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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炖肉三十题_第26章 宝华礼佛/南国红豆

宝华寺,坐落在皇城南郊福地,占地之广,几乎能与琼华山庄媲美。

当年靳良齐父子收复失地,荡平胡虏平定天下后,国事颓靡、百废待兴。正武帝傅长泽为教化民心、广布仁义之道,尊佛为上乘之法,耗费巨资兴建了这座宝华寺,历时八年才完工。

为表天子仁厚礼诚,宝华寺开放迎天下之客。

是以香火鼎盛,香客络绎不绝。每逢初一十五,大门外更是排起一望无际的等待礼佛还愿的长长人龙,场面浩大。

慕容阮氏并不是一个大方之人,对外更可以说是鄙吝。但为了引沈千雅出侯府,可谓下了重本,以三千两之巨收买了朱国庭进言。

当她得知计已成事,又吩咐阮家管事张罗好暗桩,只待日子即可便宜行事。

八月二十日,宜祭祀、开光、出行。

礼佛所需用品,沈千雅早命舜华备妥。

破晓时分,沈千雅就起床梳洗。用过早膳后,在两个护卫的陪同下,她与舜华乘马车一同前往宝华寺。

灵魂本是现代的沈千雅,幼年父母离异,将其抛弃。由年迈的爷爷奶奶辛辛苦苦抚养成人,日子一直过得紧紧巴巴,如果不是段云靖倾心资助,恐怕大学也没法上。

加上去年爷爷奶奶前后脚过世,她受到的打击极大,心中其实并无所谓信仰。

只是心中感激连元锡父子所给的亲情,听到护卫议论着连元锡过去行军打仗,出生入死的英雄事迹时,沈千雅心中一动——想要去庙里为他们许个平安愿。

打听之下,说是宝华寺极好,她便把心事告知舜华。

所谓拜得神多,自有神庇佑,舜华对于此事,是极乐意的,回头就禀告了连元锡。

这其中本就有连元锡的谋算,他当然也不会阻止。况且也希望沈千雅外出散散心,顺便感受一下宝刹的庄严及天家之威,希望她从中有所感悟。

马车徐徐而行。

沈千雅心情愉悦,感觉需时不久,便到宝华寺山脚下。

有条迤逦官道可供马车直通山上,并且不论身份,需要便可由那平顺之道直上宝华寺,无须踏那一千零一级台阶。

舜华及两个护卫都建议沈千雅坐马车直上寺庙,然而她坚持从台阶上行,除了以示心诚,便是一有机会就想煅练这副尚是柔弱的身子骨。

足足半个时辰后,沈千雅才行尽台阶,气喘吁吁站在宝华寺雄伟大门前的空旷平台上。

紧跟在身后的护卫温跃擎,明显松了口气。

沈千雅却不直接去往庙门,而是在绿树成荫的木桩处坐下。喝了少许忍冬花烹制的花露,待气顺如初,沈千雅整肃仪容,才示意舜华三人随她一起向大门迈进。

虽然佛语众生平等,但因沈千雅穿了正装,寺监晓得她是侯府小姐,而现时身在京中且享有侯爵之位的便是连家,明白此女子正是与皇后所出的宁王传了暧昧的连家小姐。

但见她不止没有污秽媚俗之气,反而彬彬有礼,焕发出一种名门淑媛该有的高贵大方气质。遂着人去了后堂,请来住持方丈。

这方丈约古稀之年,慈眉善目,耳垂浑厚及肩,宝相庄严。

他甫见沈千雅时,先是微讶,随即敛容,双掌合什宣了个佛号。

沈千雅施施然回礼:“小女连家千雅,方丈有礼。”

她已经完全能接受现时这种软糯温恭的姿态,从开始的排斥到现在的喜欢,觉着当一个仕女图所示的淑德静仪的女子是一件美好的事。

“原来是侯府施主,里面请。”方丈眉须皆白,银须如垂柳般,说话时微扬,有股凛然青气。

沈千雅隐约觉得方丈乍见到自己时,表情有些怪异,莫非也是识得慕容雁雪?揣着这个疑团,进了大雄宝殿。

得沈千雅意思,两个护卫把礼一一献上,除了敬佛做法事的必须品,另外还添了一万两香油钱。

“听说贵寺常有资助贫困,实是功德无量。虽然票面数目不大,到底是爹爹好意,还望方丈笑纳。”

那天连元锡给沈千雅这张银票时,她觉得连元锡一个外流、且没有实权的侯爷,捐赠此数目,有些招摇,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哪知连元锡听后,只说女儿不用担心钱财的事,爹多着。

沈千雅转念一想,侯府虽不说极尽奢华,但也非常贵气,且自己日常用度都是上好之物。也就欣然收下银票,敬献香油。

“阿弥陀佛,施主心诚则灵。”

“千雅还想拜托方丈,请高僧做一场法事。”

“何为?”方丈施礼于佛祖,再淡淡地看向沈千雅,庄重而和蔼。

此时沈千雅也学着方丈的样子,向崇伟的佛像恭敬地行礼,神态平和而宁静,显得落落大方。

方丈平静的双眼闪过一丝智虑,“施主道佛慈悲否?”

