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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是村长_15 启程/Cabeza

大地点头,甩起几缕棕色的浮毛,“具体不知道,但据说瓦祭里达热有不少人在清晨的浓雾中见到魔女的魔像出没,还有人看见杯中清冽的泉水突然变成了浑浊的泥水,有辨不清种类的昆虫尸体在其中浮沉。成群的乌鸦在瓦祭里达热郊外徘徊,一位城主不相信魔女的兆言,派军队前去剿灭乌鸦,而几周之后,那位城主暴毙身亡。”

“就算是这样,那也是在北方啊,祖迪可是在西南方,大家的担忧是不是太杞人忧天了。”

“他们说......魔女的诅咒跟着南下的商队进入了祖迪。”

“……没事的,这些不过只是好事之人的妄言。你想想以前每年都有人说今年将是极夜纪的终结,结果呢?就没有一人说对过。”灰溪安慰大地道。

大地木讷地转过头,一双铜铃大的双眼中流露出不安,“你还记得下午的那只须得兽吗?”

灰溪点点头。

“它是这几个月跑出长者之林的第四只须得兽了。你应该知道,像须得兽这样的生物,是长者之林中的霸者之一,没有特别的理由它们绝不会离开自己的领地。不仅如此,仅仅是这个月就有三只平日不会出现在长者之林外的野灵跑了出来。野灵感官没有像我们一样被磨钝,说不定它们察觉到了我们察觉不到的东西。而且......”大地说到这里,想到那句意味不明的话,巨大的身躯不禁一震。

“而且什么?”

“须得兽并不会说我们的语言,但有一只受了重伤而发狂冲出森林、最后伤了好几位守望者的母兽在临死前,在临死前说了一句无人能懂的话。”

厚厚的皮毛也未能阻挡寒意的入侵,那股冷意不是来自外界,而是从内而外慢慢浸出的。灰溪试探性地问,“那句话是不是‘Lu rreia ga demonichi’?”

大地默默地点头,“既然你知道,我想你也遇见说着相同话语的野灵了。怡索沃塔大人托渡鸦将这事告知了学者塔,回信上说这是一种早已失传的语言,可追溯到远古巨兽们还活着的时期,资料与记录很少。根据手边有限的资料,他们只能断定这是一段名词性短语,应该指代某一种人,或者某一种集体。”

闻言,灰溪又会想起他们先前遇见Aave和恶魔羊的情境,他们见到了几乎没有被目击过的远古精灵,真的只是恰巧而已吗?千年来书上从未记载过的狩猎活动,是不是Aave们在特殊情况下不得已采取的措施呢?就像松鼠在秋天为冬眠而收集储粮一样。如果他们是松鼠的话,那么这个“Lu rreia ga demonichi”是否就象征着凛冬将至呢?越想下去,灰溪越觉得不对劲,它连忙就此打住。

“这些事远远超出了我们的能力,担忧并没有用。好好过好我们自己的生活吧。”

大地沉默地点头,“时间快到了吧,走吧,让我送送你,灰溪老师。”半响,它说,“没有谁比我更明白普夸厄的心情,他并不恨苏希路安多,只是......只是十分失望......”

灰溪给它一个眼神示意不用再说,“相信我,苏希路安多一定知道的。毕竟,他好歹也是他们的老师。”

两只伴灵并肩而行,一路上沉默无言,该说的都说过了,不该说的谁也不会开口提及。它们走出了兽场,大地停下脚步,“就送你到这里了,老师。我的一位朋友快要分娩了,我想陪着它。”

灰溪笑笑,“可以了。那,再见吧。”

大地低下头表达敬意,“再见。”

它们心知肚明世事难料、命运弄人,下一次再会也许就是在另一个世界中了。

北望塔的南门处。

两只驮着车的大鹿正悠闲地吃着草,它们四肢强健发达,两双大蹄有人的半只小臂那么长。它们都是经过特意训练的老鹿,不需要驾车人驱赶,只需要兽师告知它们目的地,它们便能训练有素地自行驮货前往,再驮着空车回来。

伊葛莱忒坐在车上抱住肩膀,车厢没有顶篷,尽管用力拉紧兜帽,风仍吹得她小脸通红。

苏希路安多和灰溪在鹿车几米远的地方,正在和怡索沃塔告别。怡索沃塔披上了毛绒的斗篷,傍晚的这个时候总是特别冷。

他挥挥手,身后一个模样青涩的男孩抱着一个灰色大包裹上前,递给苏希路安多。“你们半夜就能到祖笛城,路上风大,把这些毛毯带上吧。你看你的学生冻成什么样了。”

苏希路安多转头看见伊葛莱忒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见他看过来,伊葛莱忒连忙伸展身体冲他摆手,表示自己没事。“谢谢怡索沃塔大人,您有心了。”苏希路安多接过包裹,毕恭毕敬地道谢道。

“呵呵,没事没事,举手之劳而已。希望你的学生能为你带回荣光。”

“借您吉言,不过,她的荣光属于她自己,与我无关。”

“喔?听听,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苏希路安多会说的话吗?哈哈哈。”怡索沃塔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然后又咳嗽起来。一旁的年轻人见了,轻轻地拍着老人的背。

“大人您保重身体,烟还是少抽为好。”苏希路安多关切地说。

“小鬼你好意思说我?当年和我比试能在嘴里同时放进最多支烟的人难道不是你吗?现在装什么好孩子。你当时的记录是什么来着?老咯,记不清啦。”

