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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使劲儿 啊…快点…骚逼好爽…_人间世

滇南。点苍山。

北方时节已近夏,这里却终年四季如春。云雾缭绕的斜阳峰上,草木葳蕤,繁花似锦,伴着叮咚悦耳的流水声,蛱蝶上下翩飞,鸟语虫鸣,生机盎然。

一方简净的院落,虽然久无人住,但仍收拾得一尘不染。房前有一张石桌,两只石凳,一名鹅黄衫子的少女正趴在桌子上假寐,睫毛微动,神态娇憨得令人心生怜惜。

一位仆妇大气也不敢出地守在她身后,时而帮她拂开靠近的飞虫。

春日的空气静谧,却无处不是鲜活亮丽的,阳光懒懒地投射下来,正映出少女弯弯的眉眼和翘起的嘴角。

“师叔……”她在梦中喃喃,笑意更明晰了,“师叔你等等我!”

那仆妇吓了一跳,而后再看向小姐时,目光里便带了悲哀。

灵山派中谁不知道,她的师叔早已经离开许多年了。

可怜小姐自许多年前那一场变故过后,便时常有些呆呆傻傻的,再也不复旧日的慧黠,大夫说她的心智只有三岁。掌门夫妇两个膝下只得这一个女儿,这些年来痛也痛了,哭也哭了,女儿却依旧如此天真无邪,好像丝毫不被世事侵扰一般,江夫人便隐然觉得这还说不定是一桩幸事。

就算没有那桩变故,小姐与她的师叔也是绝不可能的。能就此全然忘掉那个人,未始不是上天恩泽。

只要给她找个一心一意的好人家来照顾她,就这样一辈子,也不是不可以的。

江南宋家,自然是个一等一的好人家。宋公子不知道小姐的隐疾,但毕竟两派结盟,宋门又是名门正派,但将小姐娶过了门,便万事大吉了。

仆妇叹了口气。

只是,有些流年光影里的事情……哪里是说忘就能忘的呢?

江同伊醒来时,便已将梦里的人事都忘了个干净。

她揉了揉眼睛,向仆妇撒娇道:“纪妈妈,我想回去了。”

纪妈妈连忙答应了一声,她已乖巧地将手伸了过来,牵住了纪妈妈的手,就像一个听话的好孩子。

纪妈妈便牵着她下山,往主峰莲花峰走去。到得莲花峰底下,却遇见了一个人。

灵山派的三弟子魏英。

“三师兄!”江同伊见到他便笑了起来,挣开纪妈妈的手便要冲上前去。纪妈妈却又死死拉住了她的袖子,不敢置信地看着魏英。

她的全身血液都冰冷了,衰老的心脏几乎要立刻吓昏过去——

魏英的一条腿、一只手,竟已被齐根削掉!

衣袖裤腿颓然悬落,无穷无尽的鲜血在草木间汇流成了一条河,魏英单手扶着树站立,姿态犹是少年人的昂扬,眸色却已泛上死灰。他掠了痴痴呆呆的小师妹一眼,却对纪妈妈沉重地发话:“纪妈妈,求您……带她走。立刻……”他一个踉跄便颠仆在地上,仍瞠着目道:“不要……上山……还在打……让她活下去……”

语声未落,他的头已垂落下去。鲜血渐渐流到了江同伊的脚底,令她“啊”地娇唤出声,一下子抱住了纪妈妈:“三师兄,三师兄他怎么啦?”

纪妈妈捂住她的眼睛,她的声音仍是软糯糯的:“纪妈妈,你的手为什么在抖?”

“小姐,”纪妈妈颤声道,“我们……我们今日不回去了好不好?”

江同伊一听便皱起了眉,“为什么?我要回家!我要见爹和娘!”

纪妈妈深吸一口气,“小姐,纪妈妈带你去找你师叔,好不好?”

江同伊却沉默了。

云影微移,柔润的山风依稀拂来令人作呕的血腥气,纪妈妈闻见了,却根本不敢去想山上此刻是怎样的情景。

半晌,江同伊才轻轻道:“‘师叔’,听起来好熟悉……纪妈妈,我师叔是谁?”

纪妈妈咬着牙不让泪水掉下来,“你师叔叫苏羽,是这个世界上对你最好的人,我现在就带你去找他。”

不论莲花峰上出了何事,那些行凶的人要回去,一般都是往北往东走,回中原。西边群山横断,几无人居,总不会是他们的老巢。

所以纪妈妈带着江同伊一路往西狂奔,在点苍山西侧的许家集投了宿。江同伊孩童心性,迷迷糊糊,什么都不知道,纪妈妈便愈加觉得心苦,想着还是必须回山上探个究竟,死也得死个明白吧?可是这探山的时机与路线却又颇费踌躇,她一介老妇,何曾有多少筹谋心计,想了一夜,本觉得就算为主而死也没什么大不了,待看到江同伊混沌无知的双眼却终究心软了。

她若死了,这个孩子怎么办?

