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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单位老娘们 分居夫妻见面不停做_望尽山河

空气中微微一滞,谢鏖很快便摇头笑道:“国之道,天下之道,未免太大,下官不敢妄言。”他说着,悄悄抬起眼睛去看上座的穆王,只见穆王也含笑望着他,一瞬间似乎目光相对,他猛然一惊,险些打翻了手边的碗盏,而后又忽然想起这位殿下目不能视,分明是看不见自己的。

“谢太尉是个聪明人。”杨琰点了点头。

他这赞叹来得有些突然,让谢鏖微觉摸不着头脑,只得笑道:“殿下谬赞了,下官生性驽钝,幸得皇上天恩,否则下官是万万不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的。”

“谢太尉何必过谦,若非先前谢太尉献策为皇上解决心腹之患,皇上又怎会如此赏识,特赐了太尉之职呢?皇上这是把谢太尉当做自己的无涯宰相了啊。”

谢鏖赶忙俯首道:“此话下官怎么敢当。”

杨琰静静地笑了笑,话锋却是一转:“不过,皇上为何不干脆赐了谢大人宰相之职呢?”他托着手中酒盏,并不饮,只低笑道,“毕竟太尉同我这个司空一样,都只是个高位的虚职罢了。”

谢鏖骤然失了笑意,他心中生起几分警觉,面上却是滴水不漏:“如今之位下官已十分满足,怎敢再生他念。”

“哦?”杨琰挑起眉峰,缓声道,“谢太尉是不敢,还是不想?”

谢鏖没有答话,他紧紧盯着这目盲的少年穆王,手心微微出汗。

“如今满朝文武,皇上最信任之人无疑是谢大人,本王猜度着,皇上心中大约也想将相权交予谢大人,只可惜中书、门下两省皆被几大世族家的子弟所占据,着实腾不出什么位置了。”杨琰说到此处,又是一笑,“谢大人出身虽是不错,无奈终究敌不过高李邝卢四大世族。其实不要说谢大人了,便是先前大伯父雍王在世时,也只给他的两个儿子谋到礼部工部的尚书之职,两省中依旧是世族的元老们把持。”

谢鏖放下了酒盏,他声音有些低沉:“穆王殿下同下官说起这些,究竟是何意图?”

杨琰也随之放下了酒盏,他微微侧身:“先前无涯宰相便是同谢大人一般年纪,被睿宗封为中书令,授太尉之职,一时朝野内外风光无俩。谢大人的睿智不输于无涯宰相,本王说这些,不过是想保谢大人做第二个无涯宰相罢了。”

谢鏖似是一惊,他嘴角意欲扬起,却又渐渐落下:“中书令一职,位同右相,是人臣之位,下官不敢痴心妄想。更何况如今中书省是汝宁高氏、信陵李氏的天下,哪有旁人置喙的余地。”他顿了顿,又道,“不过这些时日穆王殿下的手段,下官也见识了一二,殿下既然敢许此诺,想必是成竹在胸。”

杨琰微笑:“中书令位高权重,却也不算什么,谢大人若肯同本王联手,将来能得到的远不止一个中书令而已。”

谢鏖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他能感觉到血管中有什么在突突地流动,声音也微微颤抖起来:“不知殿下要与下官联手,所图何事?”

“以谢大人看,如今本王最想要做的是何事呢?”

谢鏖低声道:“恕下官直言,殿下初涉朝政,势单力薄,所亲近之人又大多官职低微,如今最该做的便是提拔亲信,扩充羽翼。”

杨琰一笑,不置可否。

“不过,”谢鏖又忽然道,“殿下前些时候刚被授了司空,之后又接管工部事宜,已借机连连升任了不少出身低微的官员。若只是为了扩充羽翼,殿下一人便可做到,不需联同谢某才是。”

杨琰点了点头:“不错,本王要做的事,非同小可,只有与谢大人携手,方能成事。”他叹了口气,忽而道,“谢大人,还记得先前我在朝堂上说起治水之事么?”

“殿下当日侃侃而谈,下官记忆犹新。”

杨琰偏头问道:“那么,谢大人是否知道,黄河水患最大的顽疾在何处?”

