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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被快递员干小说 啊好多水哦好深啊_云泥之别

蒋桐坐早班飞机回北京。行程仓促,他穿一件单衣就上了飞机,走出机场瞬间感觉自己从头到脚泡在冰水里,冷空气粗粝呛鼻,呼吸之间连胃都冻得发痛。

冷点也好。终于坐到开足暖气的出租车上,失去知觉的四肢在刺痛中渐渐恢复作用。蒋桐把车窗开了一道缝,烈风汹涌灌入车中,呜呜作响,像锋利的小刀刮着他的脸,把一路飞机颠簸的混沌困意刮得干净。

天空阴霾密布,淡灰色浓云背后,轮廓不甚清晰的太阳发出苍白的虚弱的光,一个典型的北方冬日正午。路两旁挤挤挨挨着形状抽象的玻璃幕墙大楼与上世纪遗留的苏式建筑,形状各异的高楼矮楼一律蒙着厚厚的灰土,显得没精打采。

到了医院先去看宋依依。人还在icu里,蒋桐只能隔着玻璃探视。女人瘦得脱了形,身上各处插着管子,颜色暧昧混沌的液体同时注入同时导出,在视觉上产生喧宾夺主的效果,越发显得她瘦小干枯,是一具毫无生命力的行尸走肉。

方大勇在旁边小声道:“昨晚入院打了镇定剂,现在还没醒。大夫说情况只要血小板稳定下来,明天就能出icu。”

他说话时眼睛瞥着别处,依然不敢看他。蒋桐没时间责怪他,期末考试季将近,学校里的事情已经堆积如山,他匆忙请假,定了明晚的机票回新加坡,甚至来不及看到母亲醒来。

在北京的几十个小时里连时间都是模糊的。和主治医生交流敲定下一阶段治疗方案,办医保手续,补缴住院费,又从老家联系了亲戚过来帮忙看护——方大勇作为家里唯一经济来源还要继续出车,一天里能在病床边坐两个小时已经不易。还有宋依依要用的血小板,人血白蛋白,美国进口的靶向药,升白针,全是医院要么缺货要么不进的东西,逼得蒋桐和方大勇兵分两路,在医院附近的小药店一家家搜刮。

还要安抚蓓蓓。宋依依深夜发作,女孩被惊醒,目睹继母口吐白沫四肢抽搐的可怕形状,吓得小脸煞白,一双大眼睛里满盛着惶恐。她攥着蒋桐的衣袖,小心又小心地询问:“阿姨很快就会没事吧?”

她虽然懵懂,却有一种动物般的直觉,知道这个家里真正掌舵的人并非自己的生父,而是平日里远走他乡求学,几乎毫无存在感的哥哥。

“天塌下来有哥顶着呢”蒋桐揉揉她的脑袋,他是真心疼爱这个半路捡来的妹妹:“你只管好好学习,考得好比什么都重要。”

凌晨三点,蓓蓓已经睡了,方大勇在医院陪床,蒋桐自己坐在桌前,桌上摊着颜色各异的存折与银行卡。

不算此刻栖身的这套房子,家里能动用的现金加上蒋桐的存款尚算客观,运气好的话,也许不借外债也能挺过这一次发作。

然而宋依依起病凶猛,用钱的闸门打开,长此以往,这一点积蓄也只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连续两晚没睡,蒋桐的后脑勺仿佛被人用锤子不规律地敲击着,将不存在的钉子一根根扎进脑仁深处。明明只在下飞机时随便吃了点东西,喉咙口此刻却一阵阵地泛着恶心,胸口像压着千斤巨石。存折上铅印的黑色数字在眼前忽大忽小地扭动跳跃着,刺得他眼睛酸胀,几乎要流出泪水。

从机场到医院的路上,他收到了第一封拒信。

蒋桐一共申请了五所学校,三所顶尖私立学校,两所保底的公立学校。他自认为是个谨慎保守的人,在选校时秉承完全客观理智的心态。裴璟与他商量写ps时,用圆珠笔啪啪点着申请名单上最后一所学校的名字,眼睛里的鄙视与不解一览无遗。