纪妈妈想了许久,终是决定先在许家集避上几宿,再伺机回点苍山探上一探。

莲花峰上,是灵山派的主堂。

素来是清修之所,此刻却尸首狼藉,一片凌乱荒芜。堂上的三清神像与祖宗牌位七零八落地摔在地上,枕藉着死不瞑目的弟子们的尸体,鲜血铺流,已渐渐趋于凝固了。

一个颀长的身影忽然闪了进来,手中紧握着一把长刀。看到这满堂惨象,他全身都僵直了,未几,似是狠下了心,径自往内室奔去。

灵山派掌门的卧房在第三进院子里,他没有敲门,直接闯了进去。

“哗啦”一下,料峭春风灌了进来,窗户被扑打得一开一合,窗外的天光敞亮,映着房内两个死不瞑目的人。

江夫人死在床上,一剑穿心而毙命。江掌门瘫坐在床边墙角,伤口不明,口中却还在不断涌出鲜血。

至少一天一夜过去了,他还在流血,那就不一定是死了。

男子三两步抢上前扶起江玉关,掌蓄真气徐徐送入他体内,一边沉声急唤:“师兄!师兄,你醒醒!”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玉关竟真的将眼睛睁开了一线缝隙,看到是他,又缓缓地合上了。

燕西楼急道:“师兄,是谁害的你?!”

“苏师弟……”江玉关竟然开口了,“你听我说。”

他仍是闭着眼睛,好像正经受着极大的痛苦,脸上浮起死亡的青色,嘴边浮肿,话音也是虚弱而模糊。

“杀人者……沧海宫……领头的是个……穿红衣的小姑娘……”江玉关的声音轻渺,好似已成了天际抓不住的浮云,“她的剑上有一串红璎珞……是她——是她杀了我妻!”

燕西楼心头一冷,好像陡然间烧成了漫天的灰烬,一切都没了。然而他却还能听见自己麻木地开口:“师兄不要伤心,我必找到凶手,血债血偿!师兄你现在要紧的是恢复——”

“同伊……还活着……”江玉关却不管不顾地打断了他的话,“你去找她……带她去宋门!”

燕西楼抱着他的手臂一颤,江玉关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反握住了他的手,倏地睁开了眼直直瞪视着他,目光亮如厉鬼,“苏……师弟……你与同伊……从无可能……我心中……时常难受……她如今孤身在世上……只有你了……我求你……护着她……伺机……报……”

那一个“仇”字还未出口,江玉关两眼一翻,喉咙里不断地冒出血泡,“咕噜咕噜”的声音森然可怖。他死死地攥紧了燕西楼的手腕,眼白绝望地瞪视着他,好像有许多话要对他说,却终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燕西楼咬了咬牙,一掌劈下,结束了他的痛苦。

陡然间——

身后响起一声尖锐的哭叫——

“爹爹!”

燕西楼颤巍巍地站起身,转过来,便见到近十年来寤寐思服的容颜,此刻正掩了满脸错纵的泪,捂着嘴看着他。

“是你……是你杀了我爹爹!”

她身后的仆妇连忙拉住了激动的小姐,一迭声哭道:“不是的,小姐,这是你师叔啊……”

燕西楼看了江同伊一眼,目光移向那仆妇,“纪妈妈。”

纪妈妈浑身一颤,“苏二爷,难为你还记得老身……”

燕西楼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二爷这样的称呼,再也休提。你且告诉我,同伊这是怎么回事?”

江同伊仍是哭闹,几乎要对纪妈妈拳打脚踢起来,纪妈妈一个不慎松开了手,江同伊便扑到了江玉关的尸身上去,大哭道:“爹爹!爹爹!”又手脚并用地攀上床沿,拼命摇晃着江夫人因失血过多而已成惨白的尸首,“娘!”

纪妈妈哽咽着道:“苏……您也看到了,小姐她已疯了……”

燕西楼蹙了蹙眉,忽然一步上前,将江同伊自尸首上掰了开去,带着粗茧的大掌死死地握紧了她的手。她被他拖离了父母的尸体,心头恨极,张口便在他手上一咬,他皮糙肉厚自不觉痛,然而低头一看她泪痕满脸,就好像胸口被重重击了一拳般,痛楚难言。

“同伊,”他不自知地放缓了声,“这里不能呆了,你随我走吧。”

江同伊大喊大叫:“我不走!”又转向仆妇,“纪妈妈,纪妈妈你怎么不救我!”

纪妈妈踌躇着道:“小姐,你师叔是为你好……”

“他杀了我爹爹,怎么会为我好!”一下子又有无数道泪水划下江同伊清秀的面容,声音蓦然被鲠住了,“你这个大恶人,若是——若是我师叔还在,怎么会任你欺负我!”

难捱的寂静,却到底捱了很久。

很久之后,燕西楼小心地端详着她的神色,低声问她:“同伊,你还记得……你师叔吗?”

“嗯。”江同伊啜泣着吸着鼻子,“我师叔——我师叔走了,然后,我爹娘也死了……他们,他们都不要同伊了……”

“同伊,”燕西楼轻轻地道,“我带你去找你师叔,好不好?”

江同伊怔怔地抬起泪眼,“你说什么?”

纪妈妈留在点苍山上,为灵山派死难诸人守陵。燕西楼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却见到如此绝望景象,在山上草草歇息了一晚,第二天清晨便带着江同伊往江南去了。

江同伊倒是罕见地乖顺,一句多话也不说,便静静地跟着他走了。

明明是春风,却将他从头到脚都吹得冷如玄冰。天光尽头,是朝阳如血,迎着他的步伐,好像他所经行之处,全是大片大片染血的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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