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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公睡一起 王爷别打了_暴躁琴爹

天际一声惊雷炸响,银蛇舞动游窜,霍然将阁内映的一片透亮,窗外传来密密匝匝的敲击声,将下未下的雨终于如瓢泼一般漏了下来。

采苓跪伏在地,冷汗已把衣衫打湿。不用温玉提醒,用脚指头想想她也知道如果这姑娘离去,自己的下场会是什么。

姬无夜盛怒之下,必死无疑!

她大惊之下,脑中浮现这位残忍嗜杀的大将军对待犯错奴仆的种种可怕手段,一时冷汗涔涔,将额发也打湿了几绺。若是能痛痛快快死也就罢了,怕只怕死之前还要将诸般酷刑受一遍才能死去,下场可谓极为凄惨。

当然,她大可以选择将此事上报给姬无夜,以换取自己的一时苟安。但是,她不确定自己现在能不能走出雀阁——如若她敢流露出一点异心异动,眼前这个姑娘定会暴起取她性命。所以,一旦自己想要去揭发告密,那么没有半分希望可以走出这间阁楼。

她完全不怀疑这姑娘能够从肢体语言中看出自己的真实目的,且从这姑娘的言行细微处可以看出,她......不是个仁慈之人!

采苓明白自己现在还活着,是因为这姑娘需要一个钳制墨鸦的工具!墨鸦撞破她的目的,于是顺理成章的,她成为了工具。或者说,不管她愿不愿意,她都必须得是这个工具。

墨鸦钳制这姑娘,她钳制墨鸦,这姑娘又钳制她。三人之间形成诡异微妙的平衡,又回到了原点。

采苓自己现在面对的选择有二种:其一,向姬无夜禀告此事,但是她确定自己如若想做此事,那么必然走不出这座阁楼。退一步说,她走出去,恐怕也会在见到姬无夜之前,被百鸟灭口,此选择不作他想。其二,自己守口如瓶,就当做此事不存在,这样自己至少可以获得短暂时间的安宁。

正如采苓心中所想,温玉轻柔的声音悄然响起,语调之中不知为何还带了一分淡淡的怜悯:“我知你领了监视之职,你想要告诉大将军,恐怕墨鸦统领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采苓脸色苍白,果真如她预料:温玉不杀她是不想提前暴露自己。但是墨鸦不一定,百鸟神不知鬼不觉,杀了她易如反掌。恐怕她死了,也是无足轻重,姬无夜半分不会追究。这世道人命就是这样,贱如草芥。

温玉站了起来,一只手轻轻拍了拍采苓肩膀,“所以,你轻易不要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太久,否则你要是突然死了,不必惊讶,情理之中而已。”

采苓身子一颤,明白只有第二种选择,能保住性命。

但,换取一时苟安,温玉离去了自己也仍旧逃不了,一个“死”字高悬头顶。想到此处,采苓心中涌上了些许怨恨。

这些高高在上的、掌握他人命运的生杀者,永远把如她这般的底层者践踏在地,踩入泥底。只要不小心触碰到这些人的的秘密,那么就只有被灭口,无法转圜,无力抵抗,为人鱼肉,何其不公!

她伏首在地,心中有莫大的不甘。有那么一个小小的瞬间,甚至想鱼死网破、同归于尽。然及时响起的脚步声,制止了她的心思。

温玉起身,不紧不慢绕过采苓向前走去。卸下伪装的她气势逼人,在这雷雨夜里更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紧闭的窗户被她“哗啦”一声打开,狂风裹挟雨点呼啸穿进,温玉的乌发衣襟被瞬息透湿。

雨水“哗哗”作响,顺着窗户扑了进来。不止扑湿了温玉,零星的雨点也扑到了采苓身上。采苓不明就里,抬头看向了温玉。

温玉素来如水墨般深沉的双眼明亮无比,窗外的雷雨并不能让她惧怕半分,反而张开了手臂,道:“这样的风雨,如何不令人向往!”

采苓一脸茫然,不懂她到底是何意思。眼前这姑娘张开双臂迎接风雨,身上的衣裳猎猎飞扬,尤以大袖被风鼓起,呜呜作响,仿佛外界的风雨都被装进了她的袖中。她脸上的表情甚至可以称得上有些陶醉......

她为什么这样?

采苓心中疑惑,此事有些许不对。

或许这姑娘不是个仁慈之人,但以她的城府,又何必向她这个小小的侍女解释这么许多?她现在这个模样,可与今晚所表现出的模样大不相同,她都不动声色克制到佯装失魂,怎么突然展现出这迥异的一幕?

从她今晚利用自己牵制墨鸦开始,到问了自己的过往,再到现在这不同寻常的举动,难道……

采苓眼中诸般神色转过,心下豁然透亮,明白了温玉与她一番交谈,其真实目的是什么。采苓牙齿深深咬了一下舌尖,舌尖立刻出血,唇齿间血腥气弥漫,她却比方才更加清醒。

采苓手指紧紧攥在一起,心中在天人交战,忽下了决心道,“姑娘,不知你为何救下婢子,但是婢子不想死。此事婢子绝不会向大将军透露半分,求你带婢子出去!”

