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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板子夹姜_第十六章/喵客

姜娈像一只小兔子似的被拎了回来。一溜烟儿跑回自己的闺房。伸了个懒腰,“哈啊~累死了,又被抓住了。阿岚,我想吃如玉糕。阿岚?”姜娈喊了半天也没人应她,她去阿岚的房间找,也没影儿。“阿岚,你在哪儿啊?我饿了,想吃如玉糕。”她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对劲,便跑去找管家。

“王叔,阿岚呢?”管家的眼睛躲躲闪闪的。“老奴会为小姐寻个更好的。”

“不行,我就要阿岚,阿岚的如玉糕最像母亲的手艺。”

“小姐别闹了,老奴给你再重新找个细心妥帖的就是了。”管家低着头,冷汗直冒。

姜娈一把拉住了他,眼神严肃“你实话实说,她人呢?”

管家拉起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小姐刚跑出去,将军就回来了。他见你不在房内,迁怒于阿岚,便一剑……一剑杀了。”管家的声音都开始颤抖。

姜娈如五雷轰顶般无力地垂下了手,“你在拿我打趣儿对不对?”

“老奴怎么敢骗小姐,尸体都是老奴安排人扔去坟地的。”

眼泪似断线的珠子,止不住的滑落,姜娈依旧难以置信地睁大着眼睛,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你骗我!我自己去找她!”姜娈近乎是发了狂一般的怒吼,拼了命的往外跑,撞上了一堵肉墙。

还是那个很温柔的声音,“娈儿,跑那么快做什么,当心摔着。”

“爹爹,是爹爹杀了阿岚对不对?”姜娈眼眶通红,满脸期盼的看着姜泊川的眼睛,一定不是爹爹,爹爹对自己最好了,才不是这么冷酷的人,一定不是的!

姜泊川挂着和蔼的微笑,抚摸着姜娈的脑袋,“说什么胡话呢,她母亲病了,她回家探病去了。”父亲一否认,姜娈就会完完全全相信他,父亲在她心里永远都是那个温柔慈蔼的父亲。

入夜时分,她拉开梳妆匣,颤抖着双手从匣中取出一个锦囊,面色大变。阿岚的护身符为何没有带走?她托自己保管的护身符出门时必戴,为何还在这里?就算平日里再粗心大意,也不会忘记这个锦囊。

父亲,你真的骗我?

她拽上披风,冲到书房门口,清楚地听见父亲在训斥管家。

“管好你的嘴,再让小姐听见这些腌臜事儿,你也不必活了。”

“是是是,老奴谨记……”

姜娈猛地推门而入,一瞬间看到了父亲惊愕的脸。

“娈儿,这么晚了,你来作甚?”姜泊川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姜娈摊开手掌,露出那只小锦囊,“女儿来讨个说法。”

夜里的的风越来越大,乌云飘过来遮住了唯一的月色。只有书案上的烛火在热烈地跳动,一下一下晃得姜娈心凉。

姜娈从未见过父亲如此阴沉的脸,冷酷无情。“不过是死了个婢子。”

姜娈紧紧咬着下唇,面颊濡湿一片。她倔强地昂起头,“父亲为什么这么做?”

“若是你听话,她大可不必死。”姜泊川慢慢走过来,拭去女儿眼角的泪水,勾起了一个笑容,“娈儿,下次不要再偷偷摸摸跑出去了,知道吗?以后可是要做皇后的,不能再这么刁蛮任性。”

姜娈惊惶地看着眼前陌生的父亲,双眼猩红,“一个王妃还满足不了你的野心?”

姜泊川神情严肃,语重心长道:“为父知道你与六殿下两情相悦,但当上皇后对姜家助益更大,对你最好。”

“女儿视太子殿下为兄长,不想做什么皇后!”

“娈儿,别胡闹,要听话。”姜泊川揉了揉女儿的脸颊,姜娈感到一阵恶寒。

姜泊川重新为她找了个婢女,叫小雀。话很少,为人本分妥帖。姜泊川的言语刺激到了姜娈,她一连着好几天都不吃饭,想靠绝食来逼迫自己的父亲改变主意。

从管家那儿听闻姜娈好几天不吃饭,拿上佩剑就赶了过来,说话的语气依旧很温柔。“娈儿,你为何不吃饭?人都瘦了一圈了。”

“女儿不想做皇后。”姜泊川见姜娈面色笃定,怒上心头,竟敢拿绝食逼自己就范。他瞥见边上的小雀,拔剑就要砍,吓得小雀失声尖叫。姜娈冲上去一把抱住姜泊川的手臂,“住手!父亲何必滥杀无辜!”

姜泊川神情狰狞,“来人呐,把这不会伺候小姐的贱婢拖出去打死!”姜娈听了直接跪了下来,声泪俱下,“父亲,她什么也没做错,你不能这样!”

两个家丁冲进来狠劲按着小雀往外走,小雀早就怕的丢了魂儿,泪水扑簌簌地往下掉。“小姐救救我!”

