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娟儿的幸福生活20_第六十六章/东洋之川

听着方景林结结巴巴的解释,张大人仔细打量了方少泽一番,疑惑道:”你们方家的大少爷不一直都是方少军吗?为何你却从未提起过这孩子?”

方景林后背渗出一层冷汗,勉强笑道:”这…这孩子在乡下多年,我也一直没回去过,所以眼下还不知个中细节,还请大人原谅!待我写信去是问问我那老娘吧!”

张大人朗声笑道:“你这是人是怎么回事?这儿子都快二十岁了,你还跟我说不清楚细节?唉,罢了罢了,反正这是你的家事,我也管不了!”

说着,张大人凑到了方少泽面前,拍拍他的肩膀道:“哎呀,贤侄!今日这事完全是个意外啊,意外!方才我和你爹喝酒喝糊涂了,你可莫要记在心上!”

又将那两银票揣回怀中,张大人将手上的玉扳指拿了下来:“贤侄,咱们这头一回见面就闹了这么大的误会,我这做大伯的也没什么表示,这枚玉扳指就当是见面礼了吧!下回得了机会,我再好生招待你!”

可方少泽却面色冷淡并无反应,也全然没有将玉扳指接过来的打算。

张大人倒也没计较,扭头对方景林道:“咱俩这长辈也真是不像样!怎的将孩子吓成这样?”

方景林也尴尬得很,一心只想离开这是非之地,便瞪着方少泽道:“还愣着做什么!”

可方少泽却毫不退让,定定望着方景林,目光冷漠的很。一旁的洛青禾看不下去了,顺手将玉扳指接过来,却面带鄙夷的一语不发。

方才还一身官威的张大人此时却大度的很,招来自己的下人,打了个招呼就要回府。

临走时,张大人却又意味深长的对着方景林道:“方大人,你这儿子日后必成大器呀!”

望着张大人优哉游哉的背影,方景林老脸一红,咬着牙斥道:“逆子!赶紧回去!”说着又狠狠瞪了方少泽一眼,佛袖而去。

刚才还喧闹的禧翠阁门口便只剩下了洛青禾和方少泽二人,望着他那眼中的失落与悲切,洛青禾长叹了口气。

”老爷哪个姨娘屋里都没去吗?”

听丫鬟过来传话,秦氏很是不解,多年来她对方景林的秉性很是了解,若床上没个温香软玉他是断断睡不着的!可今日…却为何如此奇怪?

那丫鬟点点头,小声解释道:“方才姥爷还嘱咐门口的家丁让他们先别关门,等着迎大少爷呢!”

“大少爷?他怎知道大少爷何时回来?”

“这个奴婢也不清楚,方才奴婢想打探来着,可出去的人却没一个敢开口的。”

秦氏思衬一番,心中猜测道:莫不是方才在外头方景林趁机将方少泽赶回去的时候,那话说的不体面,怕传出来给方府丢脸?

如此一想秦氏倒也有些安心,心满意足的让丫鬟去将仓库里用不上的旧东西和便宜物件都收拾起来一同给方少泽带回罗泉去,秦氏觉得他们那乡下地方,怕也只能配得上这等东西了!

第二日清晨

洛青禾张罗半晌后,才满面红光的去了方少泽那儿敲门。

望着洛青禾这开朗活泼的样子,屋子里闷了一宿的沉郁也仿佛散了些去,在门口小心翼翼守了一夜的琪儿此刻也终于松了口气,笑道:“洛姑娘,你是咱方府的客人却将咱们这些奴婢的活儿都做完了,这要是让人知道了,奴婢可怎么办呢!”

“怕什么?姐姐护着你就是了!”洛青禾听了,豪气冲天的一拍胸脯。

见她这大大咧咧的行为,方少泽皱眉轻斥道:“你一个女子,莫要做些粗鄙的动作!”

一旁的琪儿见了偷偷笑道:这大少爷虽说面上总是嫌弃洛姑娘,可却也从未真的对她生过气,有过厌恶之情。

掀开盖子,着这食盒中花样精致的糕点,琪儿真心赞叹道:“这点心怎的这般好看!”

方少泽听闻低头往食盒中看去,一见着这熟悉的样子便轻笑道:“这叫六奉什锦盒,是咱们罗泉方家最拿手的传家手艺,你也吃两个吧!”