“就算拿来保底也太过了”那时候他似乎是这样对蒋桐说的:“除了奖学金多没有任何资源优势,作为一名学者,选择这里等于慢性自杀。”

然而,就是这所位于中部的公立大学,最先寄来了拒信。

他连慢性自杀的机会也不曾有过。

窗外寒风呼啸,将玻璃吹得砰砰作响。蒋桐不是矫情做作的人,在万籁俱寂的孤独的深夜,他突然感到一阵罕有的伤心。

人生为什么这么辛苦,这么艰难呢。他已经很努力,很拼命地生活了。不是说天道酬勤吗?不是说好人一生平安吗?为什么上天连从指缝下漏一点运气给他都不肯?

事情已经发生,情绪于事无补。他打开手机,想把坏消息告诉裴璟,明天商讨下一步对策。本校的研究生计划还没有截止,就算再怎么踏空,在顾教授手底下捞个硕士还是容易的。最坏的情况无非刷两年试管,重新攒paper申博。

他极力忽略这计划中的致命缺陷,先不去想读硕的学费要如何筹措。

微信里一排红点可以理解,走得匆忙,他只来得及给今日上课的教授请假。肖凤台的头像在联系人列表的第一个,看到触目惊心的未读信息数,蒋桐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有一整天没有联系他了。

双方都是性格爽快的人,不像一般异性情侣,恨不得时时刻刻通过现代通讯方式粘在一起。即便如此,不打招呼就失联一天也有些过分了。

肖凤台最后一次试图联系他的努力发生在凌晨一点,一个未能接通的语音电话。

“家里临时有事,人在北京,没来得及看手机。明天就回来。对不起。”

拇指在发出键上摩挲,他想了又想,删掉了道歉。一鼓作气发出消息,蒋桐直接退出聊天记录,不去看肖凤台白天发出的两位数未读消息。

这是完全没道理的迁怒与捕风捉影的怀疑,可他控制不了自己。

虽然皮肤松弛,晶体混浊,但肖夫人的眼睛轮廓与肖凤台其实是很像的。一样细窄的双眼皮,眼尾上翘,是多一分过于妖娆而少一分失之平淡的美好弧度。肖凤台的头像是一张随意到过度曝光的风景照,蒋桐却仿佛能透过风景照看到少年本人,看到他因为负气委屈而红通通的双眼。往日里他无法抵抗这样的眼神,然而现在他忽然看清,肖凤台的眼睛背后还藏着另一双眼睛。肖夫人笑得胸有成竹,他们分手时,她安闲而自信地说,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蒋桐从不相信她隐晦的威胁,但也许是拒信来得太快,太不合常理,他引以为豪的逻辑思考整个崩坏了。难道肖家真可以把手伸到太平洋对面的中部的无名大学?肖夫人是如何做到的?写匿名信?向他的推荐信撰写人抹黑他?还是更加直接粗暴,把原本给他的“酬劳”捐给学校,用钱堵住他向上攀爬的通道?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想了。睡一觉吧,明天一切都会好的。蒋桐把存折和银行卡片一张张收好,草草洗漱便躺到床上。他很快入睡,却睡得并不好,梦中有许多刺目的色彩与纷乱的画面,情节却是破碎的。在闹铃声中惊醒时,蒋桐几乎什么都记不起来。

说几乎,是因为有一幕情景,在他睁开眼的刹那,像是胶卷显影一样,牢牢地烙在了他的脑海里。

是他和肖凤台初遇的时候。富丽堂皇的六角形小书房,窗外的碧海蓝天,矜贵漂亮的少年站在梨花木书桌旁,黑眼睛里盛着冰冷的挑衅的笑意。他向他伸出手,五指修长,肌肤如玉,指间的支票在空气中轻轻晃动,像一面小白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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