“父亲,求你放了她!是娈儿任性胡闹,要罚罚我好了!求求你放了她!”她声嘶力竭 希望能有打动父亲一丝一毫。姜泊川扔下剑,将她扶起,轻轻用衣袖拂去她面上的泪水。“娈儿,为父说过的,要听话。”说着,拂袖而去。

她连忙跑出去追父亲,到院门口却被两个家丁拦了下来,“小姐不可再往前了,免得脏了眼睛。”

“你们赶紧放了小雀!”姜娈急吼吼地要闯进去,两个家丁巍然不动。“这是将军的意思,还望小姐不要为难小的。”

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如同刀子一般剜在她的心上。姜娈瘫软在地上,哭嚎着,“父亲,女儿知错了!求求你放了她!求求你!”声音越来越嘶哑,她的神色也一点点黯淡下去。

最后,庭院里一片寂静,地上是一片鲜红。

父亲找到了拿捏自己的方法。

她不能违逆父亲的话,否则便会给旁人招来杀身之祸。

这些人命如草芥,却能让女儿乖乖听话,因而姜泊川乐此不疲。

姜娈成了父亲精心饲养的笼中鸟。府上的奴仆谨小慎微地服侍她,甚至敬而远之,有几分怕父亲,就有几分怕自己。她不敢把这一切告诉宇文侑,她的骨子里生出了卑劣,她常常梦到自己手上沾满了鲜血,冤魂向她扑过来,这里头有阿岚,有小雀,全都因她而死。宇文侑眼中的姜娈应是活泼倔强的,有生气的,快乐无忧的。她伪装地很好,没有人会看出她的恐惧,她的卑劣。她害怕宇文侑知道,会厌弃她。

现在有一个人说愿意接受她的一切,她却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姜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所幸缩成一团。她就不该去参加庆功宴,一看到林将军便想到父亲,一想到父亲,那些恐怖的回忆便瞬间涌上来。

高遹听了这些会不会也觉得我很可怕?她思前想后还是起来去找他倾诉倾诉。

“娘娘这么晚了去哪儿?”姜娈转头看见京墨整装侯着,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不关你的事,不许跟来。”

夜里很冷,姜娈裹紧了披风,远见着寝殿的灯火还亮着。“这么晚了,他也没睡啊。”

苍术正坐在屋顶上吹风呢,皇帝不睡,他也不睡。最近河西闹旱灾,奏章都快堆成山了,也没见陛下让贺文倡那老东西分担点,设了丞相就得用起来啊,搞什么呢。不过,今日的奏章批完了,他还在哪儿反反复复地看,真奇怪。

苍术看见姜娈来了,突然就不奇怪了,连忙一跃而下,态度来了个大转弯。“小变态,啊呸,娘娘你怎么来了。”

“陛下都告诉你了?”

“可不是?我耳朵都快听出茧了,可把他得意坏了,也怪我木鱼脑袋没早点儿认出来。”

姜娈轻笑了一声,“我还差你们一顿酒呢。”

“这个不急,先进去吧。”姜娈一进去,苍术就走了,一路上心里直犯嘀咕,好你个高遹,瞒我这么久,都没告诉我姜娈就是姜五,哼,你俩恩恩爱爱,我回去睡觉了。

高遹一抬头望见姜娈,就是如沐春风的笑意。“娈儿大晚上找人诉衷肠吗?”

“你还真是什么都能看透。”姜娈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没想到高遹也靠了过来。姜娈不露声色地往边上挪了挪,“你奏章批完了?”

“在书房就批完了,带回来又看了两遍。”

“为什么要……”姜娈疑惑地歪着脑袋。

“等你啊。”

烛火映衬着高遹真挚的眼神,姜娈觉得自己要陷在那双潋潋桃花眸里了,他的眼睛里全是她。姜娈急忙扭头避开他的视线,面露羞涩。“咳,陛下不是想知道姜五去哪儿了吗?我告诉你。”

姜娈平淡地叙述着那些回忆,自己的惶恐害怕,自己的不安无助,内心出奇地没有波澜,仿佛在说与己无关的事情。“陛下觉得如何?”她再转头去看高遹,他眼里流露出满满的心疼令姜娈心惊,倏地,她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高遹紧紧的抱住了她,在她耳边低喃,“要是当初带你走就好了。”

姜娈顿时手足无措,她没有推开他,任由他抱着,她感到踏实安心。“陛下……不觉得可怕?”

“说你害死无辜,你又何其无辜啊。”姜娈稍稍抬头,错愕地看着他。

“错不在你。”高遹轻轻的抚摩着她的发丝。

姜娈忙将他推开,心里那种忽明忽暗的情愫让她想夺门而逃。高遹一把拉住她,“今晚留下来,好吗?”姜娈的脸火烧似的,“不……不用了。”随即抽出手臂,匆匆离去。

高遹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突然空落落的手,轻叹一声,“心里还是有他么?”

姜娈走得很快,便走,便轻拍自己微烫的脸颊,啊!为什么会说那种话?三言两语就否定了过往。为什么突然抱我,还什么留下来,真是的,奇奇怪怪。走回嘉福殿,她才恍惚想起高遹是唯一一个听自己倾诉的人。

天将亮的时候,姜娈也没有睡着,早晨起来哈欠连天,但心里舒坦多了。

此时的朝堂,炸开了锅。高遹看着陈子寻从河西呈上来的奏章,直接黑了脸,他抬起头,眯着眼睛,狐疑地瞥了贺文倡一眼。随即正了正身子。“传朕口谕,宁川郡守薛永贪污赈灾银两,命大理寺拿人。”高遹一瞬不瞬地盯着贺文倡,贺文倡虽低着头,但嘴角那抹得逞的笑意被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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