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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把把她抱上洗手台 19层妖塔小说txt百度云_王见王

九重天堂之上,礼拜堂塔楼上的钟声洪亮。

源源不断的撞击声和空灵歌声的开头交织融合,不分彼此,深沉而灵巧地汇成了一首虔诚的赞美诗,圣歌的音符在礼拜堂的上空跳跃、升腾、漂流,随着钟声的波动渐行渐远,把神祗的福音带往天堂各处。

在中殿的中央,宏伟的穹顶之下,路西菲尔正在替一位力天使进行加翼仪式。

这位力天使负责顶替莉莉丝原本的位置,从旁协助萨麦尔工作,任职以来兢兢业业,表现杰出优秀,上帝特赐加翼,升为主天使。

路西菲尔看着新晋的主天使那头艳丽张扬的红发,突然有些怀疑一直刚正不阿的萨麦尔挑选助手时,是否含有一点私心。

结束了繁琐的加翼仪式,天国副君回到位于第八重天的行政殿,坐进首位的座椅里,天使侍从轻手轻脚将需要他过目的文件送上来,行了一礼之后欠身退开。

眼前还有一堆因为主持仪式而积压下来的公文需要处理,可路西菲尔还是鬼使神差地在案桌下收拢掌心,使用魔法探寻该隐的踪迹。

毕竟这件事情并不费时,也消耗不了太多精力。

他仅仅只是想要看一眼那个小小的人类而已。

该隐虽然从少年成长为青年,但还未完全脱离需要保护的范畴,人类是弱小又无力的种族,他身边又跟着来自地狱深处恶名昭彰的72魔王之一,所以路西菲尔一直没有停止关注他。

不知不觉间,关注的过程整整持续了十年。

还需要多长时间该隐才能获得真正的安全,他并不知道。

或许是一年,或许是五年,或许是十年。

不论多久,他都有等下去的耐心,毕竟天使的寿命堪称永久,他也有监视魔王级恶魔动向的责任。

只是这个原因中现在还蕴含了多少上述理由,好像还有待考证。

羽毛状的光团在天国副君的掌心中汇聚成型,细软的尾端向上伸展着,映着莹莹流动的金色,好像随时都会随风飞去。

星星点点的金砂透过了视野进入脑海,缓缓凝结成一个模糊的人影,银白的长发,修长的身形,还有那双干净纯粹的天青色眼瞳,都在一点点成为实体的影迹。

然而下一秒,他手中羽毛状的光团仿佛受到阻隔般倏忽溃散,零星散落的金砂最后闪出一点回光返照的亮色,随即无可挽回地暗淡了下去,未能完全成形的影子也在猛然睁开眼的那个瞬间纷乱地四散开去。

——……被发现了?

毕竟菲尼克斯是位列37位的魔王,魔法虽然经过了隐藏,但被发现也不是不可能的。

路西菲尔想,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还是升腾出一种不祥而焦虑的感受。

这种不安的感觉在他见到被天使侍从引领进来的力天使长萨麦尔之后更甚。

“萨麦尔,你在这个时间过来,是天使监狱出了什么问题吗?”

天国副君将修长的十指交叠放在桌面上,语气平缓。

这张宽大的案桌将他和萨麦尔隔开了很大的一段距离,而这段距离正是象征着天堂阶级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力天使长微微颔首,严肃的面孔上眉头紧皱,嘴唇抿成一条细线,向天国副君行了个端庄到刻板的礼节。

一旁的天使侍从将他方才呈上的报告递交到路西菲尔的手里,路西菲尔快速浏览了一遍,动作滞涩了一下后又再次将报告放在了一边。

“很抱歉殿下,我并未想到莉莉丝的实力竟然在恶魔公爵的级别。”

萨麦尔略微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注意着措辞,又继续说:“由于我的失察,我们不仅损失了两名优秀的力天使,还……误杀了一个无辜的人类。”

“……误杀了一个人类?”

路西菲尔此时的表情掩埋在垂落的金发下,略微上扬的语调让萨麦尔忍不住浑身一僵。

逮捕堕天使不成,损失两名力天使不算大事,但平白无故搭上了人类的性命,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虽然天使对人类向来都不怎么待见,可毕竟那是由天父创造,处在神灵庇护之下的生灵,这件事无疑会对天使监狱的名声造成无法抹去的阴影,将导致的后果萨麦尔不敢细想。

“尽可能将那个人类的灵魂引入天堂,让他获得永久的安宁。”

补救的措施一一在脑海中呈现,天国副君略显低沉的声线平静到毫无波澜,“这是我们的失误,要尽力弥补。”

“殿下,那个人类似乎不能进入天堂。”

萨麦尔抬眼只看了路西菲尔一眼,就又重新低下头去,“他曾被天父诅咒。”

闻言,路西菲尔觉一阵头皮发麻,心脏好似也隐隐抽搐起来。

莫名的痛楚从后颈一路沿着脊柱往下,通过神经脉络袭向隐隐颤抖的指尖。

他已经猜到了,却还是不死心的问道:

“……他叫什么?”

