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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去世后爸爸每天玩 皇妹是朕的_血冕礼赞

欧柏学院的基座为初纪元的繁茂古木,夏季的潮湿温热气息从东方徐徐掠过,白涯树纷纷收拢了枝叶,人鱼灯下似有略微蝉鸣;在白昼经久烘烤的湍流源头,隐约升腾起淡白雾气。

克维尔顿用小勺舀着混合着血脂的榛子布丁,想起来就咬一口,然后踩着旋律在阶梯上跑来跳去,深红色的校服坎肩歪到了一边。跟在她后面的是简装的国王,帮忙拿着三小罐同种口味的布丁,风帽垂落的边沿随风荡出折纹。

恢弘的雕塑群坐落绿茵之上,边缘凌厉,克维尔顿好奇地碰了碰,看向了上方烫金的字样,有些拿不准,倒退了几步贴在国王的身旁。

欧柏·金斧之院。

金斧之院内的建筑是截然不同的风格,在此的学生需要数以百计的锤炼,必修的考试项目严苛到极致,达不到标准不予毕业。

由于在这种氛围下待久了,金斧之院的学生纵然一颗燃情似火的心,待人处事都疏离得很;曾经有个出身玫瑰之院的教授过来,在研讨课上讲到兴起,举起双臂大喊大叫:“都跟着我的思路!拿出你们的热情!嗨嗨!”

……然后足足冷场了两分半,金斧之院的学生们握着笔低着头,如果教授能趴在地上往上看,见到的估计都是如出一辙的便秘脸。

热情这个东西……委实憋不出来。

矜持、严肃、冷漠、学术化、抗击打力强;比起玫瑰之院的浪漫主义,金斧之院更偏向于现实,但也只有这份现实,才能在未来踏上诺丹罗尔的时候,依旧保持本心不变。

“学会爱这个世界,不论在依布乌海,还是诺丹罗尔。”

赠言于此,愿铭记到生命尽头。

… …

路过三条重要支线上的竞技馆,国王迎面见到了一群还是初等院的孩子。在这个年龄的孩子还没有过于严厉的考试,不过对于高等院着名的“实战学”这一科,普遍抱有极大的好奇和向往。此时就一同蹲守在竞技馆的外面,照猫画虎地比划着。

克维尔顿已经吃完一个血脂榛子布丁,叼着勺子也踮起脚尖往里看,旁边的孩子还特意留了个空给她,同色校服挤在一块有种莫名的稚嫩可爱。

国王轻轻弯了一下嘴角,安静地站在一旁的白涯树下。

过了好长一会,等待克尔的国王才被一个偶尔转身的孩子发现,这个孩子留着柔软的刘海,合身的深红色校服上缀着金斧徽章,睁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忽然跑上前扯住了国王的衣角。

国王顺从地蹲下来,温和注视着他:“怎么了?”

那个孩子眼睛一动,忽然就流露出开心的神色,小声说:“我认得你。”

望着风帽拂起间的几缕渲银长发,孩子伸手去抓了几下,似乎突然又想起这种举止有些僭越,怯怯收了手,不好意思看向国王,顿了顿又贴近一点,像是要说什么秘密:“义卖的时候我记得你穿着黑色的衣服,侧面的银色花纹跟头发缠绕在一起,是水玫瑰的样子……”

国王讶然:“可是我今天并没有穿那件衣服。”

孩子理所当然点头:“是呀,但是花纹没变,王。”

也许还不熟悉这个世界的孩子们,所以总会格外注意一点。那些常常被大人一掠而过的东西,印在他们的敏感的瞳仁深处中,演化成最瑰丽的记忆和想象。

片刻后,似乎里面的竞技已经告一段落,孩子们纷纷从窗沿边转身,短暂的怔愣后纷纷围了过去,在一点点态度试探中很快活泼起来,其中一个还大胆地瞅着国王手中的甜品,伸手摸了摸布丁罐子。

“王,这个能吃么?”