“何处?”

“在于下游入海处泥沙淤积,河床太高,致使水位连连上涨。两岸便是再加高堤坝,也赶不上河水上涨之速,到最后终将冲破堤坝,水漫平原。”杨琰低声道,“如今的大昭便如同黄河,若是任由淤泥堆积水底,终究会一溃千里。所以本王要做的事,是要铲除这些顽固的淤泥。”

谢鏖终究是震惊了:“殿下是要削世族?”

见他终于明白,杨琰微微一笑,缓缓站起身:“其实你说的不错,我确实要提拔亲信,扩充羽翼,却不是一时一地的提拔。我要广开门户,让天下能人皆入我怀,把那些占据朝堂又百无一用的世族子弟通通赶出去。”

谢鏖也随之站了起来,急声道:“可这些世族们在朝堂中早已根深蒂固,根本无法轻易撼动,就连开国之初,太宗也拿他们毫无办法,殿下你又要如何……”他说到这,看了一眼杨琰高深莫测的神情,心中忽然一动,“难道说,殿下已想好了对策?”

杨琰点了点头:“如今朝中官员,科举出身不过十之有一,更要凭门第取士,倘若没有恩荫、特赐,便是状元之才也只能任得从九品的微末官职。此等旧制,不可不破。”

谢鏖沉默片刻:“破除旧制说来容易,做起来却绝不简单。犹记得先前古华阳在睿宗年间提出过新制之策,一时犯了世族众怒,被贬黜蛮荒,郁郁而终。”他顿了顿,“下官自问才学见识皆不如华阳先生,恐怕助不了穆王殿下。”

听他话中已有拒意,杨琰又笑了笑:“自然不教谢大人为难,更改旧制确实不易,还需从长计议,不过有件事对于谢大人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何事?”

“请谢大人劝动皇上,让皇上应允自今年春试起,在宣政殿亲自开科取士,有学识过人者,破格提拔。”

“让皇上殿前取士?”谢鏖先是愕然,而后又回过神来,“此例一开,定然惊动世人,也会振奋天下文士,让他们明白皇上求贤之苦心。”

“不错,而后可命所取之士皆待诏弘文馆,由谢大人挑选任用。如此一来,不过数年之内,朝中新晋官员皆为谢大人门生,到那时谢大人在朝中之地位不言而喻,试问大昭又有何人能与谢大人比肩。”

谢鏖知道,这些年掌管选拔之试的皆是兰台令韩平,韩平身为无涯宰相弟子,又兼任春试考官,官职虽不高,却备受尊崇。而谢鏖虽任职太尉,却无甚实权,只有宵小逢迎之辈围绕左右,心中一直引以为恨。他如今听了这番话,正中心事,几乎便要应下,然而眼珠转了几转,却又笑道:“殿下如此为大昭社稷用心良苦,下官着实不该推拒。但有件事,下官心中不安,想求教穆王殿下。”

“哦?”杨琰略略挑眉,似乎等他下文。

“敢问殿下,羽林卫骑都尉卫长轩将军是否为殿下亲近之人?”

杨琰神色一顿,而后唇角微微勾起:“谢大人说的是卫长轩?”他笑容散漫,随意道,“他是本王少时伴当,原先在府中栖身过数年,不知谢大人为何会问起他?”

谢鏖沉吟道:“听说因一件旧事,这位卫将军对谢某颇为怨愤,他既是殿下的伴当,想必殿下对谢某也会心生嫌隙。谢某虽然愚钝,却不敢犯殿下之怒,思来想去,还是回避些为好。”

杨琰似乎微怔,很快大笑:“谢大人竟担心这等微末小事,”他很快收了笑,和缓地解释道,“卫长轩与本王虽有情分,但在国之大事面前只能算微乎其微罢了。况且谢大人也该知道,伴当在我东胡,只是仆从之属,谢大人乃是国之肱骨,又是我将携手之挚交,怎能相提并论。”

谢鏖听闻此言,赶忙笑着应声,更又小心翼翼抬起头细细看向杨琰,只见他脸上一片坦然,丝毫瞧不出端倪。他沉吟片刻,终于离席而拜:“下官得穆王殿下如此信任,定不敢有负所托。”

