的我,颇像即将被狩猎的青蛙。

“你知道《爱丽丝镜中奇遇》的故事吗?”

……嗯?

我脑袋突然卡壳了一下。为了确认自己没听错,我忍不住问到。

“《爱丽丝镜中奇遇》?你是问我知不知道这个东西么?”

“无需复述。”她表情自然的点点头。

我有些糊涂了。这是什么问题?

“知道是知道……是讲述少女爱丽丝进入镜中世界的童话故事吧。后来还被翻拍成动画和电影,超有名的那个。”

“唔嗯……虽然我只是指小说就是了。不过,以多样的形式展现感情也是人类的能力之一。姑且也把那部分的衍生品也算在里面吧。”

“由于是镜中的世界,所有的景象都是和现实完全颠倒的;在镜中世界里,怪异才是常态,人类才是真正可笑的怪物,颇像世界的表里两面一样……原作似乎就是想营造这样的氛围呢。”

……哎?说起来,是这样奇怪的故事来着么?虽说是边回忆自己过去看过的内容边拼凑出来的印象,但总感觉自己说出的感想和童话故事的风格不太一样。

“没错。可以反映景象之物,不只仅局限于镜子,湖面,影子,肖像,雕塑,乃至他人的眼眸,能产生的便是与本体相似的,类似二重身的存在。但是镜面能做到的与其他类别不同,它做到的是反射……或者说,是翻转。看上去同样属于模仿,但归根到底和本体是完全不同的东西。这就跟你举起左手,而镜中的你举起完全相反的右手一样;这和眼睛通过接受小孔成像获得的倒转情景,随后通过大脑处理得到正常风景不同,并非仅仅的倒转,也不是单纯的反射,而是自内而外的翻转。”

她在说这段话时,像是为什么而生气般别扭地纠起眉头;我感觉她的怒气似乎不仅仅针对我。但是我实在想不出什么会被第一次见面的怪人讨厌的理由。

“那个,不好意思,我不太能理解你在说什么……”

“是吗?你目前也不需要理解,我所说的也只是单纯地抱怨而已。过去的人将镜内反射的景象视作另一个世界,当被纳入镜子反射的范围时,也代表前往异世界。但进入异界,重要的并不是进入异界的工具,而是承担来自异界认知带来的狂气,以及自己被压抑的本性的觉悟;不管怎么说,那可是个和现实完全相反的异界啊。不过,要是能分明的区别异界与现实的不同,也不会受到太多的影响。换句话说,只要足够深入或者选择旁观都没有问题,回到现实就会恢复正常。难搞的只有那些半吊子的家伙而已。”

……听她这么一说,我一瞬间就想到了那个每个月朝着镜子说三遍“你是谁”的游戏。那好像是一个不被格式塔派心理学家承认的格式塔崩溃实验。我自己也曾试过几次,不过在察觉到这个实验只包含有创造实验者的满满恶意之后就放弃了。

那本质上就是对镜中的自己,或者说直接对自己施加心理暗示。使自己在不断的重复这个问题的过程中,对于镜中的自己所处的异界与真实的自己所处的现实的认知发生混淆,趋于混乱,从而因为失去自我与现实感,使思维陷入疯狂,理性也遭到麻痹。

恐怕,她说的半吊子就是指的这种人吧。从这方面想的话,我稍微就能理解她的话语了;但也仅至于此而已。再往前一步,像是镜子一样的东西就这么挡在意识的前方。察觉到如果再思考下去我也会变成思想狭隘的狂人,而且话题也已经脱离了正规,我赶紧切换了话题。

“话说,刚刚的问题也算在交换里面吧?”

“这是当然。确认你有相应的知识,是对话进行下去的基础呢。”

“那该轮到我问你了。你是谁?”

“我么?”少女发出一阵干笑,“我的名字是马奎培基(Macrophage)。虽然是一个很难记的名字,但希望你能好好记住。”

马奎、培基……?

一个奇怪到怎么想都是随便编出来的绕口名字。我忍不住开口道。

“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我没有要隐藏自己名字的必要,这就是我被赋予的名字。”

“这又是什么意思?马奎培基又是什么?”