紧紧抱着国王手臂的克维尔顿突然炸毛,她尽力将国王往后拖,非常抵触那些凑上来的小血族,甚至露出了尖齿。

国王笑着反手抱住克维尔顿:“可以,但我只是帮克尔拿着而已,如果她愿意分享,我毫无异议,如果不愿意,我也无权处置。”

这时竞技馆的门被推开,刚考完的高等院校学生依次将指定长剑收入墙壁上的剑鞘,一个赛一个的严谨沉稳,瞥到这边一群团子像争食一样围成球,其中一个血族少年怔了一下,还是带着诧异走了过去。

被孩子们围在正中间的身影举止典雅,浅色长衣的后摆铺在了地上,高领上缠绕花纹,由于风帽垂落的原因看不清容貌,但是修长手指上的那一枚血冕之戒仿若一道雷劈。

“王!”

国王闻声抬头,微微一笑:“实战学结束了?”

血族少年匆忙行礼,忽然有些羞赧地挠头:“王……是来看我们考试的么?”

“我陪克尔过来走走,看了一会,很不错。”

少年紧张地点头,不由自主脱口而出:“那……王能不能指点一下?”

国王略微一顿,委婉道:“抱歉,我不是金斧之院毕业的,没有进修过实战学。”

少年懊悔道:“不不,是我一时忘记了……我……冒犯了……”

“没关系,这不算冒犯。”

在国王与高等院校的学生说话之时,克维尔顿进行着艰巨的抗击战,就像一只松鼠正努力在同胞的暗搓搓眼神中,努力藏着自己的大松果,还有大松果手上的几罐甜食。

正当她忍不住抗议出声的时候,一声沉喝在竞技馆门前炸开:“初等院的!你们都在挤什么?全体过来站好!”

竞技馆中走出了褐色头发的教官,随手将练习剑刺入刀鞘,正准备以睥睨的眼光示意那一窝初等院的讲究点规矩,冷不丁撞见一双温润的殷血色瞳仁,纯粹如赤霞石。

“……”

教官默不作声地老老实实躬身行礼,然后呃了一声:“王,需要我帮您把这些小家伙挪走吗?踩着您袍子了都……”

“没事,我接下来并没有什么固定行程。”国王轻拍着克维尔顿的背,又问道,“接下来还有实战考么?”

“刚刚已经是最后一批。”教官答,“难得提前考完,赶早回家说不定还能赶上潮汐。”

“家在海边?”

“是的,诺亚城镇,晚餐的时候还有沙滩宴会。”教官想了一会,才试探地提议,“王的晚餐有指定安排么?”

克维尔顿现在烦不胜烦,因为没办法将她的大松果完全拖走藏起来,在耳朵敏锐听到谈话内容的时候,迅速反应过来,这绝对是一个脱身的大好时机,于是立刻举起爪子表态:“我去!我去!”接着怂恿起国王,“我们去海边玩嘛!”

这个时候教官才注意到了小王女,愣了半晌才后知后觉问候:“殿下也在啊……”迟疑了一下,“诺亚城镇有些远,殿下真的要去吗?”

克维尔顿眨了下眼睛,想起安瑞的惨痛历史,拿不准国王的意思,仰头去看他的脸,国王低头一笑:“如果想去,那现在就要出发了。”

… …

王女殿下坚持贯彻玩到哪里算哪里的方针,随着胡桃船舶一路辗转,抵达了依布乌海的最东端,诺亚城镇。

这座城镇只是依布乌海众多地域之一而已,不像黛布安城那样富有史诗颜色,也不像音乐之乡的兰德城,更比不上血族王城的气势恢弘。简简单单的一座城镇,用灰色的石浆铺着路,蔓延到枝桠交错的白涯树丛,弯腰潜进去,海潮声一瞬间扑面而来。

教官巴铎·玛卡脸上是按捺不住的跃跃欲试,他指着一个方向:“王,他们已经开始为宴会做准备了,您是过去,还是我先过去拿来一些诺兰产的血浆果酒?”

国王微笑:“一起过去吧。”

克维尔顿在最初的震惊中忽然扑在了沙滩上,手掌中握着一小撮细软沙子。这些感触也许只有身临其境才得以完整,海的宽广,天的无迹,风的咸腥,沙的细碎。

“克尔,不走么?”国王回过头。

克维尔顿挥舞着手:“我想玩沙子。”

“那里也有,还会有海浪。”

“海浪也可以玩吗?”