“这可不成!我等二位吃完了再说吧!”虽是见方少泽如此抬举自己,可琪儿却依旧很是懂得分寸,轻笑着为二人摆好了碗筷。

“琪儿,这点心厨房中还有,你再给二少爷送一盒吧!”洛青禾笑着嘱咐道。

方少泽也面色不变附和道:“嗯,正好趁这机会,你再替我谢谢二少爷昨日关照了温婆婆。”

“是。”琪儿乖巧应下,快步离开了。

“这方府上下也就琪儿对你最是尊敬了!”洛青禾开着玩笑,又顺手从荷包里掏出个东西递给方少泽道:“这东西我留着也没用,还是给你了吧!”

方少泽定睛一看,竟然发现这物件正是他俩在街上同那中年男子换来的古董,小麒麟书滴。

“正好昨日我还占你的便宜,得了个玉扳指,左右那东西你也不想要。可我想着白拿也不好,就将这书滴送你了,一会儿我把这玉扳指拿去典当行当了,换成银票留着咱们路上花!”

听见玉扳指,方少泽顿时冷了脸,可又听洛青禾说要将它当了,方少泽的脸色便又明朗回来,别扭道:“那行吧,我就勉强同意了。”

似乎不想再继续聊这玉扳指,方少泽又清了清嗓子!端出食盒下一层杂粮粥问道:“这粥的花样倒是多得很!”

“那当然了!现在天气正热得很,我放了许多清热解暑的东西,还特意放了huangbing糖,熬了一个时辰呢!”

“不就是个粥吗?哪来那么多说法?”

’哼!不识好人心!我都后悔将那小麒麟给你了!”

’到我手里还想要回去,你也是想瞎了心!”方少泽笑完了,却又忽然正色道:“一会儿出去置办些东西,待方老爷回府时知会他一声,咱们过两日回罗泉去吧!”

听完这话,洛青禾悄悄抬眼看了看他的脸色,却发现方少泽眼神淡漠。又换上了一副灿烂的笑容,洛青禾开心道:“好!咱们回罗泉去!”

“回罗泉做什么?’门外刚要进来的温婆婆只听见了这句话,当时疑惑道。

可方少泽却并未解释,只是点点头道:“一会儿你同我们一起出去吧,看看有什么想带回去的东西。”

“为何要回去,咱们不才刚到吗?”温婆婆却有些不依不饶。

“嗯,那日困在七贤岭时,我大病了一场耽搁了许多天,也就错过了应试。这下一场应试还不知何时举行呢!我也实在放心不下祖母,便不想在京城待着了。”

听着方少泽的解释,温婆婆却毫不在乎别的,满脑子只有四个大字:错过应试!

完了完了,少爷就几个月白折腾了,这回要是回去了,只怕自家少爷这一生都要委屈在罗泉那偏远的地方。

不对呀!温婆婆灵光一闪,赶忙挣扎道:”少爷现在不正住在方老爷家中吗?为何不留下?”

一听这话,向来和善的方少泽却忽然冷了脸,淡淡道:’温婆婆,你这意思莫非是舍不得方府的好日子?你若不愿回去,就自己留在这儿吧!”

温婆婆见方少泽这等态度,当时又羞又急,羞的是自己的意思被误解,急的这是那罗泉方府中原本就有许多人等着看少爷笑话,如今他说回去了只怕在府中更是无立足之地了。

不过虽然温婆婆才到京城,可多年在大宅院里生活的经验让她发现,那方少君的风度和的心态太原要比方少泽好上许多,不愧是在这广陵中长大的人,到底是见过世面!可原本见过世面的,应该也有她的四少爷呀!

见她这样,方少泽却并不打算听她解释,匆匆吃了两口饭同着洛青禾上街去了。

温婆婆见二人走了,便又心有不甘的坐在院子中哭了起来。待路过的琪儿上前关心时,温婆婆悲悲切切地问道:“莫非是方老爷不待见大少爷,才将他给逼走的吗?”

此话一出琪儿也沉默了,心道:自打大少爷到了京城后,老爷看都没看过他一眼,这处境真不是一句“不待见”就能形容的!