“他是亚当和夏娃的长子,名叫该隐。”

“……”

路西菲尔把脸深埋在掌心里,冰凉的指尖和滚烫的脸颊相触碰时,感官麻痹了一下。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是怎样的,似乎是震惊,又似乎是愤怒,还似乎有着不该属于他的惊恐悲伤。

上帝说过该隐死后不会进入天堂,那么就一定不会。

路西菲尔对此深信不疑。

然而以该隐的灵魂色泽而言,除非人为,否则也断不会堕落至地狱。

就算菲尼克斯肯让该隐成为恶魔,种族更改之后他的灵魂也会失去以往的干净澄澈。

那个名叫该隐的人类已经消失了。

自路西菲尔诞生以来,他第一次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迷惘和恐惧。

人类实在太过脆弱,那个不卑不亢与自己对峙的银发少年就仿佛是凭空臆想的存在,再怎么端详守护,只要稍不留心,也会须臾之间溃散成空气中如同星子一般四溢的微尘,不曾留下过一丁点存在过的证据。

萨麦尔此时的心情也很是忐忑。

连圣战时期力天使副代管天使监狱都未曾出现过差错,没想到现在却在他手中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他无法辩驳,更难辞其咎。

就在他想主动请罚时,路西菲尔却突然不再言语,明显是在表达其棘手的程度。

低着脑袋不敢抬头的他在几秒后听到了对方平静的吩咐:

“算了,你去处理阵亡力天使的后续事宜,关于该隐……我再仔细考虑一下。”

尽管天国副君这样柔声说着,但他能感觉得到,那种微妙的、浓稠的压抑以及痛苦。

“……是——”

萨麦尔将头颅深深地埋下去,行礼道。

※※※

该隐今天穿上了人鱼族赠送的正装。

洁白的长袍上缀着的细碎蓝宝石典雅而华美,该隐安静的平躺在花田里,轻阖眼睑,呼吸绵长似乎已经睡着。

路西菲尔无法形容这片蔷薇花田的宽阔,仿佛除了苍穹,就只剩下了一个它。

全然不顾花梗上的尖刺,天国副君缓步来到银发少年的身边,落坐在盛放的花瓣上,伴随着他的动作该隐睁开眼睛,那双被遮住的天青色瞳孔显现出真实的颜色,澄澈见底,潋滟温软。

伸出手想要抚摸一下少年瓷白的脸颊,指尖还没碰到对方,就发现该隐整个人渐渐湮灭,只留下满地蔷薇层层迭起。

路西菲尔猛地惊醒过来。

这是他这周第三次梦到该隐了,也是他第三次在夜里醒来。

天堂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黑夜,路西菲尔直直盯着穹顶上有着精美雕刻的横柱,海洋般湛蓝的眼睛在窗帘形成的黑暗中更加深邃。

除却巨大柔软的床之外,天国副君的寝殿也是一派奢华的繁茂景象,光华灿烂、穷极匠心的珠宝摆设像随意开放的花朵,不加修饰的散放在几案和木格上,只为了衬托出宫殿主人的天骄贵宠。

他起身拉开绣纹繁复的窗帘,天空的尽头呈现出浅浅的白。

黎明将至。

遥遥传来几声虔诚的钟响,晴日缓缓于天际那一端升起。

金红色的日轮在天青色的空际中燃烧着,宛如那日银发少年眼中最温暖的颜色。

驱赶了诡秘的梦魇,洗彻了虚妄的罪孽。

路西菲尔闭了闭眼,深呼吸,隐忍住眼角无端生出的那丝酸涩。

炽天使长的工作依然繁忙一片,负责整理分类的天使侍从来回匆忙地穿梭着的,路西菲尔停下手中沙沙作响不断书写的羽毛笔,叫住因迟到而蹑手蹑脚的炽天使副官。

原本还抱着路西菲尔懒得理他这样一线希望的米迦勒浑身一抖,苦哈哈的赔罪认错,自请加班以作弥补。

炽天使长理所当然地批准了他的副官的要求,一如既往的神色平淡,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他依旧是完美又高贵的天国副君,看起来一点没变。

午后,天国宰相邀请炽天使们小聚,路西菲尔本想婉拒,在自家副官如同小狗般晶晶亮的恳求眼神下只好答应。

茶话会进行的地点在智天使长宫殿的后花园,炽天使们围坐在圆桌前喝茶,气氛温馨又平和。

梅塔特隆性格温和,说话的声音也像是微风拂过般令人舒适:

“殿下,近日发生了什么事吗?您似乎有些疲倦。”

“无碍。”

路西菲尔抿了一口手里的花茶,闲聊的话题他没什么兴趣参与,索性就安静的晃神,享受此时难得的清闲,暂时失去威严渲染的蔚蓝双眸一派碧空如洗景象。

然而在炽天使们谈话间偶然提及的名字,却让路西菲尔迅速回神:

“加百列,你刚才说什么?”