“这就是你下一个问题么?那么就在你回答了我的问题以后告诉你吧。”她换上一副认真的表情,“接下来又该我提问了呢,日影君。你知道在爱丽丝与红桃皇后出游时,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这次又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不,我记不清楚那么详细的东西。说到底,没人会记住这种细节吧。”

“这样啊。”她看上去并没有多少失望,“那么这就不能算作问题了呢,毕竟你无法回答我。既然如此,就让我来讲述一遍吧。”

没等我反应过来,她便轻轻闭上眼,像是唱歌般用空灵的声音背诵着。

“爱丽丝很惊奇地环视周围。‘真奇怪!我觉得咱们好像一直就待在这棵树下似的。周围的一切东西都同刚才一模一样。’

‘当然啦!’王后说,‘你还想怎么着呢?’

‘可是,在我住的地方,’爱丽丝继续喘着气说:‘只要以足够的速度奔跑一段时间的话,你一定会抵达另一个不同的地方。’

‘那可真是个慢吞吞的地方。现在,听着!’王后反驳道,‘在我们这儿,得拼命地跑,才能保持在原地。如果你要抵达另一个地方,得比现在再快一倍才行!’

‘对不起,我情愿不去了,’爱丽丝说,‘我呆在这儿挺满意,只不过我又热又渴。’”

……她真的全都背出来了。

明明只是一个童话故事里毫不起眼的小节,被她像是咒语般吟唱出来,却仿佛具有了魔力般。

“就像永远追逐瞪羚的猎豹,和永远逃离猎豹的瞪羚一样。它们向前奔跑,却始终停在原地,不进即是倒退,停滞即是灭亡。无论是什么生物,都像被扔在名为‘进化’的跑步机上呢。”

我困惑地皱起眉头。而马奎培基对着最后一句话发出嘲讽的笑声,随即沉默地直视着我,似乎在等待我的回应,但又带着一如既往的淡漠,仿佛我的回应毫无意义。

“……”

总之,我大概明白她的意思了。是在说生物进化过程中,物种之间的协同进化作用吧。我好像在某些生物书上看到过类似的例子。

但我还是没摸清这个问题究竟指向何方。……归根到底,所谓的“进化”也并非如此片面的东西,除了竞争中的自我变革,外部环境带来的生存压力才是推进进化的主动力才对。

“理论内容也该进入高潮部分了。顺便一提,那可是本十分有趣的书,我推荐你也好好地再读一遍。考虑到创作背景的影响,这本可爱的童话书里也充满了人与自然之间的亲近感呢。真可惜,因为没能回答上来这个问题,所以现在你只有最后一次交换的机会了,千村君。”

太阳已经开始落山了。马奎培基身穿的灰色校服也仿佛要溶于灰色的阴影中,只有那双粉红的瞳孔不知为何像宝石般熠熠发光。远处操场上的人员也逐渐向操场的一角集合,社团活动就要结束了。

“归根到底,自然选择即为与环境的追逐战。但是进化不同,那是为了潜在的适应亦或是适应未来而产生的可能性。即使一切都不发生任何改变,为了保持自己在所有个体中的优等性,人类也会在‘流’的驱动下永无止境的进化吧。”

她因为换气而略微停顿下来。这让我的思考有了喘息的时间。

“流”。流水,流动,即意味着运动,非平衡。

进化的主体方向一定是遵循着,并适应着环境的;但现实数据总不会如此与理想情况贴合,总会存在一定的偏差,或者说会**扰扭曲。如果说这部分被称作人类内部的“流”的话……

“而当环境改变过快之时,生物的进化也被这样加快了,或者说被压缩了。包括人类在内,自然选择的过程被加快,而其中也必将出现比任何人都超前的,为了适应未来可能性而出现的进化者吧。那是被称作‘存在于现在的未来’,或者‘可能性上假说的实体化’的存在。”

她将胳膊肘支在扶栏上撑住下巴,露出半带着嘲弄的笑容向着这边看过来。

“换句话说呢,千村君,这是个关于进化的问题。你觉得在经历了这场天地异变的自然里,人最终又会进化成什么样呢?”