可没成想,二人在院子中的对话早已被多嘴的人传去了方少君那儿。

方少君听完后一语不发,静静的发了很久的呆终于才下定了决心,将自己所有的银票碎银都敛在了一起,又找去秦氏屋里道:“娘,大哥总归是方将名正言顺的少爷,若是两手空空的回去只怕要落人话柄!况且,几十年后咱们都有落叶归根的那一天,哪怕是为了咱们在罗泉的处境,还请母亲对大哥照顾一二!”

秦氏听这话也有道理,再加上她一心所求不过是让方少泽莫要拦了自己亲儿子路的路,所以一听他要离开,秦氏高兴得有些忘乎所以,大方道:“娘这儿还有三千两银票,让你大哥带回去吧!他有了这银子,在罗泉也能富甲一方,吃穿不愁!”

方少君面色一喜赶忙恭敬道谢,揣着银票就要去等方少泽。

秦氏刚花出去三千钱两白银,缓过气来却觉得有些肉疼,可这时,府上的家丁却大包小裹的搬了许多东西进来。

望着那桌上大大小小的礼品盒子,秦氏疑惑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张大人怎么会想起来给咱们家送东西呢?”

并没用方府的马车,方少泽同洛青禾一路溜达着去租了辆车,还将刘五和吴老大一并接了过来。

“梅兰竹菊”四条长街的东西太贵,他们没舍得去,便驾着车在“福禄寿喜”四个长街里买了许多要带回去的东西。

正溜达着,洛青禾忽然看见一雕刻得极是精致的木弓,又想起罗泉方家那爱玩爱闹的安哥儿,便掏出银子要上去问价钱,却被吴老大一把拦住。

“小妹,这木弓虽是好看,可却一点儿用都没有!你若真是喜欢,大哥家有些咱们猎户专用的上好木弓,你去大哥那儿拿吧!”洛青禾一听赶忙将手中的木弓放下,笑着答应了吴老大。

几人接着逛了半日,都为各自家中置办了不少东西。

望着京城这琳琅满目的物件,刘五忽然想起了自己那在乡下的女儿,便将昨日吴老大赏给他的银子都拿出来,让洛青禾帮她挑了些女孩儿喜欢的饰品和胭脂。

置办的差不多了,昨日挣的盆满钵满的吴老大很是大方的请他们去酒楼中吃饭。

饭吃到一半吴老大似乎想起了什么,满面笑容的将一整只猪蹄放进了刘五的碗中:“刘五老哥,这回回去后你若知道什么厉害的媒婆,还劳烦给我介绍一番!眼下既然我有了这么多银子,就不买那些卖身的姑娘了,索性将这些银子分一分当做聘礼,让媒婆给我们哥儿几个说说正经人家的好女子!”

说着,吴老大又望了洛青禾一眼,从自己的包袱中挑出了盒首饰,递给洛青禾道:“妹子!方才这首饰也过了你的眼,想必你也是满意的!既然你认我做了大哥,那大哥总该有些表示,这首饰就是大哥给你的礼物!”

见这糙汉子居然破天荒地如此细心,洛青禾满脸惊讶,心中一暖,倒也没同吴老大客气,大大方方的抱着的木盒道:“我自然是喜欢的,不过你可别后悔呀,不然若想要回去可就得去罗泉镇找我了!”

“你们也要回去了?”

方少泽听闻点点头道:“正是,不过咱们出发的日子还没定下来,还请吴大哥回去之后替我好好照顾弄墨几天,到时咱们绕去你那儿再将他接上。”

“那是自然!”吴老大爽快应了,“有这份交情在,弄墨小弟在咱们吴家自然也是座上宾!到时你去接她时,可以让刘五老哥带着你们一同过去,我领你们在七贤岭中玩几天,保证不会迷路!不过说到这事,当时究竟是哪个黑了心的让你们从七贤岭中过去?”

一听这话,二人心中埋藏已久的小火苗噌的燃了起来,洛青禾愤然道:“就是七贤岭前那官道上的百长!”

“行!大哥知道了!”吴老大坏笑着,似乎心中有了打算。

刘五一看,赶忙劝阻道:“可不能冲动啊!他好歹也是朝廷的人…”

“无妨!”吴老大眯眼一笑,此时倒是机灵了起来:“咱们家院子里养着那么多禽兽,还用得着我出手?”