“——”

“——”

两人的身后是北望塔最引人注意的高大建筑,双子瞭望塔中的一座。这座瞭望塔位于北望塔南门,名为南星,与守候在北方的北星遥遥相望,两者从上之下皆由洁白无瑕的白砾岩雕成。不同于普通的瞭望塔,它们被雕成了持着高大盾牌的战士形象,其盾光洁闪耀,守望者们“洁白之盾”的绰号便由来于此。

“喂,他们在说什么?”普夸厄悄悄凑到切尔西的耳朵旁问道,他们站在南星塔顶,说是塔顶,其实是石砌战士面部盔甲的开口处。

“一些无趣的闲聊。”切尔西冷冷地回答,她虽然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但能读懂两人的唇语。

"训导大人,你们其实......可以亲自下去的,不用站得这么远偷摸摸地偷看。"一位守望者小心翼翼地说。

“住嘴!谁说我们偷摸摸的?”普夸厄不客气地一顿臭骂,“我们是在光明正大地偷看,光明正大你懂吗?!”

“......”切尔西有些无语,普苦厄的一身肌肉都是用智商换来的吗?

“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过够了嘴瘾的普夸厄转而对切尔西说,“我听怡索沃塔大人说你一句话也没和他说过,以后再见到他可就难了,确定不下去吗?”

切尔西斩钉截铁地回答,“不了。”风吹起她的银色长发,盯着苏希路安多的黄金双瞳一眨也不眨,任凭狂风吹进眼眶,眼球有些干涩难受。接着,她移开目光,移到了伊葛莱忒的身上。

普夸厄说她与自己有些相像,她不明白哪里相似。她是银发金瞳,而那女孩是红发绿瞳,个子也比不上她。她让鹰隼去见伊葛莱忒,告诉她苏希路安多曾对他们做过的事。切尔西不明白为何自己要这么做,也许是想报复苏希路安多所以挑拨他的学生,也许是想保护对那个男人真面目一无所知的伊葛莱忒。

鹰隼回来之后告诉了她一些话,切尔西更加坚信她们其实一点也不像。伊葛莱忒身上有一种她没有的特质,那个女孩太温柔了,温柔是一种致命的毒,她以后便会明白。

“切——尔——西,普——夸——厄——”风中传来一个男人断断续续的声音,切尔西回过神来,看见苏希路安多正跳着对他们挥手。“再——见——啦——”男人双手拢住嘴,大声地对他们呼叫,样子傻透了。

看着一个年近三十的男人又蹦又跳的滑稽模样,普夸厄难为情地皱起鼻子,将头撇向一旁。切尔西无动于衷,连神色也没有改变,喉咙却哽咽了一下,她连忙克制住不让别人察觉。

快走吧,快走吧。切尔西在心中默念,看见苏希路安多和灰溪登上了鹿车,她才松了一口气。她原本以为她是十分痛恨苏希路安多的,可今天看见他,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每当那个男人用湛蓝色的双眼愧疚地注视着自己的时候,她就变回了六年前的女孩,只想在他温柔可靠的目光中大哭,告诉他一切委屈与悲伤,她相信强大的苏希路安多老师一定有办法解决的。

快走吧,快走吧,再不走,支撑着切尔西度过这六年的信念离崩塌就只剩一步之遥。

伊葛莱忒对着身后的人挥挥手,尽管她与那些人并不熟悉,但她知道正是这些人帮了自己,她才没有死于荆棘蛇之毒。只可惜这次来去都太匆忙,不然她想好好与那些人聊聊,她特别喜欢那个总是笑眯眯的老人,就像一只人形的大老鼠,真古怪。

告别的时候苏希路安多让她向怡索沃塔道谢,可没有人告诉过她老人叫什么名字,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她说,“谢谢您的照顾......大老鼠大师。”“叫怡索沃塔大人!”一旁的苏希路安多急得恨不得把她的嘴缝在自己脸上。怡索沃塔一点也不在意,反而笑眯眯的,还送了她干粮。

“苏希老师,”车轮轧过一个石块,鹿车一阵颠簸,“老鼠大师他为什么是一只老鼠啊?”

“都给你说了叫怡索沃塔大人。”苏希路安多打开包裹,取出毛毯递给她,“那是他的「灵魂返还」。怡索沃塔大人年事已高,肉体衰老,只有一直维持「灵魂返还」才能行动。”

“噢,这样啊,那老鼠,咳咳,怡索沃塔大师多少岁了啊?”

“不知道,反正比你想象的要年长许多。”苏希路安多说。

伊葛莱忒还想问些什么,不过她看见苏希路安多神色有些沉重,灰溪也是一副正经危坐的模样,便识趣地闭上嘴,靠在扶手上看着飞驰而过的景色。

“苏希,怡索沃塔大人有给你说吗?”沉默良久,灰溪终于开口问道。

“魔女兆言的事吗?说了。看来是我们过去几年太与世隔绝了,不仅是祖迪,连桑阳庭和韦普萨洛也出现了相似的流言,人心惶惶。”苏希路安多压低声音,谈论这些让他感觉十分不自在。

“你觉得......有多少可信性?”

“不确定。不过我同意怡索沃塔大人的话,顺其自然,这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事。”

“嗯,我也是这么和大地说的。万一兆言真的成真了......我们再顺势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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