这是何等荒诞无稽的问题;无论是任何人听到都会将其视作疯癫之语笑出声吧。但是,她的话语与眼神中似乎有着魔力,不可思议带有真实的感觉震撼着我的鼓膜与内心。这建立在人类存在进化可能性的基础上的问题,这让人感到一丝违和感的问题,让我心底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绪。

首先,她说的天地异变,恐怕就是指近代以两次技术上的革命,在短时间内到达前人远不能及的高度吧。其次是进化。如果说进化决定于物理环境的话,答案是肯定的。但和物理环境不同,一个物种的进化时间是十分漫长的,这就和粒子的半衰期一样顽固,不会因为环境停止改变而停止,也不会因为环境加速改变而加快。短短几百年里,人类这个物种是不会有任何变化的。

——所以说,她所指的进化并非是指通常意义上的进化么。

从思考里回过神来才发现,我不知何时也学着马奎培基一样撑住下巴回望她。那妃色的眼眸让我下意识地错开对视,转而盯向她在暗夜内翻滚的长发。

“……从常理来说,应该是会进化成超人(übermensch)吧。”

“嘿——你说的,是超越人类之人(overman)或者超越者(Transcendens)的意思么。”

马奎培基像猫一样眯起眼睛,露出感兴趣的表情。我点了点头,同时也为她能在瞬间理解我的话语而心跳加速。

“‘上帝已死,我教人以超人’。它昭示的并不是上帝本人的死去,而是上帝形而上的概念的死去。超人即意味着,适应了失去神明的独立感,意志从对神明的谦卑与恭顺中获得自由,也不需要再在心中寻找新的偶像对这份空虚填补。

克服这份空虚正是超人的本质。根据二分心智理论,在诞生自我意识前,人类总会依赖二分心智——每当遇到困难时,一个半脑会听从另一个半脑的指引,并将其视作神明的声音。随着社会日趋复杂,人类的现代意识被唤醒,才终于拥有了自我这样的认知。

换句话说,能重视个人的价值,不再被上帝的意志左右的人,也是这样真正诞生出自我的人。这样的人被称作‘超人’也是无可厚非的。”

当终于说出最后一句话后,我长吸了一口气。因为一口气噼里啪啦说了太多,感觉脑袋里麻麻的,眼前也因供氧不足而冒出星星。即使如此,我的心里还是充满了将一切倾泻而出的畅**。

“但是,我认为不会存在在此之上的进化了。”

“哦——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话题变得越来越奇特而难解。即使如此,她并没有露出失去兴趣的表情,只是身体似乎要融于昏暗中般不可见。真是不可思议,明明太阳仍在遥远的天边染红天空,我的身边却像流淌着深渊的海水般;再加上察觉到操场上已经空无一人的事实,我简洁地做出了结论。

“因为进化是跟环境息息相关的。但在人类拥有改变环境的能力以后,他们就不具备进化的能力了。为了快速移动而使用工具,为了避开炎热而躲进冰房,为了拒绝死亡而研制药物,人类学会使用工具正是进化的产物,但也是进化尽头的体现。他们不再改变自身来适应环境,而是靠改变自然来适应自己。所以说,人类已经是无法进化的生物了。”

这是无视了物种间协同关系后得出的结论;由于人类在所有的物种中占据绝对的优势,所以我认为这并非是应该被纳入考虑的范围。

那么,像这样有失公正的回答会得到怎样的评价呢——我有些紧张地看向眼前的少女,活像等待成绩公布的小学生。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的回答么。并非回答进化的尽头,而是否定了这个问题的前提呢。虽然这并非正确答案,其中也有并非属于你的意志存在——但因为你精彩的诡辩,我就认可你的视角吧。”

马奎培基的脸上绽开笑容。并非像之前的那些像是扯着脸皮露出的假笑,而是真正自然流露出来的靓丽笑容。这让我再次认识到,她的确是个少见的美人这一点。紧接着,她再次转过头,俯瞰着校园里的一切。

“时间已经不早了呢。你想等待的下条恐怕也早走了吧。”

“……是啊。”

我并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我在等待下条的。就像我并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一样。

