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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胞胎校花第一 你在意女友帮人口过吗_一品名臣

李檀从慈水峰回到驿站,一路上格外的沉默。

一行人进到驿站,李檀见陈卓架着拐杖正在走廊中挪来挪去,苍白的面容上挂满晶莹的汗珠。他上前扶住陈卓,陈卓的手臂因长时间的负荷而微微颤抖,一时借住他的力,拐杖陡然落地。

李檀担忧地急问道:“怎么了?”

“无碍。”

他喝人推来轮椅,李檀抱扶着他坐下。陈卓喘了几口气,笑道:“大夫说让我多走走。”

李檀哑然,点了下头,跟岳渊打声招呼,就推着陈卓往楼梯口走了。

陈卓喜静,亦同他们一样住在二楼,可他腿脚不便,上下楼总免不了要支使人。李檀在侧,也没让下人代劳,亲自背着陈卓往房间里去。

陈卓伏在他的背上,环着他肩背的手渐渐收紧,几近贪婪地嗅着这片刻亲近的温存。入房,李檀轻巧地将他放在床侧,说道:“你好好休息,我会差人将晚膳送到你的房中来。”

陈卓轻声说:“恩……今天见过董自如,可还顺利?”

“还好。”

陈卓听出他声音中的疲倦,问道:“很累么?”

他声音清风似的,拂过李檀的耳边,仿佛教他身心都透亮起来。他起身坐在陈卓身边,一边帮他捏着腿,一边说:“是有些累了。”

“从未见你有过这样的神情。”

李檀抿了抿唇,将慈水峰上的事告诉了陈卓,继而苦笑一声:“……这么多年,我无数次想过放弃,可一想到父亲兄弟,咬咬牙也就熬过来了……却没有哪次像今日这般动摇……”

陈卓自知他指得是些甚么事,李文骞毕生心血皆在昌明新政上,李檀当时离京前的那些日子里都在为新政奔走……他用了七年的时间再度回到京城,为得是甚么,陈卓心知肚明。

时至今日,已近十年之久。人生中能有几个十年付之遗命,却不为自己而活的?况乎这且不算完,这李文骞生前未竟之业岂是一代便可以穷尽变通的?

李檀毕生付诸,都不见得能达其志。

陈卓说:“意桓,人就这一辈子……总该快乐些才好。”

李檀再难深想,兀自默然半晌。陈卓指了指木案上躺着的一方长形木盒,请他帮忙取来。

李檀闻言拿来,精致的木盒一开,金团上安静地躺在一支竹萧、一支玉笛。李檀见了,淡淡地笑了笑,说:“出来一趟,也随身带着么?”

陈卓玉白的手指捻起乌青色的竹萧,在手中灵巧一转,转至李檀面前,说:“我自幼残疾,平生乐趣皆在此中,怎好轻易抛却了去?”

李檀接过,抵唇试了几个音,但听音色质朴古雅,一时意趣更浓。

他只当陈卓是好乐音,却不知陈卓不肯轻易抛却的不是这竹萧、玉笛,而是两人笛萧和鸣的往昔,那是他死气沉沉的岁月当中最绚烂的一笔。

清越的笛萧扬远,如松林听涛,梦里折梅。

曲间,李檀和沉且低的箫音,但听陈卓笛声激越下渐化成林间清泉流淌而出。他不禁想来这么多年,总是痛苦难熬的时候多些,惬意好过的时候少些;如今若真要提些令他心真欢喜的,也只岳渊一人了。

当年谢容舍了他,虽是不得已为之,但其中苦味,大约也只李檀知晓。自此之后心扉紧闭,不曾真心诚意地接受过任何一人。

而当岳渊诚意说出“喜欢”二字之时,他心头如同养了只刺猬,扎得他痛苦又清醒。痛苦于他知自己身负遗命,已不配再得任何人的挚爱;清醒于他难掩心头悸动,竟在隐隐中极其渴望着甚么,就想垂死之人渴望求生一般。

这般痛苦而清醒的矛盾,譬如现在,又何尝不是呢?先父遗命如同枷锁一般,令他渐渐难堪负重。可这为君怀民的使命,他不去做,又有谁会去做呢?