此言一出,阁外的风雨似乎都静默了一瞬。采苓紧张的伏在地上,头颅贴在软毯上,只听得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这一瞬间的静默短暂又漫长,采苓全身沸腾的血液慢慢冷了下来,她不敢抬头,甚至在怀疑自己是否会错了意......脑中混沌一片,吉光片羽闪过了太多太多念头,她才听到一声不知是何含义的轻笑。

“倘若你想出去,也不是不行。”

话语在采苓耳畔悠悠响起,她几乎要瘫软在地:看来自己没有会错意,她铺垫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能让自己心甘情愿说出这句话。

何其可怕的心思!

温玉嘴角弯起一个深沉的微笑——是一个隐秘的、满意的、智珠在握的微笑。把玩着方才连同发簪一起拔下的鸦羽,她随手掩上了窗户,将风雨尽数隔在了屋外。

这世上欲望人人皆有,欲望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种毫无欲求、对万事漠不关心之人。有所求,自己就能利用人性的弱点达到目的。无所求,恐怕是杀了她也不见得有效。还好,采苓是个有欲望之人,不仅不蠢,还称得上很聪明,善于审时度势。

不枉她花费了这么些心神。

温玉环绕着采苓走了几圈,重重阴影罩在了她身上,给这可怜婢女施加了无上的压力,“那么,你应该明白,我需要你配合我,做一些事。”她甚至嫣然一笑,“当然,这些都是简单的、小小的事情。”

“姑娘,婢子必然竭尽全力。”

“好了,你先起来吧。”

温玉随口吩咐,她又再次坐到了案几之前。采苓起身,往前走了几步,跪坐在温玉面前。

温玉曲起左腿,手自然而然放在了腿上,微阖双眼,似在闭目养神。手指有规律的在膝盖上敲打,她忽然问出了一个问题:“大将军手下的组织,除了夜幕与百鸟,还有别的与否?”

“没有。”

“没有……”温玉点了点头,将军府守备看来是禁卫军在明,夜幕与百鸟在暗。

她又问出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大将军位高权重,想必夫人也是朝中贵族之后了。”

采苓迟疑了一瞬,“大将军从未娶妻。”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多年以来将军宠姬颇多,他却并没有娶一个夫人,不知是为何。”

温玉眼中精光一闪,岔开了这个问题,“想必大将军也是从平民起步,一步一步走到了如今这个地位?”

“是的。”

温玉笑了一笑,抛出了核心问题:“大将军为国立下赫赫战功,韩王可有将大将军封为公卿贵族?”

“大王从未下过这样的旨意。”

温玉心下雪亮,看来姬无夜现在还没有跻身入韩国贵族阶层。思量了半晌,她终于问出事关自己的问题:“此次公主被劫案,韩王可曾下过什么旨意?”

采苓露出思索的神情,道:“旁的婢子也不知道,只是听闻大王非常震怒,责令大将军必须找出幕后黑手。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便削去大将军的职位,此事已是传的满城风雨了。”

“原来如此。”温玉微微一笑,“作为守卫王族安危的将领,竟让宵小劫走了公主,韩王震怒也是在情理之中。”

采苓闭口无言,这种政治上的事情她不懂,不知该如何回答。

采苓虽不回答,温玉并不在乎。她双眸紧紧注视着某处,似乎在思忖些什么,又看透了些什么。

“大将军战功显赫,想必朝中文官一脉,对将军出身多有攻讦?”

采苓又是一惊,也不知道这姑娘到底是如何推断出来的,但她也如实回答:“是,此事在民间也不是秘密,大将军的确在出身上被百官攻讦。”她又想起什么可怖之事,脸色白了一瞬,“大将军深恨此事,从前将军府有人无意间谈论到将军出身,立刻被大将军以暴烈刑法处死。”

看采苓这个害怕模样,只怕这个处刑场面还给阖府奴仆看过。温玉摇了摇头,残暴成性,令人发指。

根据采苓回答,温玉也对韩国现在的情况理了个大概:姬无夜权倾朝野,却非贵族,庙堂之上还有相国一脉与其对抗。看来这姬无夜,虽全面掌握韩国,却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风光。

韩王虽然信任姬无夜,并给了他超出想象的权力,但也不是没有防备。姬无夜的战功足够他一路擢升到大将军,就是破格给个贵族爵位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韩王并没有给出此封赏。不仅如此,这个昏庸的国君还扶持相国一脉辖制其势力,成为姬无夜的掣肘。

韩王既然有如此打算,那么他在位期间韩国若无大型战事,而韩王又不准备把王室的公主嫁给他,姬无夜恐怕是不会被封为贵族了。韩王虽是个诸侯,却对帝王心术运用通透的很。

温玉收回思绪,淡淡笑了一笑。这个笑微妙复杂,蕴含了一些一闪即逝莫名的情绪。是悲伤、是喜悦。有冰冷,却也温热。与其说是带着淡淡的嘲弄,不如说是势在必得的把握。

如此复杂的情绪,全部熔铸进水墨一样的双眼,让她变得更加幽深更加神秘。

不知她想起了什么,才会作此反应。采苓看不懂,也不敢问。

而这波澜起伏的一夜,也就这样慢慢的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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