“当然。”国王低眸,伸手牵住爬起来的小王女,“前提是别被冲走了。”

沙滩宴上铺满了干净的桌布,诺亚城镇的居民们都将自家做的食物摆放在上面,高高支起的人鱼灯下,扩散着独特海风味的酒液。

教官巴铎脱去了长靴,大步上前跟一位笑容甜润的血族女性拥抱,抱起来转了一圈后,才搂着她脸红耳赤地向国王介绍:“这是我的妻子,米拉。”

米拉往前看了一眼,低低叫了一声,使劲拍了一下巴铎在她腰上的手,连忙牵裙行礼:“王。”

国王微笑颔首:“我只是陪孩子过来参加宴会,不必拘束。”

“王女殿下也到了?”米拉惊讶道,“她在哪里?”

国王默默低头,克维尔顿早就学着巴铎的样子脱掉了小靴子和袜子,趴在了桌布上,抱起一盘烤的金黄的蜂蜜馅饼,挑出一块就开始嚼。吧唧吧唧了半天,忽然一僵,记起什么似的,小心翼翼将怀里的馅饼还了回去,忐忑不安地站了起来,将吃剩的一半递给了国王。

国王看着她:“记起来了?”

克维尔顿哼哼:“要礼貌。”

“沙滩宴可以简化用餐礼仪,我并没有追究你的吃相。”

“……晚上不能吃甜蜂蜜的东西。”

国王俯身,拿出一张纸巾擦了下她满脸的甜酱:“记得睡前刷两遍牙。”

群众中突然爆发出闪烁星光,欢呼声迭起,更多的桌布被摊开,酒瓶被插在沙子里,宴会已经开始,依布乌海子民们的笑声混在海风中。

克维尔顿跑到海潮边,赤着脚踩水花,笑得好开心。除了早就脱下的坎肩,校服湿了一大半,然而在一群小血族的嬉闹泼水中,已经算是好运的。

成年血族轮流品尝着桌布上的食物,跟孩子们一起挖沙子,弹奏不成调的乐器。巴铎抱着一瓶珍贵的博维科酒,给面前每一个杯子都斟上一点。

米拉提着裙子过来,往他嘴里塞了颗果子:“这些都要我端过去吗?”

“不,‘深海的神酿’会将他们吸引过来的,拿走我们的那两杯就好啦!”

“嗯,我得去拿一下衣竿和毯子,孩子们的衣服全湿透了,等下估计会冷得哆嗦。”

“怎么都还在玩水?”

“那倒没有……具体来说,只有王女殿下一个还没上岸。”

克维尔顿玩疯了。

平时这个时候应该是时候入睡,但考试周刚结束,身边有修沃斯的陪同,还在这么有趣的地方狂欢,她根本停不下来,有些冰凉的海水冲刷着她的脚,还踩到了硬贝壳。

终于上岸的时候,她自觉地钻到毯子里,跑到一座座沙子堆砌的城堡前,蹦蹦跳跳地向国王挥了挥爪子。

国王回以微笑,沉静地靠坐在巨大的风化礁石下,风帽被掀开,银发飞散。

他的面前是千丈银河直坠入海,尘世繁荣。

… …

这场沙滩宴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接近黎明。

海风寒意更甚,克维尔顿蜷在国王的膝上,用头发蹭了蹭,听着海潮声延绵不绝,沙滩上的血族们已经将桌布和碟子收拾起来,也许阳光下一刻就要突破海平线,他们必须在太阳升起之前回家拉起窗帘睡觉。

克维尔顿慢吞吞地穿上自己的鞋袜,情绪有点低落,她忍不住问道:“我们以后还能不能来这里?”

国王将外衫褪下,将衣服半湿的克尔裹住,轻声回答:“可以的。”

一路上克维尔顿都意犹未尽,回到王城后,迎接他们的摩西雅总算松了一口气。简单处理了一些积留政务后,国王回到寝殿,克维尔顿已经哈欠连天地洗完,翻来覆去将被子全裹到了身上,拱来拱去,还晃着小脑袋:“我是海里的鱼,游啊游,游啊游啊游……”

国王帮她把被子整理开来,又拿了盏台上的磨牙纸。

克维尔顿忽然坐起来,像是要宣布什么一样激昂:“我喜欢这个世界!”

国王温柔一笑,拨开她贴在额头上的棕发,轻吻了一下。

“我也喜欢。”

万家灯火,璀璨如星。

这个世界这么美,我有什么理由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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