“慈悲?”什么慈悲……沈千雅微微一愣,心念一转,莫不是我佛慈悲那句话!“我佛慈悲。”

她微笑补充,纯真可爱。

方丈微笑道:“施主心中清明,无欲无求,是为之幸。”

沈千雅莞尔一笑,“千雅生于太平盛世,上有父亲慈爱,又有兄长眷顾,何以不清明。”她突然明白了方丈眼中隐忍的异色,是为探究,是以言相诱。

“施主剔透,侯爷有福。不知施主想行何种法事?”方丈眼底若有所思的精光一闪而过。

沈千雅按下心中的疑惑,还是含笑而语:“超度南方为国捐躯,一去不复返的壮士。”

“阿弥陀佛,施主慈悲。”方丈施礼,特地吩咐大弟子来做这场法事,舜华随行帮衬。

“谢方丈照顾。”舜华和护卫离开后,沈千雅心中隐约有些不安。

方丈似看出了端倪一般,引沈千雅往后游廊而去,直达偏堂花园。“此间有一株菩提树,是昱王年少时,偕宁王所种。”边说边留意沈千雅的表情。

约两刻钟,两人便至菩提树下,此树茁壮,枝叶繁茂。

沈千雅蛾眉轻蹙,菩提树?她细细地看着,突然发现离地一丈的树干上雕了四个小字。

“天佑旭弟。”方丈一直暗中留意沈千雅的目光,解说道:“当时宁王已成病,昱王疼爱他,带他到本刹祈愿更种下此树,祈求佛祖庇佑宁王。”

“真个是手足情深。”沈千雅感慨,更加清楚地明白方丈不止识得昱王及宁王,更加知道慕容雁雪这人。

方丈不着痕迹地观察沈千雅,发现她的确是感慨而已,并没其它情绪。而表情毫不装作,非常自然,难道真是人有相似?

饶是他,一时之间也拿捏不准。

“希望宁王快些好起来,”沈千雅低喃,忽而转身,朝方丈温婉一笑,“方丈,千雅能不能再去佛祖面前祈个愿?”

“敢问施主想许个什么愿?”

听说道出来就不灵了,不过沈千雅不信那套,“希望宁王安好。”

方丈释然,捊一捊长须,慈祥地说:“原来如此,心诚则灵。”

沈千雅福了个礼后,提起裙摆笑着往前殿小跑而去。

忽然,碰到了一个打扮华贵的妇人,“对不起。”

“不碍事。”妇人微微地笑着,一双锐利的眼睛,却失礼地上下打量沈千雅。

沈千雅并没细看这妇人。只是觉得她的目光过于放肆,令人不舒服,稍为回了个礼,又往前小跑而去。

走到游廊尽头,正要拐向大雄宝殿时,突然被淋了一身。而且还是浓烈呛人的酒味,沈千雅又是惊又是气。“你!……”

“哎呀,对不起,冲撞了小姐,请小姐恕罪。”

那丫环连忙道歉,还想伸手拨沈千雅的衣裳上的酒水。

沈千雅连忙后退几步,避开了陌生人的触碰。

“你这冒失鬼,还不赶紧去张罗些干净衣裳给小姐换!”妇人正是慕容阮氏,本来她是打算差个婆子来干这些儿,可是当她远远地望见蒙着面纱的沈千雅时,一颗心立刻烧灼起来——形像貌似!

她周身立刻如万蚁噬咬般难耐,恨不得立刻撕下那块碍眼的面纱,一探究竟,所以她亲自上阵。

“谢夫人,不过不必忙碌了。想来也是我走得太快之故。”沈千雅还没认出眼前人,向丫环致歉地微笑后,只想尽快离开这里去找舜华。

慕容阮氏哪里听得进话,她脸色铁青,一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果然如慕容明珠说的分毫不差,露在外面的皮相,与慕容雁雪一模一样!

饱满且圆润的美丽前额,京城难寻;两道纤秀的眉毛,明净而清丽,眉头微扬时,隐含孤傲!

还有那双最惹人侧目的狐狸大眼,水灵灵的媚人;就连颈项都该死的一样,天鹅似的白皙无睱——

分明就是慕容雁雪!

慕容阮氏一双厉目倏地迸出恨意,毒辣辣地瞪着“慕容雁雪”:“你这死丫头,果然是装死来骗本夫人!快说,究竟使了什么法子叫木茵给你替死!还是你这歹毒的祸害杀了木茵,行金蝉脱壳之事!”

丫环忽然惊慌失措地低声唤慕容阮氏:“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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