一想起温婆婆说的那后院里的豺狼虎豹,方少泽和洛青禾二人都替那百长是打了个寒颤。

酒过三巡,方少泽似乎也来了兴致,打了个酒嗝醉醺醺的站起来,袖子一挥开始吟诗:“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望着这方少泽少有的张扬,洛青禾登时傻了眼,只觉得眼前这人陌生的很,让她极不习惯。

“别念了别念了!”虽不知这朝代究竟是何时,可那些有的没有的诗作却都交织在了一起,洛青禾觉得这事古怪的很,便半点也不想再听下去。

方少泽此时却正在兴头上,见洛青禾凑了过来,便拽着她的胳膊往自己怀中一拉,那黑玛瑙般璀璨的眸子深情的望着洛青禾,低哑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

他那肉麻的眼神让洛青禾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再也忍不了,洛青禾使劲将方少泽推开,却又见方少泽踉跄了两步,忽然喉头一梗,面色难看。

“木桶,木桶在墙角!“似乎看出了他要干什么,洛青禾赶忙道。

果然,只见方少泽捂着嘴弯着腰冲了过去,呕的一声,屋里顿时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那刘五和吴老大到底是粗人,见方少泽这样也毫不嫌弃,大手一挥朗声笑道:”没事!吐完就清醒了,还能多喝点儿呢!”

”别喝啦!“这几人撒起酒疯的样子让洛青禾有些崩溃,顿时霸道的瞪了眼睛,将酒坛都让小二拿走了,又让那人送了杯菊花茶过来。

捏着鼻子递到方少泽面前,嗔怪道:”人家常年喝酒早就练出来了,可你说你闲的没事陪人家喝什么?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水平!”

吐的差不多,了方少泽接过菊花茶漱了半晌才找回了神智:“方才我没有失态吧?”

“何止失态?你都快失身了!”洛青禾开始胡诌道:“方才你死死拽着我不放,说要同我成亲,还说你这辈子就爱我一个人!”

“什么?!”方少泽一听这话,吓的手中的茶杯顿时摔碎在了地上,结结巴巴道:“我,我居然…”

望着他这慌乱的样子,洛青禾终于没忍住,捂着肚子坐在地上笑开了:“你还当真了?我骗你的,你刚才也就吟了两句诗。”

方少泽一听刚安下心来,却又听洛青禾道:“我记得是什么关关雎鸠,在河…反正就是那两句,我也记不清了!”

此话一出,方少泽刚缓过来的脸又腾的一下又红到了耳根,只见他尴尬的清了清嗓子道:“我方才…可能是喝的太多了。”

“你知道就好!”洛青禾翻了个白眼:“下回出门要是再这么喝,你让人家卖了都不知道!”

方少泽听了嘿嘿一笑:“哎呀,这不是你在这儿吗!你若不在,我也不敢这么放肆。”

洛青禾听了又想再骂他两句,可心中却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儿,她心里清楚方少泽是没将自己当外人才敢在自己面前任性一回,可向来自律的他竟然能喝到这种程度,心中定然是苦的很了!

原以为自己不知亲爹是谁就已经够可怜了,可见着此刻的方少泽!洛青禾甚至觉得自己那点忧愁也算不上什么了。

这时,那店家已经很是贴心的将解酒药端了上来,洛青禾逼着那三人将汤药喝净了,才又重新坐下又点了些糕点,几人一边解酒一边又聊了好一会儿。

虽说这酒还没解完,可吴老大却坐不住了,起身将账结了后便要急着回去说亲,洛青禾见状倒也没拦着,一路将二人送出了城外,才又跟方少泽坐着马车,拉着置办的东西东西回了方府。

可刚一进门,却发现原本平日里冷眼相待的家丁们却忽然变了个态度,满脸奉承的迎了上来笑嘻嘻道:“大少爷呀!咱们可算将您盼回来了!诶呀!这么多东西你为何不喊咱们下人去办去拿呀!可别累着了!”

他这态度让方少泽吓了一跳,下意识忘了洛青禾一眼,疑惑道:“我怎么还没醒酒呢?”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洛青禾下意识防备着,侧身将自己的东西挡住道:“我可告诉你啊,咱们俩身上没几两银子,你可别打着讨赏钱的算盘!”

“诶!姑娘说话可真是让人寒心呐!这可是咱们大少爷的东西,小的送进去也是应该的,怎能管您要赏钱呢?”

说着,这家丁这颠儿颠儿的地喊了几个人过来,七手八脚的马车上的东西卸了下来。

怎么着,莫非是听说自己的儿子要走了,那方景林良心发现了?