杨琰一笑,伸手把他扶起:“自大昭开朝百年来,朝堂上曾由东胡势力把持,近些年又换了世族把持,可这些时代终将要过去。从今之后,我同谢大人的时代才要真正开启。”

谢鏖大震,他心中满溢着说不出的情绪,似是向往,似是惶恐,还隐约有些不安。

这场酒宴没过多久便结束了,谢鏖告辞之后,杨琰独自在殿中坐了片刻,外面却仍未有仆从进来打扫的动静,这显然有些不寻常。杨琰神色微动,起身向外唤道:“方明。”

只听殿门轻轻被人拉开,进来的脚步声却不是方明,也不是婢女侍从,十分沉稳清晰,分明便是卫长轩。

杨琰脸上骤然闪过错愕之色,而后慢慢站起了身,茫然向殿门的方向望去,轻声道:“卫长轩?”

卫长轩沉默地看着他,许久才道:“先前听方明说你在宴客,我不便打扰,就在殿外等候。”

“这么说……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是,听到了。”

一霎时杨琰脸上血色褪尽,嘴唇微微颤抖,像是个不知所措的孩子,半天方道:“卫长轩,你不要误会……”

卫长轩点了点头:“我知道,你要拉拢谢鏖为你所用,自然要说这么一番话去他的疑心。”他垂下眼睛,轻轻苦笑,“再说,你说的没有错,我是你的伴当,本就是仆从之属,并没有什么不妥。”

他从不曾这样说话,杨琰心中已然惊慌,匆匆向他走近了几步,急声道:“你明知我没有这个意思!”

卫长轩抬起头看着他,因逆了光,他看不清杨琰的脸色,只低声道:“也奚,我不是你,没有你那样隐忍。你明知杨玳害死你母亲,还能装作一无所知与他同住檐下十数年,而我却不能。谢鏖毒杀我义父,我对他早已恨之入骨,这一点,你不是不知道。”

杨琰听出他话中隐约的怒意,更是无措,欲泣似的道:“卫长轩……”

“我知道你要筹谋的是大事,谢鏖对你大有用处,你同他联手,此事无可厚非,我不会阻拦你。可若要我心平气和看着你们握手言欢,我着实做不到。”卫长轩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里有深深一抹血痕,是方才他在殿外紧紧握住刀锋所致。他咬牙道,“我方才见他出来,没有动手,已是忍到了极处。”

杨琰简直不敢去想卫长轩方才在殿外听着他们谈笑时的心情,他呆呆地站在那,手心一片冰冷。

“我今日来,不过是想告诉你,你外祖如今病重,东胡那边……”卫长轩说到一半,忽而住口,轻叹了口气道,“我忘了,以你如今的身份,应当早就知道这些消息了,对么?”

杨琰低着头,轻轻点了点。

“那你应该也知道燕虞发兵的事了,”卫长轩顿了顿,方道,“如今东胡内乱,无人领兵抵挡,陈言将军仍病着,此番战事,我意欲领禁军前往河西支援。”

“你要领兵出征?”杨琰睁大了眼睛,似乎想要阻拦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他轻轻咬着下唇道,“此战未必要禁军支援,我正要修书给东胡那边……”

卫长轩忽然打断了他:“如何调遣东胡是你的事,我要做的是我的事。”他从未这样强硬地同杨琰说话,说完后便转身离去,待要踏出殿门,又低声道,“战事紧急,我明日就动身。”

杨琰听说他要走,匆忙追了上来,急急向虚空中伸手一抓,正捞住卫长轩半片衣袖。他抓着那衣袖轻轻晃了晃,吸着鼻子,轻声唤道:“卫长轩……”

往昔他二人还年少时,每次他这样轻轻拉住卫长轩的衣袖,卫长轩便会轻笑,而后低下头吻他。可这一次,卫长轩没有回头。杨琰等了许久,直到手中的那片布料蓦然抽离,耳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才终于意识到,卫长轩就这样走了。他在原地怔怔站了许久,依然是伸出手的姿态,只是手指所触的皆是一片冰冷的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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