“是人间的事,殿下。”

被点到名字的女性天使温言道,“我听负责收集情报的天使们说,人间似乎发展的很好,并且就快有第一位新王了。”

“这件事我也听说了。”能天使长贝利亚慵懒而沙哑的嗓音紧随其后飘来,“人间即将加冕的新王好像还是个恶魔,叫什么……该隐,对,叫该隐。”

——该隐,恶魔。

仅仅这两个词,就让路西菲尔的耳里再无其他。

四周仿佛突然陷入无法描述的寂静——好像除了久久回荡的尾音以外,所有的事物、声音、感官通通消失。

他的嘴角似乎扬了起来,又似乎一直僵直地下垂,微风抚开他眉目前的碎发,让他一直隐藏在阴影下的眉目暴露出来。

米迦勒发誓,他从未见过天国副君露出这样的眼神。

路西菲尔的眼睛深邃似海,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平缓的海面,波澜不惊,静谧中蕴藏着澎湃的光华;然而此时,他清楚地看到蔚蓝海洋中掀起的海浪漩涡。

像是愤怒,又像是欣喜若狂。

以公务繁忙为由,路西菲尔率先离席,他大步离开智天使长的宫殿,心跳还维持着不正常的跳动速度。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有这样急躁到暴跳的心跳,就连第一次打圣战的时候也完全不能让他这样的,呼吸紊乱。

近乎是迫不及待的飞到人间,路西菲尔轻而易举地就能找到该隐的所在之处——

与周遭民居格格不入的水晶城堡坐落在距离人鱼海域不远的陆地上,林立高耸的锋利塔顶直刺天空。

收起羽翼踏上光滑的水晶地板,天国副君透过水蓝色的琉璃玻璃看了看铺满整个花园娇艳欲滴的红色蔷薇——这种建造城堡的技艺并不是人类可以拥有的,内里几近奢华的布置反而更像是出自恶魔的手笔。

面前的鎏金象牙门阻隔了他的脚步,他无法想象门那边已经沦为恶魔的该隐的表情。

冷漠?高傲?还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不,那都不是他知道的该隐。

那些表情,不会出现在那个敢与他对峙的银发少年的脸上。

甚至是怀有一丝期待地,路西菲尔缓缓推开了门。

门的那边,正对烈日,空间大的惊人的房间里铺满了舒适柔软的白色绒毯,一排落地窗旁绑着金纱窗帘,窗前摆了一张巨大的象牙桌,半杯蔷薇酒反射出瑰丽的色泽。

点燃在角落的熏香散发出悠远的香气,竖立在高背椅旁的金质站架上,不死鸟展开着优美双翼,耀眼炙热的绯红火焰裹覆在周围,仰起细长脖颈的魔鸟宛如在火中沐浴。

青年背光而立,脊背挺拔,炽烈的金色附着在他身上,比书本或是画上的任何一个生灵都更加灿烂夺目。 

直到那个修长的身影转过来,路西菲尔才得以看清对方——

一张出人意料年轻的脸绝对称得上英俊清隽,不论是他直挺的鼻梁还是端丽的唇线,亦或是那泛着珍珠质微光的银白长发。

他还依然记得该隐那双天青色的眼瞳,澄澈而空灵,干净而明媚。

然而此时,他的视线却猝不及防地与一双绯红眼瞳相撞,那艳丽到快要滴出血来的颜色在看过来的刹那之间似乎还噙着笑意。

正如路西菲尔所想,该隐逆光的脸上是挂着微笑的,只是弧度略显错愕和僵硬。

直到他缓缓走近,银发的青年也没能从震惊中清醒。

路西菲尔像梦中那样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抚上对方白晰到几近透明的肌肤。

从眉宇,到眼睛,到唇畔,最后指尖流连辗转,掌心覆在面颊上,手下的温度和想象中的一样温暖。

他还在这里,并没有云散烟消。

碍于身高的差距,金发天使略低下头,迟疑着将唇叠落在该隐的额际。

银发青年僵直站立的身体微微地颤了颤,并没有躲避。

寂静之中,在无人注意的地方,有什么不可言说的东西渐渐萌芽。

不加约束而又雨露充沛的种子,必将在这样温柔的阳光中盘根错节。

最终枝繁叶茂,不可移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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