这一曲终了,掩在清脆的敲门声中,如同登闻鼓响,将人一下拖拽入尘。

李檀悻然,开门见燕行天抱拳威立,道了一句:“相爷,有事容禀。”

李檀与陈卓道辞,与燕行天回到房中。

李檀教他在外室稍等片刻,自己则走进内室换了衣裳,却见岳渊合衣倒在床上,连靴子都未曾脱,大咧咧地躺着。

他脸上带了些笑意,上前帮岳渊脱了鞋袜,低声哄着让他去床里头睡。

岳渊困得迷迷瞪瞪,听着话,顺从地滚到里侧。待替他掩好被子,李檀才换上衣衫出去,与燕行天到走廊中议事。

燕行天受命去摸查董自如的底子,打听来董自如早已被董家族谱除了名,现居住在溪义郡守府上,家中唯有一名夫人吕氏,膝下无子无女。

“郡守府中,我已去探过,宅邸乃最普通的规制,属下瞧着像个道观似的,后花园里还开了几方菜园儿。”燕行天说,“董自如和其夫人吕氏夫妻恩爱,乃是人人传颂的良缘佳话。进了溪义城内,竟无一人说郡守不好,即使是当着属下的面,也敬称着‘大人’、‘先生’云云……”

燕行天带回的消息,与他见到的董自如分毫无差。

李檀心中始终存了七分谨慎,不敢再随意相信甚么。

接下来的半个月间,李檀常常与董自如到溪义附近巡察民情,谈论政务。董自如亦是进士出身,论起政见来,比大都京城官员都目光深远得多。

李檀感叹他“若有机会到朝堂上去,定能成就一番大业”,董自如却不自以为然,说“志不在此,鹿州乃‘人间天府’,已是最自在之所”。

李檀自惭形秽,渐渐称起董自如为“先生、老师”来;董自如也乐得有这么一个通透的学生,欣欣然接受。

燕行天不知是不是接了李檀的命令,成天见不着人。燕秀秀无事可做,只负责在岳渊身边跟着保护他。偶尔也随岳渊和李檀、董自如出去游玩过一两回,可她渐渐觉出不妙来。

燕秀秀觉得李檀离他们远了,仿佛不再是岳怀敬的学生,而渐渐变成了董自如的学生。自从李檀开始称起董自如为“老师”,这种感觉就愈发强烈。

她生怕哪一刻,董自如立志归隐,李檀也会随他一起去当闲云野鹤,再不问世事。

岳渊心随着李檀,自是见他甚么样都是好的。燕秀秀知岳渊是李檀的心肝,不能在他面前说得话,在岳渊面前提一提总是没错。

这日燕秀秀来岳渊房中收拾换洗的衣服,岳渊起身来帮忙,她就状似漫不经意地问道:“公子,你有没有觉得近来相爷有些怪怪的?”

岳渊专心叠着衣物,回道:“怎么了?”

“……感觉快要乘风而去啦。”

岳渊扑哧一笑:“姐姐乱说甚么呢?”

燕秀秀肚子里没多少墨水,不能准确形容自己的感觉,又怪又疑:“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这几趟下来,我总觉得那个姓董的不是甚么好东西。”

“董大人谦恭有度、淡泊明志,姐姐一句‘觉得’,就将人打成坏东西,此非君子之为。”

燕秀秀说:“我是女子,不是君子。我看他就是来拐走咱们相爷的,你可别教他得逞!”

岳渊将该换洗的衣裳抱在怀中,说:“他是我的,谁也拐不走。”

燕秀秀闻言嗔道:“这话听着……倒像是情话了。”话甫一出口,燕秀秀陡起惊心。

岳渊只笑不言,抱着衣裳往后院去了。

燕秀秀越品越不安,她道是传言听不得真,可岳渊未免与李檀太过亲昵了。莫不成……脑海中一瞬过的想法令她舌尖都麻了起来。

岳渊送去衣裳,下人来传说李檀在找他,便二话不说,就回了楼馆里。

拐角时,他正与李檀撞了个满怀。

李檀下意识地扶住这人,这才瞧清是岳渊,不禁笑道:“你走这么急作甚?”

“你叫我呢。”岳渊笑嘻嘻地说,“甚么事?”

“这几日光教你陪着看账目了,今天带你去顽一顽。”

董自如述职时呈上来的账本,记录着溪义每一笔府库开支。李檀和岳渊看了几日,也没发现甚么端倪,不过却能发现每一笔库银用得都恰到好处,有利于国、有益于民;溪义府衙的几款治民条例也十分值得朝廷效仿学习。

这一连忙了多日,听李檀肯放下公务,带他一起去顽,岳渊不由地笑开:“真的?”

“我何时骗过你?”他反问道。

两人随轿子坐到了街市,并肩而行,徐徐走过店铺门面,得见一间儿墨宝坊。

岳渊轻笑了一声,不禁想起从前在黎州兰城的时候,那时岳渊个子还矮,教李檀牵着,随上他的步伐还有些吃力。

握着李檀的手不禁收紧了几分,道:“真好……”

“你在自言自语甚么呢?”李檀听他兀自嘟哝了一声,也没听清他在说甚么。

岳渊往他耳侧贴去,两人正拐进了个无人的巷子,岳渊大胆起来,不防地吻了吻他的耳朵。李檀浑身一个激灵,脸涨得通红,压低声音斥道:“岳渊!”