洛青禾满心疑惑的跟着方少泽回了院子里,却又看见了那桌上端端正正摆着一堆礼品,更是倒吸一口凉气,满脸讶然。

这时,温婆婆一间二人便赶忙笑吟吟过来道:“大少爷,方才老爷还说要见您呢!诶,不过您身上怎的这么大的酒味儿?”

“无妨,我刚才同朋友吃了个饭而已。”

温婆婆却似乎还是有些不满,对着洛青禾责怪道:“洛姑娘您分明大少爷一起去了,怎么也不知道拦一拦?”

有什么好拦的?洛青禾心道:方少泽心中那憋闷了这么长时间呢,难道还不要发泄一番吗?

虽说洛青禾自己本没想解释,可方少泽却又出口维护道:“是我自己想喝的,她拦了我也没听。你快去!给我将新衣服找来,我去老爷那儿看看。”

少爷何时这般维护洛青禾了?温婆婆很是疑惑,却也到底不敢再说什么,老老实实去给方少泽找衣服了。

望着方少泽若有所思的脸,洛青禾终究开口劝了一句:“毕竟也不是仇人,凡事还是莫要做绝了好。”

方少泽笑这点了点头,又将一个布包往洛青禾手中一塞道:“给你买的。”

看着洛青禾有些疑惑,方少泽又别扭的清了清嗓子,眼神并未看向洛青禾:“方才吴大哥给你的首饰还是你娘或者你姥姥戴着好看,并不适合你…改日我好生给你挑一件!”

他怎的也这般好心啊!洛青禾本就没从方才家丁那莫名其妙的热情中缓过来,此刻一见方少泽这态度,更是觉得毛骨悚然,害怕的咽了咽口水。

不过方少泽却又换上了一副满不在乎神色道:“反正昨日吴大哥给的见面礼还剩下不少。”

这是什么别扭的借口?望着方少泽的样子洛青禾终于明白了,不过这事儿还没影呢,洛青禾便也没多说,自顾自回屋里将手中的布包打开了。

只见这布包中整整齐齐叠着一块淡粉色的蜀锦,正是上回洛青禾那成衣铺子里面怔怔盯着这蜀锦看了许久也舍不得买的那块!却没成想这事居然被方少泽看见了,而且今日还能记得买下来送给自己?

洛青禾心中一暖:虽说这方少泽成日里别扭的很,可是心思确实周到细致的很!不过那方景林也真是傻,有这般宽厚周到的儿子竟然不知珍惜!

不过洛青禾到底还是不够了解方景林这人,他对自己这亲儿子,何止是不知道珍惜啊!

昨天的事情发生后,方景林自己在卧房中左思右想了一晚上,再加上昨天听见秦氏说张大人送来那些厚礼,方景林心中明白他这儿子只怕要派上用场了。

只要有方少泽,自己日后还用的着费尽心思左右巴结讨好那些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庸官吗?

觉得自己飞升在望,方景林便特意将府中下人都召集到秦氏房中,口水横飞的斥骂道:“怎么回事!大少爷千里迢迢前来投奔我,你们怎么能那般怠慢?不安排些丫鬟家丁的跟着伺候便罢了,居然连让大少爷连自己的屋子都没有?赶紧,在府中腾个别院给大少爷住着!”

其实方府并没有多大,眼下也再没有多余的地方了。管事一听,小心翼翼道:“老爷…不是咱们不想给大少爷腾地方,只是这府中确实已经住满了。”

“别蒙我!”方景林往秦氏那边瞟去:“咱们府中南面的院子不是空着吗?就让少爷搬进那里去吧!”

可秦氏却登时急了:“不行!那个是君儿以后娶媳妇用的!”

“君儿现在不是有院子住吗?他一个人占那么多院子做什么!方少泽是我的嫡长子,怎的不能住了?还有,你赶紧将库房那些上好的衣料拿出来给我大儿子做些新衣服去!”

见他临时变卦,秦氏有些生气:“咱们不是商量好了,让他回罗泉去奉养老太太吗?你怎的变卦了呢?”

“放屁!”方景林似乎全然忘了前两日的自己是什么模样,他这时装的像个慈父般道:“方少泽是我的亲儿子,怎的能让他回那乡下地方去蹉跎一生?再说了,老家还有我二哥呢,也不愁老娘没人养活。你若是担心,不如亲自回去伺候吧!正好你嫁给我这么多年来,还没给我娘请过一次安呢!”