“但是,正道寺似乎正在为没能从离开的学生里看到你而担心呢。你看——”

顺着马奎培基的视线,我看到了校门口的正道寺。她在和与她一起值班的女生打了声招呼以后,一边环视着校内的景象,一边快步走进校舍,随后像是察觉到什么一般,抬头看向了我。

在朝我充满怒气地挥了挥拳头后,正道寺小跑着向这边的校舍移动过来。

“看来不论是你还是我,都没有多少时间了呢。”

“既然如此就快点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

察觉到可能被正道寺看到我和另一个女生独处的景象,这让我陷入了略微的慌乱。再加上现在她估计已经大步踏在阶梯上往楼顶赶来的情况,现在可以说是刻不容缓。

“就算已经没有进化的余地,进化还是一直在进行的哦,日影君。因为单以人类的想象力来说,任何人都具备到达幻想的潜在力。只要心愿攀登,就没有无法触摸的高度,这就是人类所具有的可能性啊。”

即使如此,她还是用不急不缓的语调讲述着。

“如果将世界比作人体,而将活动的生物视作分工明确的细胞的话,进化的本质便在于基因(内在)的变异吧。这会受到环境或本我的影响,但即使它们毫无改变,变异也会持续发生,即使几率再低,物种内部也会出现错误。世界就是这样趋于混乱而无序的存在。”

“虽然自然选择最终会剔除掉其中有害的大部分,有利的突变被保留下来。但无论如何,其中也必然会进化出连这样的法则也能毁灭的,境界之外的,超越常理的世界之敌吧。”

随着阳光撤去,现实与现实之间的界限变得暧昧不清,我几乎无法分辨出她的身形,只有那双粉红色的眼眸像是阳炎般在宁静的暗夜里燃烧着,紧紧凝视着我。

“——而将那些超越者全部杀掉,就是我的工作,我的义务。这就是我的名字由来——我是消灭一切毒害世界之物的执行者,马奎培基。”

和大概露出非常蠢的表情的我进行鲜明对比的,她妖艳的嘴唇勾起新月的微笑,犹如黎明的玫瑰般闪耀着光辉。

“很愉快的对话哦,日影君。可惜,台下人员的工作时间已经耗尽,现在是公主与勇者与恶龙登台的时间了。”

“期待和你的下一次相遇——”

伴随着最后一个音节消失在空气中,那双眼眸也像是熄灭的太阳般,泯灭在白天与黑夜交界处的特有的昏暗中。

我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面前已经没有任何人了。即使在整个校舍顶部到处寻找,也没有她的身影。马奎培基就像是她出现时那样,神秘地消失了。

当我迷茫地站在楼顶中央时,通向楼顶的门被打开了,正道寺怒气冲冲的面容正好出现在眼前。

“你在这里做什么,日影同学!”

“额……这个。”

我陷入了短暂的迷茫。这要怎么解释?刚刚一个女生突然在我眼前大变活人消失了么?

“……我刚刚在楼顶看到了可疑人物。”

“可疑人物?就是站在你旁边的女生么?”

正道寺的声音里怒气稍微散去了一点。

“是的……不过不知道她突然跑到哪里去了。她说她叫马奎培基。你认识这样的人么?”

“怎么会有人叫这种奇怪的名字?”正道寺怀疑地歪歪头,然后环顾了一圈房顶,“咦?我上来的时候明明没有人和我错身而过才对……那个女生去哪了?”

“……说的也是。我应该是被耍了吧。”

我捂住脸,感觉脑袋突然有点眩晕。刚刚发生的事情仿佛只是在做梦一样,夏日干燥的空气里空无一人。如果不是正道寺说她也看得见那名女生,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疯掉了。

“总之,赶紧回去吧。真是的……要不是问了下条同学,你可能就危险了啊。”

“好的……非常抱歉,让你担心了。”

结果最后还是和正道寺,还有另一个值班的女生一起回家了(虽然到了道路分叉口就分开了)。即使目的达到了,但是不知为何,我的心情十分复杂。马奎培基的那句“单以人类的想象力来说,任何人都具备到达幻想的潜在力”,即使在我躺回家里的床上以后,也萦绕心头无法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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