“我说你真好呢……”岳渊嗓音轻柔低哑,惑人得很,“从前、现在,都待我很好。以后呢?”

李檀听到“以后”,不禁一愣,半晌却怔然回答道:“我没想过。”

岳渊笑道:“那……以后我待你好。”

李檀再没有应答。

两人偕肩而行,逛了几个铺子。李檀特意挑了几间金宝钱庄看了看,以客人的身份,问了些有关无关的行内事。

待至从一家钱庄里出来,岳渊问道:“说起来,这几日怎么不见燕统领了?”

李檀回答道:“我让他去查一些事了。”

董自如上交的账本实在太过无暇,一开始没察觉出甚么,今日李檀无意翻来,反倒起了一丝疑心。他教燕行天暗地里去查一查鹿州,尤其是溪义城的钱款流向。

李檀一边走,一边与他说着此事,余光陡然瞄见一个黑块在极速坠落,其下是一粉衫俏女,和着上头人惊声的提醒!

李檀不及反应,身子已经飞上前去,将那粉衫女子一把推开,但他自己再难躲闪一步,本能地扬起手臂挡住头部。

正是张身飞鹰般,脚如风,紧随而至,一下将那急坠的花盆扫落!

“哗啦”一声震天响,摔了个粉碎!

那粉衫女子不禁尖叫连连,往前扑了好几步,幸得婢女扶住,才不至于跌跤。

岳渊回身站定,上前捉住他的手臂,急声道:“李檀——!”

李檀松下臂,抬头就见他一脸失了魂的惊恐,嘴唇都吓白了。他轻声应答:“我没事……”

岳渊咬了咬牙,狠着眼睛往头顶上看去,正对上那楼台中小厮的眼睛,怒喝道:“你给我滚下来!”

那失手打翻花盆的小厮哪里还敢藏,屁滚尿流地下来跪到岳渊面前,赶忙认错道:“少爷莫怪,少爷莫怪!小的不是故意的……失手、失手了……”

那差点被砸到的粉衫女子惊魂甫定,咬着牙娇骂道:“你却是要杀人了,知不知?!”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岳渊当真恨不得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才解恨,可他手下又放不开李檀,惊怒间训骂了他几句。那人诚心磕头认错,浑身哆嗦个不停,也是被方才的惊险吓得不轻。

李檀宽慰几句,就说让他走了。

岳渊却不肯罢休,李檀上前一步捉住他,低声问道:“怎么了……今日这般不饶人?”

岳渊气得浑身发抖,反扣住他的手腕,咬牙切齿:“你知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你、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我没事的……”李檀晓得他是吓着了,低声哄道,“不是有你在么?”

“你……”岳渊教这掺着浓情蜜意的话击得心头一动,哪里还能再说出一句狠话?终是松开牙关,垂首丧气地缴械投降,道:“我说不过你就是了。”

婢女拥着粉衫女子上前来道谢,说:“方才多谢两位公子搭救。”

李檀发间落了些尘土,岳渊用袖子替他拂去。女子见状,将自己的手帕递上,说:“拿这个擦擦罢。”

岳渊接过来,道了声“多谢”,眼睛未在这女子身上停留一刻,转而专心替李檀擦着发间的灰尘。

李檀瞧着眼熟,将帕子接过来。

这方帕角上纹着“寄春”二字,忽地豁然,从袖口中掏出另一方绣帕出来,展开看,其上同样绣着“寄春”,字体走针极为相像。

李檀说:“当日在戏台前,借予我帕子的也是姑娘么?”

入溪义城的第一日,与董自如在戏台前初遇,他帮着他按住发病的人,却被吐了一身。当时有个婢子前来递了一方手帕,正是李檀手中的这一张。

粉衫女子疑着摇了摇头,将两方帕子接过来看,却见属于李檀的那块帕子上还绣着纤细清秀的芽儿草,眼中陡现一抹惊色,可又随即镇下来。

粉衫女子笑开:“公子认错了人,瞧这帕子上的针法,应当是我家姐姐的。”

李檀意会,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可否烦请姑娘将绣帕还给令姊,代在下道一声谢?”

她却说:“公子于我有救命之恩,又与家姊是旧相识,哪里能如此轻轻易易就两清了去?……若是两位公子不嫌弃,可愿到蔽庄上歇一歇脚,也好教小女子聊表谢恩?”

话中盛情如此,却之不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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