秦氏千算万算却没算到方景林居然给自己来了这么一出,登时气得眼前一黑,咬着牙不知该从何骂起。

可方景林却压根儿没管她,自顾自的替方少泽张罗起来。

方府的下人向来势利得很,一见方景林着态度便瞬间知道了方少泽的地位,是以,刚才在方少泽回府时才会那般奉承讨好。

方景林的庶子方若元听了这消息,便借着讨论学业的理由去了方少君的院子里。扯了两句闲话后,方若元才看了看方少君的脸色,有些不满道:“大哥,爹真是太过分了!怎能将你成亲用的院子腾给那个人呢?”

可方少君却似乎毫不在意,淡淡斥责道:“你应该唤我一声二哥,再说了大家都是一家人,你大哥可是名正言顺嫡出长子,住最好的院子是应该的!你莫要再抱怨了!”

方若元本想过来挑拨一番,却没成想被方少君斥责了,碍着自己这二哥是最受宠的嫡子,方若元也不敢顶嘴,便心不甘情不愿地道过歉后,离开了。

可待他走后,方少君却忽然变了脸色,重重一拳捶在了桌上:不对!这事绝不简单!自己父亲是个为了追名逐利可以不顾一切的人,他绝不会平白无故对方少泽这么好!

在温婆婆的服侍下,方少泽梳洗完毕便恭恭敬敬的去拜见方景林了。

自己怎会没发现,我这大儿子居然出落得如此倾城之貌?甚至比当年的翟氏还要美上许多,算是放眼整个广陵郡,方少泽的容貌也是数一数二的!望着方少泽静静站在院中的身影,方景林在心中暗自打算着。

多年来他在这官场上摸爬滚打左右逢迎,费劲了心机的好讨一切有可能让他升职的人,所以对这些人背后的秘密也大多是一清二楚。这些达官显贵,明里看着人模狗样,可暗里却有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们许多都是ji院勾栏中那些男倌儿座上宾!

不过…广陵的这些男倌儿都是一个风格,要么就是娇媚做作,要么就是楚楚可怜,看多了也想必觉得累的很。所以,如今自己家中这位那清朗疏浚的倾城之貌,定然会让那些有着这种癖好的人心驰神往!

想着想着,方景林却忽然觉得有些失落。当时听着是个儿子时他还高兴不得了,可此时却心中埋怨这方少泽为何不是个闺女!

若他是个闺女,方景林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她送给圣上。就凭他这等倾城之貌绝对能够冠宠六宫,那自己也可以凭着这国舅爷的身份在朝中随心所欲了!毕竟,这男女间的婚事可比送去个龙阳男宠要靠谱多了。

“方大人。”

方景林正想的入神,却忽然听见了方少泽清冷的声音:“今日之所以来探望方大人,也是因为我这广陵逗留了许多时,想跟方大人道个别,过两日我便启程回罗泉了。”

“回罗泉?”方景林此刻自然是不能同意,赶忙道:“你怎的忽然想起来回罗泉了?莫非是府中有人欺负你?莫怕,跟爹说!爹给你主持公道!”

自己来了这么久,却偏偏在临走时听见方景林自称一声爹,方少泽觉得很是荒谬,还有些压不住的心酸,低下头敛了敛神色道:“不是,我只是觉得放不下那年迈的祖母…”

“什么放不下的?”方景林却毫不在乎道:“方家不是还有你二伯照顾吗?你这么早回去做什么!爹劝你啊,还是在京城拼上一拼,有爹为你助力呢!”

见方景林这忽然热络起来的态度,再加上自己近日的凄凉境遇,方少泽不由对他这亲爹充满了防备,道也不绕弯子了,冷声道:“方大人,你多年未回罗泉想必也不知近况。二伯和二伯娘对祖母并不好,祖母又如何能安享晚年?所以,还请大人写个字据,好让我回去同他们分家。多年来祖母苦苦撑着家业早已将积蓄用的差不多了,所以这回分家也没什么矛盾!既然方大人满心赤诚为国效力,那这孝敬长辈的活计便由我来做吧!”

方景林原以为方少泽想回罗泉是因为在气头上正闹着别扭,可一听他将这事交代的如此明白,方景林却猛然意识到:看来方少泽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主,这犟脾气只怕不是个能长久伺候人的材料!不过…说不定也有人就好这一口呢?

“你从前都学了些什么?会下棋吗?吟诗呢?想来你也不会学琴,那丹青画的如何?”

正跟方景林聊着正经话的方少泽见他忽然转移话题,心中很是疑惑。

见他没回答,方景林以为是他长在乡下疏于教导,便点点头很是大度道:“无妨,过两日爹给你找些老师教导一番!嘶…不过我还是想考考你!”说着,方景林想了想道:“文人出对子时常用数字为题,不如你就用‘一二’为眼,做个对子吧!”

好端端的又对什么对子?方少泽虽是不解,却依旧老实答道:“新月一勾云柳下,两瓣残花马蹄前。”

“嗯…”没想到他能对出这般好听的对子,方景林有些意料之外,点点头道:“不错!不过你这意境凄清,还是不够喜庆,下回我找个先生好生教你一教,你还得学些热闹俗气写的对子才拿得出手!正好我给你腾了出院子,你搬进去后便研究诗词歌赋吧!’

方景林第一次找自己来却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方少泽总觉得有些不大舒服,拱手坚定道:“方大人,我过两日就要回…”

“回什么回!你奶奶让你来找我,难道不是为了将来考虑吗?你来时祖母可让你给我带信了?你怎么没给我呢?”

方少泽一听当时皱了眉:临出门前方老太太确实揣给他一封信让他转交,可他在方府中住了这么久,那方景林一回都没提过,可为何现在忽然将这事提起来了?不过虽说方少泽从未将的信打开,可却不难猜到那信中的内容不过就是嘱咐方景林好生照顾自己。

可若刚来时见了方景林,他定然是满心欢喜的将信递上去,可事到如今,他却是一点都不想转交了。

可碍着自家祖母的嘱托,方少泽到底没敢任性老老实实将那封信给方景林取了来。

拆开扫了两眼,方景林一脸满足道:“这不!你祖母也说了让我给你安排个前程再说门亲事,你还是听你奶奶的吧!”

“可我奶奶自己…”

方景林微微皱了眉,多少不耐烦道:“你祖母独自在乡下身边没个人也不行。既然你这般不放心,那我便让你小妹妹和你三弟去罗泉伺候吧!左右他们离立事还有些年头,不如先替咱们去尽尽孝!来了这么多天想必也没见过你那些弟弟妹妹吧,正好今夜为你办个接风宴,你去看看吧!”

都这时候了,他怎的又想起办接风宴了?望着方景林这一通莫名其妙的操作,方少泽心中有些崩溃。

可没等方少泽想明白,方景林便自顾自嘱咐了两句匆匆走了。

虽说别的都不懂,可方少泽却看清了一件事:方景林是铁了心不让自己回罗泉了!

如何是好?

刚想把这消息告诉洛青禾和温婆婆,可方少泽一回屋里却发现自己的东西都没了。

见他进来,方少君也迎出来道:“方才爹给大哥将院子收拾好,还把你的行李都挪过去了,我带大哥过去吧!”

方少泽自打来了方府后也确实没去过别的地方,自然也不认识路,便只能点点头跟着方少君走了。

去往新院子的路上,方少君一路细细的给他讲解府中各处的情况。这方府中最大的院子是方景林同秦氏的那一间,第二等的便是方少泽现在要住进去的这间。

这院子在附中的西南角,花园尽头便是一处独立的院门。院墙被竹林掩着,推门进去后,只见这院子很是精巧雅致,门窗都是上好的楠木,屋顶上的琉璃瓦在太阳下流光溢彩,一看就是花了大价钱。

可就凭自己的地位,这么好的院子却为何不可着方少君先住,而是给了自己呢?

因着前些天自己在方府的境遇,方少泽此刻绝不相信这会是方景林良心发现。

可跟着来的温婆婆却并不细想,而是对这院子啧啧称奇,又指着这小院中最僻静处的小屋子道:“洛姑娘方才说这是她的卧房。”

见洛青禾主动挑了个离方少泽最远的屋子,温婆婆很是满意。可没成想方少泽却随手一指道:“不行!让她住这个屋子吧。”

“少爷!这屋子这可是您的书房啊!”温婆婆一听便不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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